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韦心中暗骂,这一天的霉运,真是让人心累。两旁的高墙,长满青苔,竟是比总督府的还要高,又不知道是哪位大人的府居。
顾韦几次攀爬都掉落下来,眼看这前有高墙后有追兵,心急如焚。
“怎么办!怎么办!张追这老家伙……”
顾韦死死盯着前方巷口,默默祈祷着那群人快快离去。
事与愿违,一个持刀的侍卫探着头,转入了死胡同……
“啊……”顾韦一惊,慌忙后退,与侍卫对峙着。
那执着朴刀的侍卫,见到这“盗贼”,当然是大喊冲上前,杀过不放过。
顾韦往后一退,紧靠在了青苔墙上,心想自己手无寸铁,该如何是好。
正心慌那时,那侍卫已经是冲了上来,挥着大刀,一副要把顾韦碎尸万段的样子。
顾韦哪敢迟疑,一个躲避,那把大朴刀直接砍在了墙上,入墙足有一寸,可看出这是要命的力道啊。
那侍卫想拔刀,那刀确实死死地“钉”在了墙中。
顾韦见状,立刻挺肩,把那侍卫撞走开来,撒腿就跑。
那侍卫毕竟也是总督府亲侍卫,哪能这么轻易让这家伙逃掉,他后退几步,马上摆出凶狠模样,直扑向顾韦。
顾韦这踉踉跄跄的,一下子就被“身手不凡”的侍卫追上,扑倒在地。
“受死吧!”
这侍卫倒是爱逞能耐,又时,竟是从腰间抽出一把锋利的匕首。
顾韦被那侍卫压着,面对着那把即将取他性命的匕首,头冒冷汗,也不敢迟钝,使劲挡住,用尽平生气力,顶着那侍卫的手。
顾韦哪够这侍卫力气,眼看这匕首慢慢地接近自己的脖子,他一个机灵,身子一侧,手松开,那匕首又是刺在了石地上。
那红衣侍卫又是起刀,凶狠地插向顾韦。
“啊!”就在匕首即将刺中顾韦之时,突然响起一声痛叫。
不知为何,那侍卫突然就抱头倒地,痛叫着。
顾韦也来不及思考,急忙拾起地上匕首,跳到那侍卫身上,高举利刃,却是举刀不落。
那侍卫仍是抱着头,无力求饶。
顾韦究竟还是没勇气杀人,或是不忍心,或是善心作怪。
“当啷!”
他扔掉了那把匕首,站起身道:“你走吧。”
远处一处屋檐之上,伫立一人,眉头紧皱,久久凝望前方二人打斗。他疑惑着,眼前那人,毫无狼性,那个找了许久的人,真会是他吗……
顾韦起身正要离开之时,那侍卫却是跃起,如豺狼似的从背后锁住了顾韦的脖子。
顾韦没想到这侍卫如此凶狠,拼命挣扎着,挥拳起肘,亦是甩不开这发疯了的侍卫。
“呃……”
顾韦呼吸不得,脑袋一片空白。他就要死了吗?或许,是仁慈杀害了他。
“飕!”
一把奇怪的东西飞来,如风,如箭。击中了那侍卫后,又飞回了一人手中。
“扑通!”那凶狠的侍卫倒下了,没有痛叫,就这样被那东西打中,不省人事。
顾韦跪倒在地,抚着脖子的道道抓痕,大口喘气着。
他不知发生何事,待喘过气来,慌忙转向那侍卫倒下之处,见其倒地,心感疑惑,便抬头一看。
就在顾韦身前三丈之地,伫立着一相貌堂堂之人,三十上下年纪。一双炯炯有神的蔚蓝眼眸,如天似海。高挺的鼻梁,满腮的胡须渣子,看到这张脸,不免让人感觉到,俊俏又沧桑。他这一身深蓝的市井素裳,看不出有多光彩,倒是冠上那随风飘扬的蓝色布带,更显不凡。此人正是顾韦在勒州的患难之交。
陆俊者,背负着一包袱,手执一把麻布裹起来的东西,一把剑的模样。
蓝芒,古战纪伏龙联魂者之剑,安瑟升魂之后,此剑便不知所踪。直至大武王朝时期,此剑据说是落到了一凌阳贵族之手。凌阳内乱,陆俊有缘,在废山破墟中,偶得此剑,殊不知他能否驾驭这神剑之力。凌阳之内,知其者,莫有二人。
“陆俊!”
