登陆注册
44635000000024

第24章 五十六——五十七

铁骊众官都前来为那沙求情,和朔奴摆着不可一世的架子,不理采夷离堇。众人趁着混乱的机会把那沙推走,牵过一匹马来,硬把他带出去逃走了。等到和朔奴发现,派人追赶的时候,已经赶不上了。

他凶狠地对夷离堇说:“我这次来铁骊,想让你们存在,你这个夷离堇就可以坐下去。不想让你们存在,你这个夷离堇就坐到头了。按理说,这块土地也该正式归属大辽天子了。”

铁骊君臣们早知他们有这种心思,也知道稍有不慎,则铁骊将不为铁骊了。为了这一方土地,他们只有忍气吞声,又说了些好话,向和朔奴赔礼道谦。正说着,刚好碰上萧恒德从外面回来,和朔奴才算改换了面孔。

他对铁骊君臣们说:“你们马上回去,准备兵马粮晌。近日,我和萧副部署商量后,咱们一起去打燕颇和兀惹。”

夷离堇作着揖说:“嗯哪,嗯哪。” 又和萧恒德施了见面礼,领着众人默默无声的回去了。

那沙被人拥着回到王府,坐在那里等着。

夷离堇垂头丧气地回来后,坐在桌案傍唉声叹气。他见那沙哭丧着脸站在一边,便安慰着对那沙说:

“现在不要急,急也没有用。牛和马,咱们都不要了,最主要的是要回女古。她在和朔奴手里是无疑的,硬要的结果你也看到了,就是这样。和朔奴刚才威胁说,要平了咱们铁骊,这也真是大辽国长期以来的愿望。咱们不能因一件事情的不慎,而给他们留下借口,让他们灭亡我们的国家。你的事情也要办,只是不能这么急,咱们慢慢再想办法吧。”

那沙被夷离堇派人送回家中,家中只剩下几个人,内外破烂一滩。看得出,兀惹人曾在这嘎达住过,把房子弄得乱七八糟。还有些人,是来帮着料理后事的亲属。那古一直抱着孩子,在家中帮着照料。那沙安排四个人,去打听父亲遇难的地点。让他们打听后,直接去收回父亲尸体。再安排专人照看撒里太和孤稳,又雇了十多人去收拾处理乌葛和那二十多个家人的尸体。

那古对那沙说:“这孩子被摔的伤很重,又太小。你家现在这个样子,没法照管她。我先抱回家去,照看几天。”

那沙心绪纷乱,痛心不已,根本无力管理这一切。只随着别人的话,盲然的点着头。那古抱着孩子要走时,他才猛地追上去,打开孩子的包被,呆呆地看着孤稳。又问那古:

“你这身孝是为谁穿的?”

那古流出了眼泪说:“是妈妈。”

那沙痛苦地点点头,那古抱着孩子走了。他看着她的背影,楞在那里好半天。

原来,那古一家出逃时,正赶上母亲有病。那古把母亲和弟妹们放在一个车上,和家人一起在深山中慢慢地往北走。三四天过去,风餐雨淋的折磨使母亲的病越来越重。母亲昏迷中要喝点菜汤,那古便领着家人在山上采了些野菜。她们知道,这时候的野菜是不能轻易吃的,可这个时候,在深山之中上哪去找蔬菜吃?只能以野菜代替,那古为母亲熬了一锅汤,自己先吃了一碗,觉得味道还可以,也没有什么不适感觉,便给母亲喂了下去。母亲吃下去不久,慢慢地合上眼睛,死去了。

那古痛哭着责备自己:“是我害死了妈妈,妈妈要不吃野菜就好了,这又是我的罪孽呀。”

弟妹们围着她说;“不是你,你别说自己。”

家人们劝她说:“大小姐,老夫人的病本来很重,这两天的折腾害了她。你刚好没几天,千万别再哭坏了身子,你的弟弟、妹妹们都看着你呢。”

那古还是哭着说:“都是我的罪孽太重。”

听逃难的人说,兀惹人向这边过来了。那古看看弟妹们,急忙让家人们把母亲尸体包好,挂在林中的树上,领着家人驾车逃离这个地方。

几天后,听说辽国救兵到了铁骊,燕颇和乌昭度的人马撤走了。她们也随别人一起往回返,途中又去看了母亲的尸体。

那古对母亲说:“妈妈,这个殡礼没给你办,请你饶恕女儿不孝。本想把你一起带回去,又没有这个规矩。只好待三年葬礼时,一起给你好好办一下。”

