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明的丧事是在出事三天之后举办的,村里的人都来吊唁。还有一些董小洁感到陌生的面孔,包括那个坐着一辆黑色轿车来的阿姨,二姨说那是舅妈。
董小洁出人意料的平静,没有哭闹,只是惊恐地每一个人,战战兢兢地躲在二姨身后,抓着二姨的衣角,也不去看二姨夫曾经凶神恶煞的眼神,就那样静静地抓住,像是抓住最后一根稻草。
出殡的那天,一向健朗的外婆坐上了轮椅,由外公推着。外婆的眼神还是涣散,一看到董小洁,浑浊的眼眶内就布满泪珠。白发人送黑发人的痛让外公一夜之间削瘦得只剩下骨头,在人们的注视下颤颤巍巍,老泪纵横。
董小洁跪在地上,看着董明的黑白照片,她脑中还在回味董明走得那一天董明对自己说的话,
“爸爸,你和妈妈这次是要去多久啊?”
“很快就回来”
“很快是多久呢”
“大概一周吧,或许两周,爸爸也不知道会是几天”
她不相信躺在黑色棺材的那个人是自己的父亲,他的爸爸才不会睡那么久而不管他的宝贝的孤独无助,她可是他的宝贝啊。董小洁想起了董明哄自己的笑脸,想起了董明带自己的一次次惊喜,想起了,董明亲自己时的胡渣。她突然看向二姨夫、三姨夫、外公、舅舅,还有周围那些不清晰的脸庞,不,他们不是董明,他们不是把自己当成宝贝的董明。
温鹏跪在董小洁身边,拉着她的手,一遍又一遍地说着,不要伤心了不要伤心了。
“哇……”
董小洁终于哭了。
慌乱地温鹏笨拙地掏出口袋中的纸巾,帮董小洁擦着眼泪,透明的温热的眼泪浸湿了白色的纸巾,由一点点蔓延到全部浸湿,温鹏把口袋中的纸全用光了,可董小洁还是盯着董明的照片哭得越发凶猛。
“不哭,不哭……”,温鹏掀起自己的衣袖替董小洁擦着眼泪。
大人们见嚎啕大哭的董小洁,皆是深深吸一口气,然后长长舒了一口气,再发出重重的叹息。可怜了这孩子啊,还这么小……众人低声议论,声音中充满了同情。
处理完董明的后事,董小洁就被江文强行拽进了车里,不管她如何声嘶力竭哭呐喊,她还是离开了那个曾经的家。
那就是董小洁对儿时家的回忆。
那一年,她的爸爸死于车祸,妈妈成了植物人。
那一年,她离开了曾经的家。
那一年,他迎接她回家。
如今,她又回到了江文接自己会的那个家,趴在江文的床上,嗅着熟悉的味道,脸上的泪渍还没有完全干,嘴角却挂上了满意的弧度。
一阵铃声打破了屋内的静谧,也将董小洁从美好的幻想中拉回现实。她知道不会是江文打来的,她是了解他的,他是多么绝情的人啊。她懒懒地接通了电话,
“你好”
“我是乔一”
“嗯”
“你在哭!”
“没有”
董小洁吸了吸鼻子,坐起来,揉了揉眼角。
“董老师现在有空吗?我想见见你”
“哦,没空”
“……。”
“董老师,能不能……借我点钱”
“多少?”
“三千”
“三千!”,董小洁扶了扶眼眶,“你要那么多钱干什么?”
“打胎”
“打胎!”这下董小洁完全清醒了,立马翻身坐在床上,脸上充满了不可思议。
“我在你家门口,你能回来说吗?”
“好”
处于震惊当中的董小洁当机立断地收拾好自己包,在一张纸上匆匆写下一段文字,火急火燎地离开了江文的视线。
监控室的江文沉思了片刻,随后向身后的人看去,厉声吩咐,“跟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