登陆注册
4508300000005

第5章 昨日重现

32

“你看过赌鬼乐队的现场吗?”小李问小王,小王摇头,问是在工体吗。

小李抿嘴一笑,喝了口水,打了个嗝,开始跟小王绘声绘色地讲述。

“这不是五月天,是摇滚乐队。我昨天也是第一次看,朋友带我去的,很有意思。”

“哪方面的意思?”

“现场,就是一个小型酒吧,Live house,台上一乐队,台下有观众,不大,三十平方米吧,一共两百人。”

“不可能,那么多人怎么坐?”

“怎么能坐呢,摇滚现场就是站着看的。”

“听着就累,更别说看了。”

“气氛啊、POGO啊,就跟你常去的那种不穿衣服扭秧歌的酒吧一样,听着音乐就会身体晃动。”

小王听得口水直冒,问:“晃动之后呢,要做些什么?”

“撞,中间有一群人在相撞。”

“哇,是男女互撞吗?”

“很少女的,男的多,这还有一个专业名词,POGO。”

“哇,你试了吗?”

“我还真试了试,被几个男孩子撞疼了,不过挺欢心的,下次还要试。”

“那咱们也走起来吧,别光看不做啊。”小王说完哈哈大笑,小李迷惑地看他,不知他的笑点。

没人回应本该尴尬,小王偏不,他有自娱自乐的天赋,别人不笑跟他无关。

“什么意思?”小李见他笑半天,有意打断他。

“咱们也去HIGH吧。”

“你也打算一块儿去?”

“不是我,是我们,我们公司集体唱歌去吧。”

“你的意思是,集体活动,唱K?”小李严肃地问他,希望他收起一直在脸上的笑。

“我没说明白吗?我以为我的话肯定比你的胸明显。”好不容易收起笑,这下又被自己逗乐,嘴是合不拢了,身子也直不起来了。

小李一脸厌恶,本想给他小弟弟来一记夺命腿,见他弯着身大笑,夺命腿肯定使不出了。小李无奈,只能不理他。

“别走啊,这事是你定还是我定?我问是白问,肯定我定,我的王总是真王总,你的马总是马后炮总。”如小李所预料,他又笑得天翻地覆。

小李无视他,继续走开。

她路过饮水机边上的马路时,停下来,问他笑什么。

马路收起笑容,摇了摇手中的咖啡,抿了一口,说:“我就是想起一个笑话,自娱自乐。”

“您还挺有才的,跟某人一样,有自我高潮的能力。”

马路知道小李不爽,不敢招她。裤兜里的手机正好响了,他连忙抓住救命稻草离开。

来电的是李爱。他犹豫三秒,坐到位置上接通。

“马路,是我,李爱。”手机说。

“我知道,我知道。”马路语气明显比刚才小心了很多。

“现在打搅你很不好意思,明天的见面能不能推迟几天,我妈生病住院了。”

“啊?伯母什么病?严重吗?在哪家医院?”

“高血压,不知道严重不严重,正在协和作检查。”

“现在就你一个人吗?你爱人在吗?”

手机不出声,马路叫了几声李爱,李爱迟迟不应。他以为挂了,把手机拿下来看。这时手机里传来抽泣声,马路连忙安慰:“这样吧,我现在也不是很忙,我去看看伯母吧。”

他挂了电话,叫小李进来,把今天的事宜安排了一下,拿起椅子上的外套就往外走。

33

他没去地下室取车,去了门口招手打车。半天才上了一辆绿色出租车。像所有的北京司机一样,马路前面的司机大哥啰唆了一路,马路不得不好言相陪,与他一同打发时间。很快,出租车到达医院。

他下了出租车,外套遗留在车里。幸好司机提醒,他拿起衣服就往医院赶。

在走廊里他见穿白衣服的就抓住问,很快他找到了李爱母亲的病房。

马路停在门口,捋了捋头发,顺了顺衣服。气还在喘,他想不出办法顺气。干脆不管,推门进去。

病房六张床位,只有四人。靠窗吊着一台大电视,马路进去的时候正放着电视剧《宝贝》。病房内没人注意马路,她们在看电视,讨论剧情。

“冯莹的老公是不是出轨了?”一位老太太上完厕所出来,在过道上叫马路让一让。

“男人有钱就变坏是千古不变的真理。”

“我早看出来了,你们看那秘书那个贱样子,能有好?”

“前两天你可不是这么说的。”

“我说什么了?”

“你说这男的是个知识分子,有礼貌、分寸,肯定不会被诱惑。”

“那天不是我正做完手术嘛,病头上说的胡话。”

病房内气氛活跃,没一点病房的样子,倒像老年人活动中心。马路陪着老人们笑,几乎忘了来的目的。

“马路。”他终于听到有人叫他,很熟悉,不像手机里的声音,也不像房间里的声音。他猜不到哪儿出来的,本能地向后看。他先看见的是短发,陌生;脸,纤瘦,比记忆里的瘦;身材,他无心身材。

“我就说你没变。”李爱露出一排白牙,向前伸手。

马路见她伸手愣了一秒,尽管不适,他不得不握手。

“你这不对,我看电视里,外国男女之间的见面是亲脸,省掉这个环节,你这是变相占我便宜。”