回到被兀惹和燕颇的人马弄得稀巴乱的家,见到了和于越一起首先回到城中的父亲。狄鲁在野战中受了重伤,听到老伴的噩耗,难免老泪纵横。狄鲁顾不得自己的伤,让家人用马驮着,去森林里看了一眼老伴。

五十六

日子在焦急中渡过,城中尚未安宁。那古依然在自责,尤其看到小弟年纪不大,就失去了母亲,更觉痛心。这天早饭过后,她心中烦躁,自觉坐卧不宁,步出房门。她以为白天无事,便想一人骑马出门走走。

晨时的野外十分清静,微风拂面吹来,她的心情稍微好了些。拍马走到王府门口,王府中人来人往,没有人理会她。她走到城北,不敢远去。站在那里遥望过去曾和那沙在一起练箭的地方,四周空无一人。她又拍马走了几步,不觉来到北山脚下。她又是那样习惯地、自然而然地进入了难忘的记忆中。正在她低头思索的时候,听到山弯处有人吵闹,便骑马过去看望。

有两个辽兵竟然在大天白日下,抢劫一对老夫妇的东西。那老头,正是伊莫。他因受了严重的外伤,一直在家养病。长期以来,不能在军中当官服役,赋闲于家中。自从伊里当了军官以后,常年不在家中。两个老人坐着牛车,行动迟缓。这次逃难,直到这时才返回家来。不想还没进城,便碰到了两个辽兵来抢东西。

那古气得大叫一声:“住手!光天化日之下,你们就敢这么放肆?”

两个辽兵听是女人声音,回头一看都笑了。一个说:“嗬,好漂亮的脸蛋。”

另一个说:“你也想来给我们凑个热闹,来点乐趣?”

那古气得脸色发白,只可惜手中没有武器,她瞪着双眼说:“你们趁早回军营去,否则,我告诉你们当官的。”

两个辽兵更加哈哈笑起来说:“我们当官的见了你,还不痒的掉块肉?”

伊莫说:“她是铁骊惕稳家的大小姐,带着很多人呢,你们快回去吧。”

两个辽兵立即站起身来四周查看一番,见周围并无一人。胆子壮了起来说:“什么惕稳不惕稳的,没有你们告状的机会了。小娘们,你下来,和我们玩玩。”

一个辽兵说:“别跟他们费话,咱们先乐乐再说。”

说完便向那古扑来,要拽那古的腿。她忙拍马躲过去,另一个辽兵见前者没有抓到这个美人,也上来,俩人一起抓那古。他们一头一个,从两边堵着抓。那古顾了这头,顾不了那头,一下子被辽兵拽下马来。两个辽兵把那古按在地上,耍笑着。

伊莫老两口拼命挣扎地冲过来,想帮那古。被辽兵一脚一个,踹倒在地。一个辽兵拔出刀来,想要杀掉老人。

那古大喊道:“住手!你们放了老人。”

按着她的那个辽兵说:“你要是听话,就放过他们。”

那古不敢再动,更不敢挣扎。她看那个辽兵放开了伊莫老两口,便又与辽兵挣扎起来。站着的那个辽兵走过来,用刀把照着那古的后脑打了一下,把那古打昏。骑在那古身上的那个辽兵向着两个老人命令着说:

“把东西留下,赶快滚开!”

老两口不走,跪下求他们:“求你们放过她吧,她要是有个好歹,铁骊惕稳不会放过你们的。”

站着的那个辽兵命令老两口:“蹲下,不准动,不准说话,否则就杀了你们。”又对另一个辽兵说:“你先来,把小娘们弄到那边去干。”

那个辽兵拖起那古,向树林里走去。他找了一个隐蔽的地方,把那古放下。又把自己背上的弓箭等物,全扔在地上。很快地脱掉自己的裤子,露出那应该是有灵性可又是兽性的支体来。他早已控制不住自己,扑向那古。

那古已经苏醒,强忍着被刀把击伤的疼痛。乘辽兵跪在身边解她衣带的时候,猛地抽出辽兵腰中的刀来,拼命地剌向辽兵。那辽兵惨叫一声,便把那肮脏的尸体摔倒在一旁。

那古跳起来,狠狠地向他连砍几刀,然后顺手操起地上的弓箭躲在树后。

林子外的另一个辽兵正在用刀威胁着老夫妇说:“你们两个老东西活着也没啥用处,在这嘎达太挡害,我送你们升天吧。”

说着举起刀来,就要砍了下去。突然听见林中一声嗥叫,他回头喊了一句:“咋的了?”