见到这熟悉的身影,顾韦喊了出来,脖子被掐得难受,声音有些沙哑。顾韦没想到,那个在勒州城最以信赖的人回来了,并救了自己。
陆俊慢步走向顾韦,却看见顾韦脸色大变,且大声呼喊着:“陆俊哥,小心!”
陆俊并不慌,身体微微一转,蔑视着前方重来的四个总督府侍卫。
唯有痛叫声在这死胡同中响起,四人倒地之后,便毫无气息,可看出,陆俊这身手之快,下手之狠。
顾韦看着也是心慌,硬着头皮站起身,走了几个踉跄,便搭在了陆俊肩上。
陆俊额头微微一皱,道:“怎么了,没事吧?”声音成熟稳重,更带亲切之意。
“我没事。”顾韦搭着陆俊肩头,又道:“我们先离开这里……”
顾韦借着陆俊的搀扶,离开了那躺有五具尸首的死胡同。那些可怜侍卫,都死了,就在一瞬间。
勒州街头,顾韦四处张望,怕是有总督府的侍卫追过来。而身旁陆俊,面色平静,不发一语。
“陆俊哥,你何时回来了?你怎么会知道我在哪里……”顾韦见到这位挚友,还是有千言无语。
陆俊脸色微微一变,严肃道:“我刚刚回来,碰巧路过,见到你被那些人追罢了,还没问你,作了何事?”
顾韦想起那事,又不好隐瞒陆俊,只好把事情来龙去脉一一说给陆俊听。
陆俊听完也是没有多大反应,更是没有提起那奇怪的张追,只是云淡风轻道:“走吧,勒州城你待不下去。”
顾韦愕然,只好问问陆俊的事情:“陆俊哥,你不是要两个月才会回来吗?”
“我听说勒州出事了,所以就赶了回来。”陆俊紧紧握住了麻布裹住的“蓝芒”。
说着,不一会儿,二人来到了城门之处。
“真要走了?”顾韦凝视陆俊那蔚蓝双眸,竟是看不出个什么,唯有平静。
“走了,不走就等死,还有,别用这种眼神看着我。”陆俊冷冷道,径直走出城门。
顾韦心头一惊,他怕死,但觉更害怕陆俊冰冷的言语。他看不透的,或许只有陆俊,父亲,以及那心爱的女孩,当然,时不时还有那个坏心肠的老人。
顾韦除了怀中那三个金元,就什么都没有了,不过,有钱就够了,他决定,要回凌阳。前面带路的那位大哥,背着包袱,手中像是执着一把剑,游侠模样。
“陆俊哥,你要去哪?”顾韦走上前问道。
“北方。”
又是北方,顾韦疑惑问道:“你上次不是……不如,你和我一起回凌阳吧。”
陆俊面色又是一变,摇头道:“不,我要去剑州。”
顾韦心感失望,知道陆俊那率性,也是不想说太多。
将近两个时辰之后,这官道树荫下的两人,稍作休息,吃点包袱中的干粮,又是喝了些水。
当走到那分叉之路时,顾韦停住了,他并不知道往哪走,只听陆俊说道:“这左边一道是走向北方,往剑州,而这往东之道,便是通往凌阳。”陆俊说完,直接往那剑州方向的大道。
顾韦连忙叫住道:“陆俊哥,我不知该怎么走啊。”没有陆俊带路,顾韦会有些茫然。
“直接前行,前方必有客栈,待到天色昏暗,便停下投宿,明日便可回到凌阳。”
“陆俊哥,你真不去凌阳吗?”顾韦不依不饶问道。
“我们会见面的。”
这执剑走天涯之人,习惯了潇洒,不作回头,留下那个懵懂的弱冠男子。
顾韦再次被人抛弃,甚是无奈。他也想跟着陆俊去剑州,但他更加想回去凌阳,因为哪里有许多许多,不能忘掉的东西。
他还是记住了陆俊的话语,没等到天暗,便找了家客栈,呆了一宿。
明日,天一亮,顾韦便继续东行,只是没准备些水和干粮,走着还要停下找些酒肆歇息歇息,用一个金元换了些银元。
申时,凌阳城外。
终于,他再一次见到了那一道正在修建的高大城墙,以及那座满含情怀的城市——凌阳城。
从军三年,他带来了最重要的金钱。他可以在这城市好好生活下去,会很快乐,这就是生活。
他走了进去,以一个所谓英雄的身份,回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