马路早早把手缩回来,等她接话。

李爱应付性地微笑,并不接话。她穿过马路,往电视的右边走。马路转身跟上。

李爱的母亲正聚精会神地看电视,跟大伙一样,忽视这两位青年人。李爱给老人家拉上被子,顺便介绍:“妈,这是我大学同学马路。”

马路站在原地挺拘谨,即使老人家其实没注意他,他总觉得自己像小时候犯错罚站,不敢乱动。

李爱再跟老太太介绍一遍,老太太无奈,从电视里离开,瞄了一眼马路,用很低的声音说:“嗯,挺帅,我同意。”

“你同意什么啊?”李爱的疑问也是马路的疑问。

“他不是你新男朋友吗?我同意你们往下发展,可以结婚。”

“妈你乱说什么啊,他是我大学同学,我还没离婚呢。”

“你还没离婚呢?我看你哭得那么伤心,还以为你跟那洋鬼子离婚了呢。”老太太又回到电视里,说话也对着电视。

“妈,你怎么又当着这么多人说这事了?”

“这有什么丢人的,你看电视里不全是这样的吗?”

李爱无言以对,她应该是怕与老人家争,怕她生气吧。李爱与马路退出来,怕吵了老太太们看电视。

34

“我妈就是这样,表面坚强,内心其实特别脆弱,像北京爷们儿。”

“说明伯母心态好,多福多寿。”

“要是真有那么好的心态就好了,她呀,一辈子强势,我爸死的时候都没见她哭,就跟去了一个普通亲戚,冷静打理后事。其实她最伤心,偷偷抹了不知道多少夜眼泪,身体也垮了,近几年病也多了。”李爱坐在走廊的蓝色连排座椅上,语气伤感。

马路在她旁边,靠近病房门口。听完她的话,马路不时地伸头去看老太太。他真看不出老太太有何伤感之处,她与其他老太太一道,对着电视机有说有笑,满脸欢愉。

“马路,跟我说说你吧。”

马路没认真听,他以为李爱开玩笑呢。

“是不好意思吗?”

“你都没跟我说你,凭什么叫我说我?”马路挠挠头,以笑来消解这句话的尖锐。

“男的带头嘛。”

“为什么不女士优先?”

“我的是一段血泪史,你愿意听?”

“人人都爱血泪史了,我的庸常生活才没什么可说的。”

“我怕你幸灾乐祸。”

“不幸灾乐祸谁听呢?放心吧,我尽量不表现出来。”

“……”

“等会儿,我要不要先去买点瓜子、可乐?”

李爱啧了一声,给他一个白眼。

“从哪讲起?”

“从早上说起,早上你几点起的,吃早饭了吗?”

“你还有正形吗?”

“我是认真的,我昨儿没睡好,早上起晚了,饭也没吃,现在都饿了。”

“也是,现在几点了?哇,这么晚,该吃饭去了,走吧,我请你吃饭。”

“那多不好意思,”马路站起来,接着问,“去哪儿?”

二人并排往走廊出口去。

35

他们进了一家川菜馆,环境不错,有些优雅意味。灯是暖黄的,桌椅铺的是黄布,排序工整考究,服务员衣着也不似寻常菜馆那样随意、劣质,服务也周到。如此价格自然不菲。马路看菜单时心有些放不开,舍不得点前几页的大菜。

马路预想还是自己付钱,所以点菜时不能太寒酸,点了两道折中价格的菜。换到李爱手上,她很不客气,任性点菜,两道上三位数的菜被提前端上饭桌。

“家乡的菜还合你胃口吗?”马路见她夹菜不似自己大手大脚,以为她不习惯。

“咱们也就这吃天下第一了,还能不合胃口?”

“那你认真吃,”马路边说边给她夹菜,“说到吃,在美国没少受虐待吧。”

“确实是,美国伙食还真不如咱们。”

马路不停地给她夹菜,惹得李爱不得不嫌多,停下筷子要么歇会儿,要么呷一口酒。后来就不吃了,说看饱了。

“典型的身在福中不知福。”马路笑着说。

“我知道。”李爱突然语气伤感,马路听完心猛跳。他假装没听见,保持刚才夹菜的姿势,眼睛对着菜盘,不敢抬头。

“跟我说说你的美国血泪史吧。”

“留学,打工,受歧视。”

“恋爱,结婚,绿卡。”

“你不是要听血泪史吗?”

“我就是补充,再说,恋爱,结婚,绿卡,这些得来也应该是心酸的吧。”

“我就说嘛,全是泪。”

“你不打算具体说说?”

“你愿意听吗?”

“那你以为我坐在这干吗呢?”

“我现在有点蒙,怕是说不好。”马路一听,冒出注意,但不知当讲不当讲。

李爱仿佛知道,沉默不语,像在等他说。

“既然醉了,就别喝了,我送你回去吧。”马路扬手叫来服务员。

他从口袋里拿出钱包,李爱连忙拉住他,叫道:“说好我请,你怎么言而无信?”