没有回音,他伸头探望一下,觉得不对劲。一步跳了过去,顺着声音小心地在树丛中寻找着。

那古在树后看得真切,一箭射去,辽兵应声倒下。那古几步便窜出了树林子,摔倒在路旁。她挣扎几下坐了起来,却怎么也站不起来了。只觉得心中突突地跳个不停,用两手按着胸口,也不行。

伊莫走过来说:“好孩子,你真了不起。”

老太婆也过来为那古按抚胸口,过了一会才好过来。三个人把伊莫他们的行李重新整理好,安放在牛车上,匆匆地离开那里。老两口对那古千恩万谢,说着称赞的话。

那古说:“两位老人快别说了,你们不用谢我。伊里对我的救命之恩,我还没谢呢,这不是应该的吗?”

正说着,突然又听见北面山里惨叫连天。三人吓得狠狠地把那古的马打跑,然后躲入道旁的深草之中。真不知道这是怎样的天地,怎么总是遇上这样的事?不一会,远远看见五个辽兵在牛车上押着一个昏死的女人,向兵营跑去。

那古对伊莫说:“看那牛车,象是女古家的。是不是她家的人出了事?得去看看。”

伊莫说:“你先别动,那边好象还有辽人,等他们过去。咱们一起去看看。”

果然,又见后面有一大队辽兵过来,那旗号赫然写着大辽和奚王的字样。三个人等他们走过去,又观察一会。看再无危险时才出了草塘,向北寻去,

过了山弯不远处,不看犹可,看了让人心惊胆颤。果然都是达林府上的人,堆在那里血肉一大堆。那古和伊莫上前忙乱地试试这个,摸摸那个,全都不行了。乌葛从前胸部几乎被砍成两截。撒里太躺在一边,左脸左膀鲜血直流,还有气息。伊里的母亲在不远处发现了小婴儿。这些人中,只有这祖孙两人可能被救活,其他人已经毫无指望。那古为撒里太包扎伤口才发现,撒里太的左臂从胳膊弯处被齐刷刷地砍了下来。渐渐的又来了几个猎户,帮助他们背起撒里太,那古抱着孤稳,一群人向城中走来。后来,她们在路上遇见了那沙。

那古本来是被自己家的悲痛缠绕得不可开交,现在一看,那沙家比她家更惨几倍。达林府中,除了跟着那沙走的人,和留着看家的几个人外,又和二十多年前一个样。弄得家破人亡,惨不忍睹。

那沙去辽国兵营交涉女古事的时候,那古一直在达林府。象安排自己家的事一样,分派众人做这干那的。当那沙回来的时候,她突然觉得自己作得有些太过头了,便抱着孤稳回了家。

那沙回来后,坐在撒里太的身旁,口中不断地叨咕:

“女古自杀了,女古一定自杀了。”

撒里太哭得说不出话来,两个人一起互助陪着哭。那沙不时地站起来,要去军营找女古。家人们极力地劝说,死拽着他不放才算把他安置下来。

那沙傻了一样,不知吃,不知喝,也不睡觉。一躺下便跳起来,叫喊着要找女古。那古听说后,叹着气过来安慰那沙,帮他料理家务。那沙让她把孤稳抱回来,他要孩子,要看看孩子。

那古对他说:“孩子太小,她的伤太重,不能动。这是你的孩子,我会尽心尽意的。再说这个时候,你还是不要看孩子了。看了会更伤心的,你就一心找女古吧。”

那沙说:“女古死了,我要把她的尸体找回来,我要看看她。”

那古说:“女古没有死,要是真死了,辽国人不会要她尸体的。你不要咒巴她,现在你只有耐心地等待,想想办法,看怎么把女古救出来。”

那哈的尸体运回来了,那沙把父亲和乌葛两人放在一起,悲哭着入了敛。请来了萨满法师们作法,丧礼更较赛哥时凄惨。那古抱着孤稳,一直和达林府的人在一起。办完了丧事,才告别那沙,抱着孤稳回了自己家。

那沙几乎每天都去辽人的军营,求他们把那自杀女人的尸体交给他。辽兵们每次都把他赶了出来,还把他打得吐了血。只有一次,他没有被辽人打,是萧恒德派人把他押送回家的。

那沙感到家中十分可怕,他不能一个人呆在屋里,有时整天坐在撒里太的身边。撒里太是过来两次的人了,她已经快五十岁的人了,更受不了这样多次的残酷打击,她变得没有感情、没有知觉。有时,那沙和她说什么,她都象没听见一样。

