周小粥看着自己的双手,一直跟着自己20年的这双手,此时竟然有了太多的秘密。
左手在紧要关头会变成黑色,右手会变成红色,当然,此时右手也不完全是红色的了,刚才那个绿色晶石在手里破灭之后,原本红色小指,此时已然成了绿色。
而且从左手中会时不时的跳出一颗酒粒,和一个阵法;危急关头,左手还能不受控制,自动化解难题……
这是什么?这不就是小说中说的“金手指”吗?
周小粥很兴奋,有种改天逆命的感觉。
回家后,好不容易睡着,却做了一夜的梦,梦到被二狗的头,追了一宿,从后山跑到酒姥姥庙,从酒姥姥庙跑到乱坟岗子,从乱坟岗子跑回村里,又跑到镇子里……
这一晚上跑的,周小粥在床上把腿都舞酸了。
早晨起床,被子已经被蹬在地上。
一骨碌爬起身,穿衣,刷牙,掬一把清水,扑在脸上,冰凉清爽,睡意顿消。
清晨,小院里雾气环绕,犹如仙境,柿子树枝头,一个个小巧玲珑的黄皮灯笼,惹人喜爱。
微风拂面,夹杂着青草芳香,小鸟从这里,蹦到那里,欢叫着,清脆悦耳。
家里的那只大黄猫从墙头跳下来,一溜小跑,在周小粥脚边贴腿缠绕。
“大黄,你在家照顾奶奶,等会我给你带条小鱼!”
周小粥抬手抚摸它两下。
“喵喵。”大黄回应。
周小粥背着鱼篓,将门轻轻掩上,没成想,奶奶已经醒了,咳嗽了两声,在里屋说道:“孙子,慢点。”
“知道了。”
他出门向村西边的鱼塘走去。
身后,一轮朝阳,缓缓升起,虽然雾蒙蒙的,也让人温暖。
佛祖保佑,阿弥陀佛……
池塘边,周小粥喃喃念叨着,把渔网一张一张挑上来。
四副渔网,只网到二十几条鱼,有大有小,他轻叹一声,没有再想——现实改变不了,只有下次更加努力。
他背着渔网和鱼篓,隔着雾,瞅了瞅厕所的暗影,快步回村。
回到家中,奶奶一见面,赶忙问道:“孩子,你昨晚网了多少鱼?”
周小粥咳嗽一声,心虚一笑,道:“还行,还不错!”
奶奶打量了他一眼,正色道:“就你那技术,能网到多少?实话实话吧,别怕我担心。”
周小粥挠了挠脑袋,做不好意思状:“不好,才网了20多条……”
“慢慢来,不能急,让你一个喝墨水的娃去做大老粗的活,真是……”奶奶神色黯然。
周小粥一听,赶忙摆手劝慰,表示这么一点的困难,肯定难不住自己,奶奶一听,心中稍安。
他的脑中灵光一现,已经有了计较:鬼牵手缚差阵法!如果用它来捉鱼,会不会受到先人们的指责呢?
吃罢早饭,周小粥拎着鱼篓往村口走去。
那里停着一辆小货车,货车旁围满了村民,人来人往,间或爆出一通笑声,好不热闹。
那是镇上的小商贩李长河,他在周酒村收购鱼和一些野味,村民们有的是卖鱼,有的拎着野兔什么的……
周小粥拎着鱼篓,跟在两个大妈后面排队。
那两个大妈尽量离小粥远些,把头凑到一起,叽叽咕咕,眼睛向周小粥瞟来瞟去。
周小粥从小见惯了,此时,一点都不惊讶,而且,他还冲她们微微笑了笑。
卖过鱼的汉子,没有立刻回家,他们沾着唾沫,一张一张,五十,一百,哗啦哗啦地数着钞票,相互散着香烟,你搭一句,我插一句,说着小段子,间或对着经过身边的老娘们开着荤素玩笑,好不快活。
周小粥前面的两个大妈,跟李长河因为斤两,价格,叽里咕噜,翻来覆去的说,让人看着都累的慌。
好不容易轮到周小粥,突然,斜刺里横出个高大身影,窜到小粥前面,把两大筐鲜鱼往秤上一放,大声嚷道:“老李,先给我称!”
周小粥剑眉一挑,定睛看去,钱老五叼着香烟,不容置辨,对李长河大声催促:“快,赶紧的,等会有你的好处!”
李长河看着小粥的鱼篓,抱歉地笑了笑。
钱老五顺着他的目光,看到了满脸怒容的周小粥。
他满不在乎,笑道:“吆,原来是大侄子啊!你,也来卖鱼?”瞟了一眼小粥脚边的鱼篓,连连摇头:“就这么点?大学生,你这买盐也不够啊!”