马路不管,从钱包里夹几张红色纸张出来。

“服务员,你敢!”李爱喝道。

服务员无辜受牵连,茫然失措。

“过来,给你卡。”服务员乖乖拿卡离开。

马路捏着钱看着她,表情深沉。

36

马路又坐到了出租车里。因为李爱喝多了,他们一路无话。

马路替李爱抹去嘴上的口水,拉开门,二人依次出来。

“看来洋鬼子跟你离婚没少赔钱啊。”马路环视大厅一圈后,搓着沙发说。

“你要喝什么自己拿,我真的晕了,我先回房躺会儿。”李爱单手扶着头推开了一扇灰紫色长门,里面透出金色光芒,直晃马路双眼。

马路本来厌恶金色的东西,俗气、空洞。今日见着的场景,使他失去审美的能力,里面出来的光的颜色他辨识不了,对马路来说,它在那儿更重要。

自从李爱推开房门,带出一种新景象,客厅里的昂贵收藏、桌椅、壁画等,已对马路构不成任何吸引。马路坐在茶几上,思考着何去何从。

“李爱,你睡了吗?”马路很小心地问,生怕吵着她。

“睡了。”音量比马路的高,并且具有空旷感,让马路差点以为她出来了。

“那行,我先回公司了,还有点事要处理。”

“嗯。”李爱这回又有气无力,应该是要睡着了。

马路并没有立即起身。他时而看落地窗,时而被金光吸引。外面应该很热,他其中一个思维是想这个。

既然怕热,马路短时间内是舍不得走的。屋内有中央空调、有水、有饮料,不想出门受罪,待着吧,挺好。他用食指搓着茶几,在上面还有自己的影子。所以他像在搓自己。

搓自己搓烦了,需要再找件事做。本来这些事也仅是诸多纷乱思维里最不重要、最不该做的,但大思维、大想法是洪水猛兽,他认为自己非大英雄、大豪杰,遇到洪水猛兽只有躲避的分儿,要是实施首先被自己吓住。

既然如此软弱,那没什么好待的了。他轻轻唤李爱的名字,出来的声音比他想象的大,但还是没有回应。他舒了口气,站起身,理了理裤腿,准备出门。

这时卧室传来两声咳嗽,他立即停下手上的动作,再细听,没有接下来的动作声音。

两声咳嗽来得恰到好处,于是他又忘了刚才预想好的事。他重新感到身体发热,并忘了如何降温。

“李爱,我走了。”马路缩着头,轻声问,并极度需要回应。

再次令他失望,声音仿佛只有他一人听见,依然只有回音。

他回过头,敞开的房门像一张嘴,吐出的金光越来越足,已经溢出来,快流到马路身上了。马路这才想起自己厌恶金色,连忙挪步出门,离开李爱家。

37

黑夜像个调皮的小孩,突然就跑了出来。马路回公司取完车,出门就撞到了调皮的小孩。他在车里闻到一股炊烟香,可能是该到吃饭的时辰了,他肚子因为这股香而咕咕乱叫。他没心关注它,他正一边开车,一边接电话。

“咱们公司唱歌的位置在哪儿?”马路很认真地看路。

“哦,全部去了吗?王总在不在?”

“他不在我好意思去吗?”前方又停了下来,他四处张望,心思全在手机上。

在他旁边,一辆熟悉的奔驰车引起他的注意。是赵蜜的车,不是赵蜜开。开车的人看来面善,在记忆里搜索一番,马路记起来,他是赵蜜的汉堡包老公。

这次堵车不短,马路与奔驰车互相发现了对方。马路先与人打招呼,对方可能没认出,礼貌性地回笑。副驾驶座上的赵蜜显然认出了马路,她也是笑,不过也有苦,表情奇诡。

总算路通了,马路拜别他们,重新上路。在前方红绿灯转弯进辅路时,马路又接到一个电话。

“马路,我是李爱。”

“嗯,你说。”

“我又要麻烦你了。我妈痔疮犯了,医院建议干脆做手术一次根除,但老人家一听手术就害怕,硬说不要手术,痔疮不是什么大病,疼就疼一会儿。”马路以为她要说下午的事,一听不是,悬着的心瞬间落下。他没犯过痔疮,所以在这方面缺乏经验,只知道痔疮不是大病,做手术根除挺好。

“她是不是担心高血压不能做手术?”

“我问过医生了,微创手术就行。但她就是怕,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办。”

“这手术什么时候做?”

“肯定越快越好,你知道,这痔疮犯起来是一阵一阵的,早做手术早好。”

马路思索了几秒,语气诚恳:“痔疮我只听说过,没得过,我只有好奇,没有经验啊。”

“想不到我们这么没用,都没得过痔疮。这下我该怎么办?”

“你先别泄气,我们先想想办法。”

“还能有什么办法,她压根儿不听劝,就那样疼得打滚也不愿医治,我这个做女儿的,做得多失败。早年就不在身边伺候,晚年有病还不能帮上忙,我……”手机那头传来哽咽声,马路不知如何安慰,只能安静倾听。

“我可以做什么,我能做什么,我……”

“我知道你能做什么了,我们这样行不行,我就说我做过痔疮微创手术,效果特别好,是个小手术,或者说,都算不上手术。”

“你没经验能装得像吗?”

“没得过痔疮还没见过痔疮啊?”