辽国六部奚的军兵,一直驻扎在铁骊。和朔奴不出击,也不寻找敌兵,弄不清他安的什么心。萧恒德也只好按兵不动,等待着,他有时也调动一些兵力出击几次,都因找不到敌兵主力而事倍功半。

燕颇和乌昭度带着自己的人马穿山林、越河流。一会东,一会西,寻找机会袭击辽军。他们声东击西,游弋不定。

铁骊夷离堇心如油煎,一面担心燕颇和乌昭度贼心不死,寻机洗劫铁骊。一面担心辽国六部奚人乘火打劫,灭掉自己的国家。他在尽一切努力地扩充自己的兵力。集合起来的兵力已经达到三万多人,可是战斗力太弱。只和贼兵打了一个小仗,就败下阵来。夷离堇发下命令,让独昆率领全军将士加紧训练,誓死保卫国土。他每天和大臣们不辞辛苦地研究对策,无论如何要在这狭缝之中生存下去。

八月末,已是深秋。上午就阴乎乎的天,直到下午才开始时断时续地下起小雨。一阵阵凉风吹过,使人感到寒冷即将来临。

大臣们都集在王府,和夷离堇一起商量战场形势。正在议论纷纷的时候,忽见拉里被雨淋得象个落汤鸡。满身伤口,吊着胳膊,血痕满面的闯了进来。跪在夷离堇面前说道:

“自上次,我和仙阿到兵营。被派往呼兰河口边站驻防,一直相安无事。昨天晚上,忽见一队辽兵要从我们边站过境。我和仙阿过去一看,他们押着一个女人,那女人满身是伤,被捆在马车里。我看好象是林牙那沙的女人,就问仙阿咋办?仙阿说:‘要凭那沙制我们的事,咱们就不管了;可这是咱们铁骊的女人,不能让他们这么随便就弄走。尤其还被他们打伤了,绑到马车上,遭这么大的罪被弄走。这是我们铁骊人的耻辱,不能不管。’ 我就去喊人来,那边的辽人先就动了手,当时就把仙阿给杀了。我领着人冲上去,准备抢人。被辽兵打散,杀了咱们二十多个人,还把我砍了好几刀。那女人,也被他们押走了。”

那沙不听犹可,听了此话,立即跳了起来向夷离堇奏道:“请夷离堇允许,我这就去辽国兵营,向和朔奴去要人。”

老宰相说:“慢着,你曾多次前往辽国兵营要人,都被打了出来。现在他们已经把女古弄出铁骊国境,不是更难办了吗?如果你一个人去,他们会迫害你的。”

夷离堇说:“这次我再和你去一趟,拉里也去作证。事情已经到了这个地步,这次再若不行,那沙也就只好以国事为重,放弃这个女人吧。”

那沙流着泪说:“不,我永远不会放弃她。”

五十七

夷离堇摇着头起身出来,带着他们来到和朔奴的兵营。费了好多口舌,和朔奴才算是不情愿地接见了他们。军帐之中,和朔奴高高在上,眼不睁,头不抬地说:

“我来这个鬼地方,是奉皇上圣谕,讨伐兀惹人的。本来与你们无关,我又没有召唤你们过来,何苦总来打扰?”

那沙上前一步说:“我是来要我的女人的。”

“你要是再闹,就以勘乱匪情,军法论处!” 和朔奴吹胡瞪眼地说道。

铁骊夷离堇说:“六部奚的军队驻在铁骊国,就应尊守大辽国和铁骊国的规矩。否则,皇上是不允许的。我们有人看见,铁骊女人已经被你们弄出国境。请都部署大王给予查实,追回被抢走的女人。”

和朔奴毫不让步地站起来说:“我这里没有女人,更没有铁骊女人,你们要是再闹,我将兴兵讨伐铁骊!”

铁骊夷离堇站起身来,高举着辽国皇帝封赐的大印,义正言辞地说:“铁骊疆土乃皇上封疆,谁敢高居皇上之上,抢掠皇上的疆土?”

和朔奴一下子坐到座位上,瞪着眼睛不说话。

夷离堇又说:“我们已经有证据说你们抢了铁骊女人。”

和朔奴说:“证据何在?人又在哪里?”

拉里一下子站到前面,气冲冲地说:“是我亲眼所见!还有乎伦河那二十多个被你们杀害的铁骊兵都可作证。”

和朔奴问:“那个女人在哪里?”