没走的那些村民,都不说话了,目光撒向小粥脚边的鱼篓……
周小粥看着钱老五不友善的眼神,心中极其不痛快,迎着他的目光,冷哼了一声:“慢慢来,总有一天——”
他用手捏了捏,口袋里的那两颗酒粒。
“慢慢来?你这文绉绉的,得猴年马月啊!你这大学啊……哎——我家那傻小子,大字不识一个,你们猜怎么着……”
钱老五转过身去,掏出香烟,散了一圈。
一个脸色苍白,头发稀少的大叔,接过香烟点燃,问道:“你家二小子咋的啦?”
“是呀,是呀,咋的啦?你快说说看——”众村民一见钱老五散的是60块钱一包的大中华,又见他满脸的喜色,猜想不是坏事,俱是随声附和。
钱老五没搭腔,调转身子,冲着李长河大声问道:“老李,你上次不是说,只要有双头鱼,你出高价收吗?”
“是,有这么一说!”李长河眼睛一亮。
“是不是有多少,收多少?”钱老五眉飞色舞。
“不错,超过二斤的双头鱼200块一条,二斤以下的100块一条!来多少要多少!”
“这就好说啦,准备好你的钞票!”钱老五对着人群外,大喊一声:“钱富贵,把你那三条鱼整上来,让大家开开眼!”
“好,好,好……咧!”一个胖的没人形的货色,喜滋滋地端着一个洗脸盆挤了进来。
周小粥随着众人的目光,好奇地往盆里看去。
三条大鲤鱼,比脸盆长一些,蜷曲在盆内,尾尖泛红,露在盆外。
最醒目的,就是这三条鱼,每一条都长着两个鱼头,鱼眼也不一样,眼珠子是红色的。
红的有些不对劲,有些诡异。
双头鱼!
李长河赞叹一句,抱起脸盆,就不撒手,啧啧称奇,满面笑容,冲着钱老五直竖大拇指:“真有你的,老钱!放心,每条200块,我要了!”
钱老五摆摆手:“哪里哪里,这都是我家富贵捉的!大字不识一个,捉鱼倒是一把能手,好歹是能养活自己了——怎么样?大侄子,要不,你拜我家富贵为师,让他教教你!”
钱富贵满脸堆着肉褶子,傻乎乎的接茬道:“哈哈,拜……拜师!”
钱老五的话明显有些戏谑,众村民吧嗒吧嗒地抽着香烟,笑而不语。
周小粥没有搭理他们,低头拎起鱼篓。
李长河看出他的窘境,放下双头鱼,伸手拽来周小粥的鱼篓,说道:“小兄弟,我来帮你称称!”
周小粥递过鱼篓,感激一笑。
钱老五在一旁,低声叨叨:“哎,念书没用哦!这出去转了一圈,连咱们村病怏怏的方家都不如喽……”
周小粥紧握双拳,肺都要气炸了。
这时,钱富贵不乐意了,翻着厚嘴唇,肥脸一红,扭捏道:“爹,别那么说我岳父!”
“啥?”众村民一愣,随即拍着大腿,哄笑起来。
一个胖乎乎的老寡妇,凑到钱老五身旁,有意无意地碰着他的胳膊,打趣道:“别说,方家那丫头,可真是水灵啊,这事要是撮合成了……”
一个干瘦老头笑道:“这还用撮合?钱家在咱们村数一数二,家大业大,钱家小伙模样俊朗,别说他方家丫头,就是镇里的姑娘来了,也不会说半个不字!”
周小粥看着肥猪一样的富贵,想到干瘦老头说的“模样俊朗”,差点吐了。
他暗下决心,以后,要是哪个不开眼的,敢说自己“模样俊朗”,一定把他揍成钱富贵这样!
钱老五矜持地抽烟,仰首不语。
钱富贵讪讪道:“我不要镇里的骚娘们,我就要方家大丫头,一说到他,我,我底下就,硬邦邦的了!”
钱老五扔掉烟头,上去就是一个爆栗:“没出息!”
村民爆出一通哄笑;那个胖乎乎的老寡妇,边笑,边拿眼,偷偷地瞅了瞅钱老五的裆下。
一个芊芊女子,端着一盆衣物,从众人身后经过,秀美微蹙,鄙夷地看了他们一眼,加速离去。
走了两步,驻足,回首望着杵在人群中的周小粥,眼中掠过一丝说不出的情绪。
周小粥在热烈的气氛中,接过昨晚的劳动所得——
总共25斤鱼,2块钱一斤,共50元,他拿着钱,拎着空鱼篓,向李长河微微颔首,迎着朝阳,劈雾前行。
昨晚被二狗舌头舔过的地方,现在无比的痒,痒到了心里,他边走边挠,手掌触碰处,那些细密的小疙瘩,变大了,有指甲盖那么大,硬硬的!
而且,那些疙瘩里面,似乎有微小的活物在窜动。
三宝的话,再次在脑海中响彻:第一天,长满密密麻麻的黑色小疙瘩;第二天,小疙瘩变成了大疙瘩;第三天,大疙瘩长成大水泡;水泡一破,头就要断了……
收鱼人李长河,盯着小粥渐行渐远的身影,他的目光紧紧黏在周小粥的大腿上,若有所思,良久,露出一丝难以察觉的诡秘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