“啊?你见过痔疮?怎么这些年不见,你有了那癖好…”

“你高看我了,我哪配有那么高端的爱好。就这么说好了,你什么时候需要痔疮,我什么时候得。”

“辛苦你了。”

“我不辛苦,我屁股辛苦。”

“那谢谢你屁股了。”

“不客气。”

马路挂了电话,吹着口哨倒车。后面一个穿红背心戴黄帽的老头挥旗指挥。车子停稳后,他从车里出来,老头又去了另一辆豪车后面指挥。

他往门口走,经过这辆豪车,里面转动方向盘的是个胖子。车内光虽不足,但能看出这个胖子表情不悦,嘴上还轻微念叨:“傻×。”

马路听完后回过头,那个敬业的老头儿正笑着扬旗,示意车继续往后倒。

38

KTV包厢其实不怎么隔音,在大厅就能听见楼上肆意的破音、走调。不过多亏它不怎么隔音,凭着外泄的破锣嗓音,马路找到了公司的包厢。

包厢里干净得出乎他意料,没烟、没酒,桌上只有可乐、零食。他偷偷进去,像迟到的学生。其他人自然没注意,除了小李。小李挪到沙发最边缘的位置,靠近角落的马路,捂着嘴凑到他耳朵边:“马总,今天你可又早退,又迟到了。”

“怎么,李总,你要罚我?”

“可惜没酒,你躲过一劫。”

“别废话了,唱歌去吧。”

“咱俩合唱一首?”

“你们的歌我都不会,我们的歌你不会。”

“别小看人了,是罗大佑还是崔健?”

“是五月天。”

“真的假的?”

“真的,可惜这没有。”

“五月天啊,这怎么会没有?”

“你点到我就唱。”

“你等着。哪首?”

“哪首都行,只要你能点着。”

小李去电脑前选了一首歌,液晶屏幕上滚动的字幕是“下一首是五月天的《温柔》”。

“《温柔》会不会唱?”小李满脸欢愉地坐过来。

“没听过。”

“怎么可能?听五月天的人怎么没听过这首歌?”

“我听的五月天真没这首歌。”

“你的五月天?你哪儿的五月天?”

“我中国的五月天啊。”

“中国的五月天怎么会没有《温柔》?”

“中国的五月天怎么就有《温柔》?”

“《温柔》啊。”小李皱了眉头加重语气,以为马路忘记,特以强调来激起他的记忆。

“没有啊。”马路也皱了眉头,加重语气。

“咱们说的是一国的东西吗?”

“是,是一国的两样东西。”

小李彻底迷糊了。

“我说的是大陆最早的摇滚乐队,五月天,你说的是台湾流行乐队,五月天。咱们不是一个地方一个天。”马路觉着有义务给小李扫盲,尽管她没多大兴趣知道。

“随便吧,那你想唱什么?”

小李一问,他想到了李爱。

“帮我点一首《真的爱你》吧。”马路刚说完,小李的《温柔》到了。她大呼一声“我的”,离开马路,也不知她有没有听到马路的话。

马路重新孤单起来。他听着小李唱着他所不能理解的《温柔》,根本学不了像其他人,喝着饮料小声合唱。

《温柔》唱完,全场掌声、喝彩,不知是否真心。小李爱搞怪,还当众屈膝谢礼。于是喝彩声更甚,掌声雷动。气氛上来了,马路有预感,一会儿少不了折腾他的。他想去厕所避风头,便悄无声息地离开座位,往屋外走。

小李第一个发现,她拿着话筒,嚷道:“马总别走,咱们做游戏需要你。”

马路一脸纠结,咬着嘴唇恨自己太慢。他缓慢侧过头,脸上渐渐堆起笑。

“游戏很简单,小王,去拿白酒,诸位,把手机都交出来,摆在桌上。”

说完,桌上一排因贴着种种装饰品而面目全非的iPhone。马路摆上自己的手机,倒显得特立独行。

“现在是这样,我们选每个人年龄的个位数,在通讯录上找到这个数字对应的那个号码,拨通,说别人指定要说的话,不敢说就喝一杯白酒。”

“这玩得有点大,如果要说的话太过火呢?”

“游戏不刺激谁玩啊,你可以不说啊,就喝酒。”

“谁开头?”

“肯定是马总啊,这儿属他最大。”

马路就知道,他对比了一下年纪与手机通讯录里的号码,突然紧张起来。

“马总今年多大?”很多声音同时问。

“我四十,尾数是零,所以没有号码,不用参加。”马路临时想到这个借口。

“不行,不行,第一个就溜号,这起到太坏的作用了,您还是领导呢,不许耍赖。”

“我没耍赖,我真是四张。”

“那把身份证拿出来验明正身。”说完小李就要掏,马路不肯。

“别那么野蛮,温柔一点,像个女孩好不好。”马路知道躲不过了,缴械投降,自己掏出钱包,把身份证拿出来。

“哟,您都四十有三了,还真看不出来,看起来像四十二。”

小李边说边把醒目的诺基亚拿到手上,翻里面的号码,寻到第三个,按下拨号键。

“身份证错了,我其实正好四张。”马路看着李爱的名字悬浮于屏幕中,想不出要说的话,只好努力调整呼吸,以为让心神放松就好了。

“李爱,我是马路。”

“怎么啦?”

小李小声对大家说:“是女的,而且关系不一般,大伙想想说什么?”

“我在喝酒,一块儿来吗?”一个九〇后女孩对马路小声说。

马路生硬地跟着。

“还喝酒呢?下午不是喝过吗?”手机那头回答。

“我有心思,不得不喝,我想你陪我。”

马路咬着牙,心想这个也不算过分,说就说。

“你是不是已经喝上了?”手机那头问。

“就是有些话只能跟你一个人说,你愿意听吗?”小李凑热闹。

马路觉着这话很酸,但逼迫一下自己,还可以接受。

“你喝多了吧?”