拉里说:“被你们的人弄到辽国去了。”

和朔奴啪地一声拍了一下桌子,站起来说:“你亲眼看见为什么不领回来?我还亲眼看见你是燕颇和乌昭度的奸细,也有证据。”

又指着铁骊夷离堇说:“你们怎么能相信一个奸细的话?” 然后朝着外面喊道:“来人!给我拿下这个奸细。”

话音刚落,早进来数十个军卒,把铁骊众人全都监押着,把拉里掀翻在地捆了起来。

夷离堇大声说道:“你怎能随意乱抓我的军人?”

和朔奴说:“我们在这个鬼地方,长期找不到兀惹叛军。原来,都是这个奸细作怪。留着这些内奸,是会坏巢匪大事的。把他给我拉出斩首示众!”

拉里气得跺着脚大骂,还是被辽军推出帐外。那沙冲出来大声说道:“住手!事情由我而起,要杀,杀我好了。”

和朔奴大声说道:“你要想死,也很容易。来人!把他也一起绑了。”

铁骊夷离堇一步跨向前去,高举着辽国皇帝封赐的大印护住了那沙说:“有皇上金印在此,不准随意抓人!” 可是,他的话音还没落,那些辽兵已经在军帐门口砍下了拉里的头颅。

和朔奴又对辽兵喊道:“还不抓人!”

众辽兵拥过去抓那沙,夷离堇一下把金印塞进那沙怀中,那沙举起金印。辽兵们纷纷放开了手,不敢再去抓那沙。双方不出声地对峙了好一阵子,和朔奴不得已地拂袖而去。

铁骊夷离堇和那沙等人气得脸色发青,混身颤抖,个个把牙齿都咬得“嘣嘣”直响,眼睛瞪得都要冒出血来。

可是,他们为了保持国家主权完好,在强手面前也只好把这口气咽了回去。他们忍气吞声地在那种架起来的刀叉下面,退出辽国六部奚的兵营。

兵营门口,拉里的人头被高高挑起,一个辽国兵卒站在旁边喊道:“这是奸细的人头。”

铁骊君臣们惭愧无比,低着头灰溜溜地回去了。那沙倍觉遗憾,先去安抚了拉里的家人,答应想办法弄回拉里的人头和尸身。

夷离堇气得大病两三天,硬咬牙支撑着料理国家大事。

燕颇和乌昭度虽然没受到什么打击,可是辽国大军驻在铁骊不走,使他们不敢正面攻打铁骊。只能一个劲的,在汤旺河流域和铁骊南部山区转悠。很长时间也得不到任何战利品。天气一天比一天冷,很快进入了冬季,一晃到了十月下旬。他们商量后决定,回兀惹过年去,等开春以后再说。

和朔奴在铁骊呆了三个多月,他们和铁骊人的关系一直很紧张。入冬以后,双方的军营都是刀枪在手,战马带鞍,互相提防着。

这样的日子,和朔奴早呆腻了。只是因为皇上让他讨伐兀惹的任务,没有完成。没法回去交帐,才拖到这时。他见燕颇和乌昭度退出铁骊,到东南方的兀惹城中。便也拔寨起营,开过松花江南。却把萧恒德和一万人马,留在铁骊南境。和朔奴带着五万大军围住了兀惹城,却只围不打,企图用重兵逼使兀惹人自行崩溃。

兀惹国王武周避开燕颇,和乌昭度商量说:“现在兵临城下,依我们这点兵马,是不能对抗辽国人的,莫不如把燕颇献出去,就说一切罪过都是燕颇主使的,让辽国人惩罚他好了。咱们求得一个周全,过去这一关,也可保住身家性命。”

乌昭度本是燕颇同谋,妄图在铁骊国获得一些好处,没想到弄个这样的结局。在这大兵压境的形势下,心中没了底,十分害怕,情急之下只好同意武周的办法。他亲笔写了一封降书,向辽国人表白,要是和朔奴同意他们投降,就马上把燕颇献出去。

和朔奴接到降书后心中高兴,准备同意兀惹人投降。可是,副部署萧恒德心想:你和朔奴已经得了美人,这回再不费一兵一卒的损失就得了大功,也太便宜了。我得让你有点损失才行。于是,他对和朔奴说:

“现在敌我兵力相差悬殊,这小小的一个兀惹城郭,指日可下。乌昭度见自己势穷了才来求降,不过是为了保全自己实力。而我们来到这荒山野岭三四个月,是为了什么?答应他们投降,我们只会图有虚名,而无分文之利。若不答应他们,用战争来平定兀惹。那么,兀惹的财富就都是我们的了。”

和朔奴点头称是:“我也是这个意思。出兵时,我就想过,我们不能白白出动大批人马,得让我们库莫奚人有所收获才行。”

萧恒德笑笑说:“大王贪得无厌,人财都不放过。”

