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光飞逝,转眼陈之达已经到了二十岁,长得是相貌堂堂,一表人才。加之为人正直爽快,行事作风颇有其父陈元德的遗风。村里一众的待嫁姑娘都对他芳心暗许。陈元宵当时也有了八十多了,眼见自己身子骨越来越不好,就想着把陈之达的婚事给办了,也好告慰九泉之下的堂弟夫妇。
陈元宵经过多年的留意和物色,早相中村里开茶馆的吴掌柜的独生闺女吴嫣。吴嫣不仅出落的亭亭玉立,而且聪明伶俐,将来会是个操持家事的主妇。就是性子泼辣了点。
陈元宵有意培植陈之达,想让他日后也能接任族长,为村里做事,也算是完成他父亲陈元德的未了心愿。在沟子村山民的心里,也早就默认了此事。陈元宵安排媒人到吴掌柜家提亲,吴掌柜自是受宠若惊,喜不自胜。吴嫣对陈之达也早就情有独钟,哪有不应允的道理。于是下聘,选黄道吉日。就把时间定在了十月十八,也就是陈元德夫妇祭日的后两天。
陈之达站在自己宅门前,虽然从小住在陈元宵家里,偶尔还是会回来看看。宅子的清洁修缮,陈元宵都是安排人处理的好好的。因此,就算二十年没人居住,宅子除了冷清点,其他并无衰败,破旧的样子。而此时的陈宅,早已焕然一新。处处张灯结彩,喜气洋洋。明天,他就要成亲了。陈之达心里叹了口气,沟子村只有这么大,吴嫣他也是见过的。说实话,他对她仅有好感,而并无爱意。
陈之达知道陈元宵对自己的爱护和期望,所以他对于这桩婚事也不曾表示过反对。但他心里却怎么都高兴不起来,他觉得这就是别人的婚礼,而自己只是个旁观者。他默默的走到里屋,里屋的摆设都是新的,这里是陈元德夫妇的卧室,也是遇难的地方。陈之达站在屋里,心情悲恸不已。星目含泪,想着自己也不过是个外表光彩照人而内心可怜的孤儿罢了。
他知道自己肩上的责任重大,他摸了摸胸前的阳心坠,这个坠子是长青道长送给他的护身符,二十年从未取下。每到夜晚他都能感觉到周围有淡淡的阴气,若即若离的想要吞噬他。为什么会这样,他一无所知,他只知道自己肯定和别人不一样。
成亲当天,长青道长差道童送来了贺礼。山民们也都前来祝贺,婚礼举办的很是热闹气派。入夜,众人都早早散去了。洞房花烛,一对新人端坐喜床。红烛摇曳,喜字生辉。良久,陈之达起身用结着红绸的称杆轻轻挑了新娘的盖头。他看着眼前这个眉目含情,娇羞可人的女子,想着,这就是我以后要相守一辈子的女人了。不管爱与不爱,总要对人好些,不能负了人家。想到此处,他慢慢靠着吴嫣坐下,轻轻的握起了她的手。
日子过得很快,陈之达成亲后,和吴嫣也算是相敬如宾,夫唱妇随。过了几年,吴嫣给他生下了一对儿女。一家四口也算过得其乐融融。而此后,村里谁家生了娃儿,这娃儿都认了陈之达做干爹,见了都喊他根爹。
陈元宵九十岁大寿过了没几天,就驾鹤西归了。此时的陈之达也年近三十,陈元宵去世,口碑极好的陈之达继任族长可谓是理所当然,无人异议。陈之达当了族长后,果然不负众望,帮村里做了很多善事。比如带领山民修桥铺路。坚持了十年,沟子村通往山外的山路终于不再是颠簸狭窄的羊肠小道。而是连牛车,马车都可以通行的大路了。
如此一来,沟子村山民要下山去渡儿口市集,也不需要提前两天下山,也不用全凭自己的脚力了。条件好些的可以套马车,再不济的也可以是牛车,驴车。这一改变,沟子村与外界的联系就要比以往紧密了许多。村里的女孩子也可以偶尔跟随父母下山去逛逛,也算开开眼界。
陈之达的外公林峰华也早已去世,膝下无儿,生前在村里免费为村里孩子教书,死后留下一间私塾却无人接管。村里有钱人家的孩子都是请的外乡先生来教,而没钱人家的孩子请不起先生,自然也是大字不识。陈之达接任族长后,就派人把外公的私塾收拾干净,还自费出资到渡儿口请了个口碑好的先生到村里免费给孩子们教书识字。
如此善举,赢得村里山民一致的拥戴。而吴嫣性情泼辣,管理家务确实是把好手,夫妇俩内外兼合,相得益彰。陈元宵看人不可谓不准。
慢慢地,陈之达也快六十岁了。儿子陈永霆已娶妻生子,女儿陈雪嫁往渡儿口李家,也是贤妻良母了。这一日清早,闲来无事,他便想到渡儿口去逛逛,他吩咐管家陈前备好马车,跟夫人吴嫣告知一声就出发了。到了渡儿口已是晌午时分,陈之达带陈前用过午饭,就到处走走 。
渡儿口是个水渡码头,也很热闹。由于黔川多大山,交通不便,政府又只顾自己收刮民脂民膏,中饱私囊,哪里会给你修桥铺路,积德行善。因此,很多人要去外乡谋生,都是搭乘渡儿口的摆渡船只去赵家坝,赵家坝隶属蜀地,是渡儿口通往外乡也是外乡人进来的必经之路。
陈之达看到渡儿口虽然热闹,却好像多了不少难民。他心想,外面世道不太平,连年战事不断,受苦的可都是无辜的老百姓。他四处闲逛,给夫人吴嫣买了些胭脂水粉,还给孙子孙女买了些糖果玩具,然后又购置了些家里需要的东西,看天色不早了,便启程往回赶。
马车在山路上疾驰,两旁都是茂密的树林,入冬了,天冷,天也黑的早,陈前加快速度,想在天黑前赶回村里。风呼呼的刮着,陈之达坐在马车里,看着手里的五彩斑斓的风车,这是给孙子买的玩具。他想道我都老了,时间过得真快啊。
突然,马车停下了,陈前在外面不好意思道:“老爷,我肚子疼,想出恭。”陈之达听了,道:“哦,去吧。”陈前是陈元宵管家陈祥的重孙,今年三十出头,跟了陈之达五年多了,做事还算稳重,也很忠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