“有件事我隐瞒你很久了,咱们朋友一场,隐瞒不好,所以我觉得我得向你袒露心声,我其实暗恋你很久了……”小李不但语气到位,表情也很丰富,惟妙惟肖,作为模仿来说。

马路自然不依,情愿罚酒。一杯下肚,如吞火焰。

“我的话就是,如果你刚睡下,我打来叫你起来上厕所;如果你还没躺下,我打来提醒你还是先上厕所再躺下。”

“这话真叫人感动。”

“不客气,睡了吧。”

马路挂了电话,众人喝倒彩,表示马路没劲。马路觉得刚刚已是惊心动魄了,这还没劲说明跟这群人不是一路,他得先离开会儿。

他出了包厢,忘记问同事厕所怎么去。走廊一时没工作人员过来,好不容易走过来一人,他逮住人问厕所。这个衣着稀少、打扮时尚的年轻女孩比马路想象得热情:“你直走,瞧见一个娘娘腔保安后穿过他,再左转,就能看见了。”

“好,谢谢你。”

“不客气,大叔。”

“大叔”这个词在马路这块儿不是好词,他第一次听人叫他大叔,并不开心,他能感受到某种东西的陨落,也许陨落了很久,他忽视或忘记而造成他一时的无知,等有人提醒他了,他才慌乱起来。时光是自己脸上的表情,需要人提醒才知道它的模样。

因此,他在厕所照镜子。他需要知道自己脸上的表情。

39

他回到包厢,众人已重回音乐当中。和刚才一样,他悄悄坐到刚才的位置。和刚才不同,大家一见马路,集体热情起来,将他拉到座位中间,递饮料,簇拥着他。

马路哪见过这样的阵势,应对一个脸红一秒,动作极不自然。众人见马路一点儿东西不吃,一瓶饮料不喝,猜测马路要唱歌,于是马路被硬挤到电脑前。

电脑前只能容下一人,终于不再被那么多人挤着,马路安稳了很多。他轻轻触及屏幕,不知是否他使力不当,屏幕停在港台乐团界面迟迟不动。马路可不敢再问其他人,生怕再引了众人过来。还好是小李,见他一副便秘表情,走过来不由分说,手指直点图标的下半块。

马路兴奋得像第一次玩游戏闯关,晋级后急忙去找Beyond图标。像第一次失败一样,他又不知点哪儿。

“你行不行啊,按下面。”小李一口酒气,全扑进马路鼻子里。

马路艰难地点了一首《真的爱你》,以为就绪,兴奋等待。在几首歌完毕后,他发觉下一首还不是他的,他拉开已点歌曲菜单,要想等到他唱,差不多明天上班点儿了。

小李瞄了一眼,帮他把歌调前。他满心期待,却依旧迟迟不到。每次他以为是自己的了,响起的音效又不对。许多年轻的同事在插歌,他毫无机会。

每次插完歌,就是一轮大合唱。马路一句都插不上嘴,像个局外人。他落寞了片刻,干脆起身离开。

他出门后,包厢里响起了久违的吉他SOLO。马路哼唱着《真的爱你》往外走:“无法可修饰的一对手,带出温暖永远在背后,总是啰唆始终关注,不懂珍惜太内疚,沉醉于音阶她不赞赏……”

过道里只有他一个人,光不足,人微醺,一步一步离音乐渐远。

40

马路是接着侯亮的电话回包厢的。出乎他意料,他挂了电话包厢也安静了。

他差点以为是他一个电话把气氛给打没了。他问小李什么情况,小李说到点了。马路一惊,十点多了。马路招呼人回去,并安排好人各自接送。这时服务员推门进来,手上拿着账单。

“请问你们这儿谁是负责人?”

小李上前询问何事。

“你们已经超了二千块,谁埋一下单?”

这时没人接话。服务员再问一次,众人齐看向马路。服务员对马路抿嘴一笑,将账单递了过来。

马路无奈地接过账单,表情故作轻松,仓促掏钱。

41

他们出了KTV,分两人一拨,分别钻进车里。马路挨个问能否准确送到,没人说不行。马路安心,自己单独驱车去找侯亮。小李问他走不走北三环,顺路带她一程。

“你不是跟小王一辆车吗?”

“不愿跟他一块儿,特烦他。”

“我不去北三环,要不你跟别人换一辆车?”

“哎,算了,老麻烦别人不好意思。”

“烦我就没事是吧,你就将就一晚,很快就完事了。”

“……”

马路见她上了车,启动离开,他才点火往相反方向走。

路上人迹罕见,一路无风。一开始车还算好开,在进了石各庄后,道路又窄又脏,随地可以停车。

他找了块气味勉强能闻的地方放车,没走几步就看见“胖子烧烤”的大红招牌。

“老板,来二十个腰子、三十个羊宝、四十个羊鞭,别大烤,过火就行,要够味,要带血。”

“您赶得好,刚从加工厂送来的,还没洗,要不我现在就给您加点辣椒过一秒火上?”