说完,两人哈哈大笑起来。笑了半天,突然想起兀惹的使臣还在旁边站着。和朔奴收敛笑容,对兀惹使臣说:

“长期以来,尔等拒不向大契丹国纳贡,还随意兴兵骚扰四境,对大契丹天国屡叛屡乱,任意胡为,是为一方顽劣寇盗。你们不但不收敛自己行为,现在又无缘无故侵袭铁骊国土。天国大军前来平乱三四个月,你们不来投降。今天兵临城下,眼看这个弹丸之地就要失去的形势下,想图个缓兵之计,以图后乱吗?我们是不会上你们这个当的。若现在依了你们,则将来四方百姓不得安宁,邻国不得安宁,天理何在?”

兀惹使臣吓得唯唯喏喏,屁滚尿流地逃了回去。武周和乌昭度见求降不成,便咬着牙说:“和契丹人拼到底了!”

他们两人找来燕颇共同商量,把兀惹人和渤海人联合起来,组成联战网。要誓死保城,与辽军死战。他们重新布署了兵力,准备了武器军械和粮食肉果。还加固了城墙,把城中百姓也动员了起来。他们宣传辽军在铁骊强抢民女、骚扰百姓,使铁骊人倍受辽军之苦的事。激起城中百姓,对辽军的仇恨和恐惧。

和朔奴依仗自己兵多将广的优势,胸有成竹地指挥辽军攻城。满以为小小的兀惹城,一攻就破。没想到,连续数日,不但没攻下城来,反而死伤了三四千人马。

萧恒德又象在南方和宋国打仗时那样,一马当先,身先士卒。勇猛地向兀惹城强攻很多次,都被燕颇和乌昭度打了回来。他们这才知道,事情不是象原先想向的那么容易。

他们停顿了十多天,想要休整一下。一大早,和朔奴发现兀惹城上,靠着城墙搭着很多树杆,木杆很长,一端拄地,一端搭在和城墙一样高的上端,象为城墙搭了一个棚。再看城上兀惹人,个个精神不振,带死不活的样子。和朔奴突然来了心计,他立即召集部队说:

“兀惹人利令智昏,他们在城墙上搭了很多木杆,以为能保护城墙,正好为我们攻城创造了条件。现在兵分三队,一队弓箭手在远处射杀城上兀惹兵,二队和三队冲到城下,二队爬杆上城,三队先作掩护,然后再爬上去接应。”

和朔奴的布置,天衣无缝。一声令下,围城辽兵象潮水一样,呐喊着涌向城去。二队辽兵眼看着爬上顶端,远处的射手怕射着自己人,停住了箭。爬杆的兵士到了顶上,还要爬一段横杆才能上墙。猛然间,兀惹兵忽的一下出现在城墙上,纷纷砍着爬在杆上的人和那横杆。辽军弓箭手见那高处双方兵士混杂,哪能射得出箭去?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兄弟,被砍得从高处掉下来。再说那些横杆也纷纷被兀惹人砍断,立着的杆失去了支承,哪里还能站得住?杆上象蚂蚁过桥般爬满了人,随着那木杆呼的一下倒下去,重重地砸在下面人的身上、或把人狠狠地摔在地上。从那十多丈高的城墙摔下来,还有个好?上面的人又纷纷往下射箭、砸石头。把个和朔奴气得直拍大腿,眼看着自己的七八千人马扔在城下,再也回不来了。这么前后一折腾,和朔奴在兀惹城下已经扔了一万来名兵卒,大大地损伤了他的元气。这个小小的兀惹城,他们打了两个多月,始终没能攻下来。和朔奴对萧恒德说:

“这边的情况,我比你熟悉。这个季节,在他们的人家里,都有储备到明年三四月份的冻肉和粮食,他们官府也都储存着很多吃的东西,城中有很多石头可以做箭头,木棍到处都是。看来,是很难攻下他们的。”

萧恒德说:“以大王的势力和威望,千万不能就此而止。我们这样奉诏来讨伐兀惹,无攻而回,是要受到饥笑的。不如我们深入到别的地方,多得一些收获,也就与胜利一样了。”

和朔奴说:“那咱们回去,顺便把铁骊平他一下,得些收获,不就行了?”

