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块茫茫,流光瞬息,而世间覆雨翻云,错互变灭,几令天地为之动容,河山为之黯色。抱此六尺驱,不能胸出智珠,廊清陷溺;犹自栩栩然笑,徒资谭柄,是亦可慨也已。虽然,文人游戏,为龙为蛇,无所不可,故虽满目荆榛,盈前矛戟,而青樽惟我,白眼由他,总付之哑然一笑,乌所论妍媸美丑耶?主人秉异赋,倜傥英奇,不屑作小儒颦蹙;弱冠即有志四方,足迹遍海内,故于闻见日益广,而谙练日益深。夫何颖秃研穿,经荒裘敝,而白衣苍狗,笑眼谁青?则又往往袭曼倩之诙谐,学庄周之隐语,清言倾四座,非徒貌晋人之风味,实系有激乎其中,而聊借玩世,此《笑林广记》之所以不辞里鄙,用辑成书,亦足见其一般矣!书为同人欣赏,久请付梓,而主人终有游戏所成,惟恐受媸俗目,不敢问世。昨日坊请益坚,乃掀髯大笑曰:“知我罪我,吾亦听之斯册已矣!”且余壹不知天壤间何者当歌,何者当泣;第念红尘鹿鹿,触绪增愁,所谓人世难逢开口笑,不独余悼之戚之,苟得是编而一再流览焉,非拍案有狂呼,即抚膺而叫绝;或断淳于之缨,或解匡鼎之颐,言者无罪,闻者倾倒,几令大块尽成一欢喜场。若徒赏其灵心慧舌,谓此则工巧也,此则尖颖也,此则神奇变幻,匪此恩存也,则供频笑于当涂,博欢颜于叔季,壮失之所不为,岂有心世教者之所取容争媚者哉!余故于主人之镌是集而乐为序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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