“别客气了,上吧。”

说完,一大盘羊肉串端了上来。端盘子的人递上盘子人不走,厚厚的屁股一把坐下来,脸上的油与汗无从分辨,幸得肩上有一条毛巾,他时不时能擦一擦,所以油与汗就不能形成气候,小积一点儿即被消灭。

“光上这些大补丸可不行,怎能少了啤酒?大宝,你服务最近没跟上啊。”

“酒能少你的?”说完,大宝艰难地从椅子里拉出身体,步履蹒跚地进了里屋。

“刚不是从KTV来吗?还没喝够呢。”说话的是侯亮,他也刚到不久。

“别提了,什么都没吃,一到那儿先喝一口白的,哥们儿差点没呛死。你知道的,哥们儿最恨白的。”

“你的痛苦我深有体会,我何尝不是每天得陪客喝酒。”

说完,钱大宝提着一瓶啤酒过来。他经过门口时,一个小孩在敲打铁皮做的鼓。钱大宝放下酒瓶,返回去给小孩示范几下,小孩颇为认真,钱大宝离开后他又重新敲打起来。这次比之前力度更均匀,节奏更稳。

“你打算让多多接你石景山鼓王的班?”马路剥开一花生,说完投进嘴里。

“搞音乐那就完蛋了,前车之鉴在这儿呢,可不能再有玩音乐出头的心了。”

“没错,你看咱们最有音乐抱负、最有音乐追求的牛哄哄的郑天亮先生,现在还在那抻着呢。摇滚穷三代,音乐毁一生,血淋淋的教训在前面摆着,大宝,你可得经常给多多讲讲这反面教材。”侯亮点着一支过滤嘴,慢悠悠地说。

“他现在干什么呢?”马路极力表现出一副不上心、随口一问的语气。

“著名的酒吧跑堂经纪人,手下一批不知流行不知摇滚的乐队、小艺人,混迹于各类音乐选秀、活动商演,也颇有成就,带红了几个人,上次《中国好声音》有一个长得娘们儿唧唧的男的,原本就是他手下的。不过人红了之后又没他事了。”

“好同志啊,净为人民服务了。”马路不知自己是想夸他还是踩乎他。

“老这样不是个事,他跟刘晓云怎么样了?”钱大宝抱着一酒瓶问。

“还抻着呗,能怎么着。谁叫人是北京音乐文化街道办事处副主任呢?”

“什么意思?他还有官衔呢。”

“他名片上印的是这个。”

马路能想象得到郑天亮的样子。指的不是形态,是神态与那股劲儿。他肯定还是老样子,从侯亮口里得到的消息能说明。

“赶明儿我也去印一叠儿名片,上面写着‘中国饮食文化驻北京办事处总经理钱大宝’,混到四十岁我也该是经理了。”

“没错,我也印去,我马路也要成为一正经的总,不要什么项目总监。”

“虚名乎?虚名耳,什么总也弥补不了我们流逝的青春。”

“嘿,有人在酸牙了。”钱大宝猛口吃肉,好像他是客人一样。

“天若有情天亦老,人间正在卖烧烤,大宝,你悠着点,自己家的东西还跟没吃过一样,别一会儿你又赔自己肚子里去了。”侯亮搓着手中的打火机,打趣道。

“这不正伤感吗?你让我接着伤感会儿。”钱大宝跟吃别人的东西一样,又恨又快。

“想不到我们都四张了,要不是九〇后提醒,我差点以为时光是前面的路,永没尽头呢。”

“你说的路,指的是工作没尽头,烦琐没尽头,无聊没尽头吧。”侯亮提起酒杯,三人仰头干杯。

鼓声停了下来,大宝也不敢吃了。多多望了望其他两个人,对着大宝说:“爸爸,妈妈要带我睡觉了。”

大宝脸上即刻由伤感转为笑意,他伸出手,要抚摸多多的头,发现手沾了点油,连忙抽下脖子上的毛巾,仔细地擦干净。

多多被示意可以去睡觉后,转身跑着离去。

马路与侯亮同时叫多多慢点,别摔着。

“多多都能跑了,时间真是飞箭一样流逝啊。”侯亮感叹道。

“我女儿都早恋了,这时光来得,真让人措手不及。”

“要不你还以为是跟李爱的时代呢。”

“别提这茬儿行吗?”马路紧张起来,不过语气还挺像无所谓似的。

“你别说,李爱其实害你不浅,你们这对苦命鸳鸯,那个往事,那个心酸哦。”侯亮闷了一杯啤酒,唱道,“想起了往事我心一酸,泪水就流成了河……”

“这歌声我听着怎么那么悲壮呢?”马路对钱大宝耸眉。

“那叫一个心酸,听得我都快落泪了。侯总,您是在回忆与九〇后那段虐心的不伦之恋吗?”钱大宝将啤酒当话筒,递到侯亮面前。

“别提这茬儿行吗。老揭哥们儿伤疤,好不容易长新肉了,你们可不能这么无良。”侯亮一口吞着啤酒,仰头便喝。

“嘿嘿嘿,你怎么把我的话筒给喝了,给我留点,我可不愿起来拿。”钱大宝使劲儿从侯亮手里拽最后一个有液体的酒瓶子。侯亮很精,钱大宝终不得手,桌上又多了一个空瓶子。

“咱们这一辈人,九〇后太贵,八〇后太累,老同学最实惠。我算是看明白了,马路,你得抓紧。”

“什么叫我得抓紧啊,九〇后是你的特供,跟我没一丝关系。”

“老同学最实惠,老同学,李爱。”

“九〇后太贵,九〇后,菲菲。”

“好兄弟别提了行吗?我一四张的人,被一九〇后伤了,这我还见人吗?”

“我们那敢爱敢恨的侯文艺青年哪儿去了?”