萧恒德说:“这样不行。咱们是奉皇帝旨意,来帮助铁骊讨伐兀惹的。如果兀惹未平,而平了铁骊。这样不好交差,各属国面前也不好说话。但是也不能便宜了他们,让他们出些粮食和马匹。”

和朔奴赞同这样做,于是两人带着大军返回铁骊国。不扎行营,却列阵于王城边上。由萧恒德出面到王府中,对铁骊夷离堇说道:

“大契丹国,对铁骊国是负责任的。在你们受到袭击的时候,我们及时出动大量军队。按照你们的意愿,把兀惹人打了回去。为了你们的利益,我们牺牲了很多人马。可是你们铁骊国历来对大契丹国十分不忠诚,在四十多年之中,只向天国进贡两次。那区区几万张貂皮,不足以抵消我们出兵的代价。现在,你们已经得以安生,所以你们要为皇上做些贡献。如果你们不做贡献,那就是对皇上不忠。我们不能白白地为你们,牺牲那么多的将士。要把这一方土地,收归天子之下,由大契丹国直接管辖。事情该怎么去做,你们自己看着办吧。”

夷离堇说:“大契丹国拯救我们于水深火热之中,我们是不会忘记的。如果,你们的大军离开铁骊国的时候,我们一定会为你们有所奉献的。”

萧恒德说:“你们不应该有任何条件!其实,我们马上就要行军东南方向,去征讨那些不顺从的国家,如果你们要是三心二意,东南方的那些小国就将是你们的榜样。”

夷离堇不得不答应说:“嗯哪,嗯哪。我们一定,按照副部署的话去做。向皇上表忠心。只是请给我们点时间,我们准备好就送过去。”

萧恒德说:“哪有什么时间给你们消磨,现在就要办。城西的粮库,是我们从燕颇和乌昭度手中夺下来的,已经不是你们的财富。我军已经封存起来,即日运走。这些粮食都要送到大契丹国去,充做国家的军粮。这些,不属于你们的贡品。你们要另外,再向皇上进贡三百匹好马。即日送到上京,才可说得过去。”

夷离堇见事已如此,便硬着头皮说:“既然如此,就按你说的话办吧。城西粮库充做军粮,近日便送去三百匹好马给皇上。”

萧恒德说:“如有差错,大军征讨。”

夷离堇没有讨价还价的余地,只有点头说:“嗯哪。”

萧恒德洋洋得意地在夷离堇面前晃了两下,大步溜星地走出王府。和朔奴见铁骊已经驯服,便与萧恒德带着军队过松花江南。扔下兀惹城,把兀惹国的其它地方洗劫一空。然后继续向东南方向,扫荡去了。

这些打着天子旗号的恶魔离开铁骊时,百姓们看着他们的兵卒在大风雪中艰难地行军。看着他们为长官们的贪心而疲于奔命,都双手合什举过头顶,祈求上天:

“给这群披着人皮的魔鬼们应得的报应吧。”

他们的祈求,还真灵验。库莫溪军队在以后的抢夺中,虽然没有人们的反抗,却真的得到了老天的报应。那些贫穷的部落不怕他们抢劫,因为他们一无所有。而遇到的天气,却是一连串的暴风雪。军匪们抢来抢去,总也抢不到什么东西。他们吃不好、睡不好,经常在冰天雪地中露营。征程中艰险难行,一路上又冻死了一万来人。走到高丽国北界的时候,他们已经无力再去抢劫了,时间也到了第二年的初春。这些都是后话。

同类推荐
  • 飞花雪梦

    飞花雪梦

    人生多梦,倏然百年,倥偬而走。但见少年骑白马而去,归来却已白发苍头。抑或不见来人,成阡陌之上,曾经拈花而笑的少女之泪。曾经许诺已成了妄言。但烽火台上狼烟未停,边疆号角不宁。少年郎终为负心人。
  • 隋走危机(下)

    隋走危机(下)

    内忧外患,君病臣叛——揭秘隋朝走向灭亡的历史之路。隋是承前启后的一个朝代,文帝与炀帝共在位三十八年。隋王朝是中国历史上第二个,也是最后一个两世而亡的朝代。
  • 大汉皇座

    大汉皇座

    天无二日,地无二主。大汉的天下在俩个穿越者面前根本就没有什么困难。困难的是,皇位只能有一个,诱惑的你不要不要的。机会平等,你不想去争取嘛。再懦弱的人也会不甘吧。大学同寝的老大和老二,将会取代袁绍和曹操悲情基友的戏份。废话少说,开打吧!
  • 四海一统

    四海一统

    不同于地球的另一个时空界面,生活着四大不同的种族,人族,精灵,蛮族,矮人。四大种族原本和平相处,相互扶持发展,但是,不免有厌倦这种宁静生活的人,近千年的和平生活终被打破。
  • 史上第一家

    史上第一家

    名为小爷,当是很嚣张的人生标签,却因爷爷灌输的‘忍’字,精心的修炼了二十几年的‘忍道’。直至因爱疏忽而死。然则上天厚爱,使之得以穿越,二世为人,依名小爷。那么,是依然沉默的过活下去么?不,何德何能修来二世机缘,若再颓然而过,岂不负了天意。命既如此,当是意气风发,舍我其谁,致使生无所憾,死得其所。如此,才不负了天,不负了己,不负了吾之羁绊。且看张小爷,路漫漫而上下求索,铸造史上第一家。
热门推荐
  • 梦与剑道

    梦与剑道

    世俗的新旧交替,时代的变迁,人们的梦想,这些都是挡不住的。只要人继续朝着梦想前进,一切的一切都会悄然而变。“我有个野心就是成为绝世剑豪”看少年慕辰如何独走剑道,迈入人生的梦想。。。
  • 洛克王国之凌天

    洛克王国之凌天

    小学生凌天,在一个风雨交加的晚上,被一个披着黑色皮衣的神秘人,穿越到自己做梦都想到达的真实的“洛克王国”之中,开始了自己难以忘却的“冒险”!
  • 腹黑牡丹四人帮

    腹黑牡丹四人帮

    她们是21世纪爱畅想的女大学生,她们是一个宿舍的悠闲惬意四人,她们是没心没肺没头没脑的大米虫,当他们不小心穿越,面对那历史恢宏的蓝图,四个人有了各自的抉择,各自的期盼与梦想!她为失去的爱情而复仇,誓言助武篡位,铲除李世民的天下!她为了友情奋争,心甘情愿扶持朋友不惜献出自己的生命!她为了求得安乐而嫁为人妇,将朝廷之事放纵云间雾里,六亲不认!她为了得到权势而背叛友情,灵与欲分割,将男人玩弄于鼓掌之中!来醉茎深露,胭脂画牡丹。落花深一尺,不用带蒲团。她们是腹黑的牡丹,妖娆的盛开在冰凉的土地上,根藤蔓沿,凄艳无比!回到现实,她们又将何去何从,如何面对曾经的尔虞我诈你死我活?
  • 御风成仙

    御风成仙

    踏足仙路,遇高人指点,身遇险境,却能绝地逢生。生食人肉,以净化体质,得遇仙宝,修炼无上仙法。仙道无情,需斩断情缘,苦修成仙。然,世事皆不如人意,我不犯人,人却犯我。举刀相向,诛杀心术不正之人,历经万险,终得修成正果!
  • 玩意儿之断璧零圭:名玉离奇历史传奇

    玩意儿之断璧零圭:名玉离奇历史传奇

    本书以和氏璧、渎山大玉海、翡翠扳指、清宫翠玉白菜等历史上极具传奇色彩的名玉的产生、流传及最终归宿为线索,用大众化的视角,生动地讲述了围绕这些名玉而发生的离奇曲折的故事,情节跌宕起伏,语言辛辣幽默,极富老北京方言特色。
  • tfboys躲不掉的桃花劫

    tfboys躲不掉的桃花劫

    明明不爱,却偶然巧遇……。她是魔女,是让老师和校长头痛的人物,而他却总是有办法让她安分守己,这就是所谓的一物降一物吗?看样子他们还真是有缘到般配呢!
  • 九世轮回,意乱之巅

    九世轮回,意乱之巅

    上帝赋予了她完美无瑕的一切,但是唯一少了的就是心,她冷血无情,只用鲜血伴舞,她甜美一笑,是死亡的预兆,恨是她所拥有的一切,当天使来救赎她时,她又是否取回了自己该拥有的一切?
  • 最高之地

    最高之地

    集全国力量,全世界财团打造出来梦想中的学校,为了什么?力量?权利?永生?……还是尊严。欢迎来到最高之地,赤炎学院。
  • 开阔眼界的时尚故事

    开阔眼界的时尚故事

    时尚绝不是跟风。时尚是刹那间的心动,不求缱绻情长,只是张扬声与色的酷炫;时尚是精致的生活态度,触摸是洒脱、体面、陶醉和风情万种的思绪。
  • 全民升级时代

    全民升级时代

    一觉醒来,发现自己来到陌生之地,这是众神赌博的游戏。为了活下去,也为了地球文明不被毁灭,只有不停的从地球召唤人来参加战斗。看主角如何带领着一帮性格‘极品’的士兵经过血与火的战斗,挣扎在神控制的世界中。贪火拜求收藏订阅QQ群:243015276新书《召唤神座》已经上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