“别说了,太骚气了,说你李爱也比我这儿好。”

“我这儿没什么可说的,现在是故友重逢,以前是纯洁的友谊。”

“纯洁是一朵花,仅供外人欣赏。花开花落的辛酸只有自己知道。”

“别说了,太骚气了,我们挺好。”

三人无话,风终于起来,也许是钱大宝卫生工作做得不错,一时“胖子烧烤”竟无黄沙,外面的桌子没一个需要移进里屋。

三人享受着片刻的安静与微风,马路差点睡过去。将他们打断的,是一位客人。

“老板,再来十个腰子。”这声音尤为刺耳,三人听后都不舒服。

钱大宝叹了口气,大喝一声:“来了。”

他艰难地挪开椅子,转身之前对马路一个苦笑。马路还以微笑,不打算说话。

风还在吹,桌上的东西都凉了,坐着的人已没了兴致去吃。最后散席,马路微醺,不能开车。他独自走过石各庄入口小道,在一条不见行人的大环路上等车。

空车过去几辆,有拒载的,有被人捷足先登的。马路也纳闷,荒无人烟的地方,怎么突然冒出一个年轻的夜店范儿的姑娘。

他差点失去信心,想走回去。后又来一辆红色出租车,他没抱太大期望,可车停下来了。他满心欢喜,还没钻进去。对方开窗,先说:“去哪儿?”

马路说了他家地址。

“一百。”

“不打表吗?”

对方不回答,关上窗绝尘而去。

马路刚要骂几句,转念一想,对方听不到,骂声只能在风中飘。

他决定走起来。也不知走了多久。他看见一校门,人来人往。他走过去,发觉人烟稀少。他揉了揉眼睛,校门顿时亲切起来。他满心欢喜地走进校门,这时人又多了起来。他走得很慢,在一群跑着的学生里特别显眼。他很好奇,很多男孩都只穿着拖鞋,那么快跑也不怕摔了。肯定有什么有趣的事,他不愿落后,跟着追过去。

这时他发觉自己也跑不快,低头一看,脚上正夹着人字拖。无奈,他只得小步跟着人群。

他跟着人群在一张海报前停下。海报中有一把硕大的吉他,后面有一个小人坐着,一脸骄傲。在他上面,有一行黑色大字,上面写着:青铜器最后的盛宴。

马路还在咀嚼这句话的意思,一个人从背后钩住他的脖子,不管他愿不愿意,就往后面拽。马路回过头,郑天亮为阻止他说话,先笑着说:“怎么来这么晚,快走。”

“去哪儿?”马路来不及反应,转眼与郑天亮置身于吵闹的Live house。

同类推荐
  • 死亡之书

    死亡之书

    《死亡之书》是一部由二十多个死亡事件构成的,描写中国乡村残酷现实的长篇小说,在李西闽的创作中堪称另类。但它绝对不属于一般意义上的乡土文学。少年丧父的黑子跟着母亲来到异乡水曲柳村,在那里以他童稚的眼睛记录了发生在周围的一起起诡异的,但真正属于中国乡村的死亡。这些死亡像乡村的野草一样显得卑微和不被重视。但在小说中,它们所发生的现实背景又使得这些死亡事件散发出发人深省的现实与历史意义。一部蝼蚁众生的死亡历史,一份闽西族群的生命年表。在阴影笼罩的乡间,懵懂少年的眼前,上演二十多幕真实、冰冷、压抑的死亡剧,洞见生的温情与坚硬。
  • 痴情

    痴情

    《痴情》是一部以反映当代(南线)战争生活为题材的长篇小说,作家不仅以雄浑广阔的现实主义笔触为我们描绘了一幅幅逼真动人的、飘散着俄罗斯油画风味的战争画卷与战场景观,还更以遒劲犀利的笔力和对人物心灵辩证的把握,为我们剖示了一场又一场关于战争与和平、关于爱国与爱子、关于人性与党性、关于奉献与自私、关于崇高与渺小的雷鸣电闪般的灵魂的自我拷问与抨击,不断地给我们以震撼与感动,这也使其成为了一部深入到了当代战争对人性的冲击、对伦理道德的洗涤、对整个社会的震荡的“战争后遣症”这一探寻与追问的先声之作。
  • 三个火枪手

    三个火枪手

    主人公达尔大尼央来到巴黎后加入了国王路易十三的火枪队,并与另外三个火枪手结成了莫逆之交。王后安娜送了一串钻石坠子给英国首相白金汉,而与王后的敌人却想偷得坠子上的两颗钻石,使王后在舞会上出丑。达尔大尼央于是自告奋勇与三位朋友一起去英国,几经周折,终于取回坠子,保住了王后的名节。
  • 倒追未婚妻

    倒追未婚妻

    严凯,是严氏集团的总裁,坠入爱河之后初恋情人却离开了,这令他痛苦不堪。他一再的认为是从小被视为妹妹的江梦子逼走了自己的爱人。在江梦子回国之后,为了报复她,让她成为了自己的未婚妻。她住进了严凯的公寓,以为自己能够在有朝一日成为严家的儿媳妇,但是没想到这一切都是阴谋和报复,而且还成为了借腹生子的工具。在了解了原因之后,江梦子明白了严凯对自己的误解,但是并没有任何的机会为自己辩解。在她被逼参加宴会的时候,意外的被陈佩设计遭受绑架,江梦子才真正的明白自己对严凯感情还是和以前一样,从未改变。她又如何改变现状,让他爱上她?结局却出乎意料,没想到堂堂总裁展开了倒追未婚妻之旅。
  • 哈佛给学生的25条成功箴言

    哈佛给学生的25条成功箴言

    本书是一部通过综述百年哈佛经典哲学来滋润学生心灵的励志读物。书中讲述的25条箴言涵盖做人、做事、学习、沟通、交往、习惯等多个方面,其内容充分诠释了哈佛大学教育理念中的精髓和哈佛精神的要旨,激发学生和家长以及广大读者对社会、人生进行全方位思考,从中获得智慧的营养,从平庸走向非凡。
热门推荐
  • 洪荒之拥君入怀

    洪荒之拥君入怀

    寒烬不知该哭还是该笑,变成一棵树还是一颗来头非常大的树,这棵树乃鸿蒙世界万灵之祖,鸿蒙规则树,也是孕育道的母体。“徒儿,现在你是以规则为主宰,将来真的掌控这些力量,才是真正的你,化形不用着急,也许你会成为超越为师的存在!”本文,总攻,不喜者莫入,总体就是收美人,然后压倒的故事,美人很多,主角没节操,
  • 无敌棍死神枪

    无敌棍死神枪

    以无法以为有法,以无限为有限。天下武功,唯快不破。无敌棍死神枪,打遍天下无敌手。无敌是多么,多么寂寞;无敌是多么,多么空虚。独自在顶峰中,冷风不断的吹过,我的寂寞,谁能明白我?我的寂寞,无尽的寂寞。
  • 冷情皇后:皇上快滚开

    冷情皇后:皇上快滚开

    她叫顾子离,有倾城之姿。护国大将军的妹妹,沐言的皇后,大夜王朝的国母,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世人都说顾家长女福泽深厚,可是......“沐言,你放我走吧......”宫中长街上,顾子离依旧是一身白衣,恍如还是当年的那个女孩,眉眼角却是掩不住的疲倦。“我不会放你走。”那男子也一身白衣,只是语气再也不温柔,多了一股强硬。我说了不会放你走,现在是,以后也是。
  • 我在异界当皇帝

    我在异界当皇帝

    我本是大天朝的一个普普通通的上班族,因为一次不幸,我重生到了一个叫做疾风大陆的异世界,并且成为这个大陆上最强大的王朝疾风帝国的唯一皇子,而且最幸运的是,我刚来到这里,老皇帝没了,我即位了!从此,我踏上了一条帝王之路,以前在地球上无法完成的许多梦想,我觉得吧,我应该在这里实现……于是,我开始不停的娶媳妇玩……于是,我开始不停的周游天下……于是,我开始不停的说一不二……这世界,我是老大我说了算!
  • 神女娘子不要跑

    神女娘子不要跑

    她是21世纪豪门千金,因为一场事故父母双亡,虽说是豪门千金可她叔叔对她的家产有着强取的想法对她下死手。不料确发现她另一个身份是古老世家的嫡系传人,嫉妒难忍与她最好的朋友将其下毒活活烧死到最后那一瞬间她才发现现可笑的亲情可怕的友情……一睁眼发现来到一个陌生的地方后来才了解这块大陆叫远古大陆以实力为尊她是丞相家的废材三小姐与当朝太子有婚约……
  • 若无相欠

    若无相欠

    谢谢你给了我此生最好的爱,容颜易老,我还在等待
  • 天启灵域

    天启灵域

    ‘万金油’吴笑突破至先天,并一掌造成了“天启大爆炸”后白日飞升被吸入了空间风暴眼,穿越到了天启灵域。从此异界炼气士吴笑开始了他的传奇之旅。他拼命赚钱,他治病救人、收徒传艺,他当保镖、做杀手、做厨子。有情、有义、有血、有泪他跟法师肉搏,跟武士拼法术。他被仇人满世界追杀……他终成一代高手
  • 眉间雪:江湖的尽头是否只剩孤独

    眉间雪:江湖的尽头是否只剩孤独

    灵感来自MV《眉间雪》“俯首作揖谢师恩!呐,我喝了你的茶以后就是你师父了,江湖险恶,咱们师徒二人同去同归!”女子笑魇如花看着自己的小徒弟。“马上就要出师了,我给你准备了新衣服你试试?”女子把手中的衣服递给小徒弟。“我不要!你做的衣服太丑,穿着这么丑的衣服,我怎么名扬天下!”小徒弟一脸嫌弃地扭过脸。“喂!”小徒弟叫住女子“你一直在这,没去过别处,是不是在等谁?”“我谁也没等!谁也不回来…”女子惆怅地望向天边。“你一个人那么久,就没想过去别的地方看看?”“我……”此文有点淡淡哀伤的感觉,欢迎入坑!和宝宝一起做一个忧伤的女神……经o(^o^)o
  • 血型与属相(古代文化集粹)

    血型与属相(古代文化集粹)

    看人要看本质,看其先天的材料,抓住本质才能更好地认识自己和别人,把握好我们的人生。血型和属相能够为您提供一定的判断依据,这本书为您提供了不同血型的人的性格特点和思维方式,以及各个属相的人的个性及适合生活的环境、适合从事的职业等,让您能迅速准确地了解自己和他人。
  • 似非人类相存亡

    似非人类相存亡

    意外来到陌生的世界,遇到的相同的人却是不相同的记忆;是平行世界?还是同一个世界?伴随着旅途,重重谜团现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