岩浆肆虐,蔓延十里方止。
十一回到方才消失的地方,只见此时已经是四处岩浆冒泡,唯见火山突突向外冒着岩浆。这火山在十一的见闻里不算多大,但一回它却像是用尽了所有力气,想把一肚子岩浆一次吐个干净。
十一驾着药杵,飞至火山口,向下看去。
只见山中岩浆如化身一只熔岩巨怪,扑棱翻腾,似在山腹中不时翻动挣扎。
“你是何物?何人把你镇压于此?”
十一却是对着岩浆发问。
可不知为何,如巨怪翻腾的岩浆却是忽然安静了下来,静静的不再动弹。
“你这般挣扎,却是将耗尽你最后的生命了。”
十一再次说道。山中岩浆闻言却是又剧烈翻腾起来,比之前还要剧烈。一波又一波的岩浆顺着火山往下流淌,就像一个巨大的伤口淌出浓浓鲜血。
不多时,岩浆中慢慢冒出了一个巨大的鼓起,那么地违反自然规律。那个鼓起的圆形往外流淌着熔岩,渐渐露出一个巨大脑袋的轮廓。脑袋上的岩浆渐少,如水中出现一般,熔浆流渐去,露出了这个脑袋的面目。
它满脸伤疤,无耳无鼻似被削掉,只慢慢张开巨大的眼睛,眼睛是沉沉的黑色,还有岩浆小溪顺着眼皮流下,它却丝毫不惧。
“吼——”这个巨大的脑袋身子还泡在岩浆中,张开大口低吼了一声。
它视线移向十一,像两颗小太阳,将光芒向十一射去。
十一却毫无惧意,继续用妖语说道:“你快要死了,可有交代?”
那妖物静静,不发声也不动弹。只直直的看向十一。
好一会儿,妖物的大脑袋轻轻晃动了几下,张开大口说道:“我乃五象。”似很久没有开口,这名叫五象的妖物说话间满是不自然。
十一不答,也静静的等待着妖物的下文。
果然只听妖物又说道:“我很......痛苦!”
“被镇压在此地不知多少岁月,定然很痛苦......”十一却是抬首望向天空的某处,似乎在对妖物说话,又好像对着不知在何处的人说话。
“我体内,有一把剑胎。”妖物说道。
十一心中震惊,淡定的脸上浮现了些许不可思议。
“我欲求死,你助我,剑胎与你。”那妖物开口,却是直奔主题。
十一沉默,而后开口说道:“你死后,我还要你的眼睛。”
妖物听言忽然瞪大了眼睛,似乎被激怒,“吼————”妖物忽然猛地发出吼声。音浪大的如潮水将十一推着向后退了些。
十一稳住药杵,说道:“你死后,躯体无用,躺在此地也是被他人分尸的结果。我将你带走,镇魂安葬。”
闻言,那妖物慢慢镇定了下来,闭上眼睛,似在思考。不多时,这妖物的大脑袋睁开了眼睛,说道:“你如何斩得断锁住我的东西?”
十一不答,只是从怀里掏出那把小匕首。
妖物见了小匕首,仔仔细细的盯着打量了一番,而后似垂下脑袋,轻轻诉说起来:“我名五象,关押在此地应有千年之久。我族本是万年前妖族一方之霸,奈何我生不逢时,生于四千年前破族之时。我刚刚化形不久,便遇灭族之战。我被一人捉去,给我食仙丹,饮仙露。本以为不过是为奴。却不知竟是将我当作......”话至一半,这妖物却是愤怒不已的抬头,发出一声嘶吼。
顿了顿,冷静了些。妖物的眼中黯淡,显得有些灰败失色。声音愤恨,继续说道:“......却是把我作为炼制剑胎的鼎炉!”
闻声,十一眼里闪过一丝悲伤之色,也不知是否受这妖物的身世感染。
“我五象族,天生妖法便是遇水化水,遇金化金,遇木化木。那人将我至于深海、金脉、地底厚土气息之中分别为其炼制剑胎三百年,而后不知为何,急急忙忙便将我置身于这小火山之中,吸取火力。我知晓最后一步应是木炼,那人却许久没再来过。但时间太久了......若不是我用妖力支撑,这火山早就死去,而那人将我锁在此处,所刻阵法便是若火山死去,我便死去。我已经撑了许多年......我知道......我的妖力将尽。”
说话间,这妖物身周熔岩竟是缓缓褪去,不多时便褪到了山腹的底部,褪了个干净。
只见妖物身体巨大,盘膝坐在山腹中,颈处圈着圆圈状的枷锁,枷锁衍生出九根巨大的链子,四根牢牢锁住妖物的双手双脚,另五根深深植入火山腹的底端,不知探入几何。
妖物心脏处却是开了一个口子......准确来说,应该是一个洞。洞里发出水晶的光辉,流转着无数的颜色。那应该就是五象妖所说的剑胎的所在!
“也许是一直在我体内炼制,这剑胎居然帮助我一同延长火山的时间。”五象妖朝心口看了看,说道。
十一此时才知,这妖物居然是头部以下均无法动弹。
妖物继续说道:“也许是时间太长......太长......剑胎剩下的力量也许不多了。但你可以拿去,你是剑修,对你有用。”
十一闻言,低头看看自己,左看右看,再看看自己乘坐的药杵,嚷道:“我哪里看起来像剑修了!”
五象沉默了几息,似乎不想把仅剩的时间浪费在这里。回到自己的话题:“我死后你可以取走我的眼睛。只有很少很少的人知道,五象的眼睛,比五象的五化神力还要珍贵。但是,你得做到你的允诺,为我镇魂安葬。我希望......葬在妖族妖帝赐予的镇魂墓中,那里有我的亲人,有我的战友。”
十一脸色肃然,认真的点了点头。然后手握匕首,收起药杵,就这般不借一物的腾飞而起,浑身气势剑意逼人,整个人便如一把利剑,似不着痕迹却引动天地共鸣。
无声无息,十一的匕首点了一下五象妖的项上枷锁。
五象妖却是忽然咧嘴笑了:“你果然不是剑修......”。
枷锁带着巨大的链子就像一瞬间被刺了无数剑,居然化为碎渣纷纷落下。
五象妖眼中灰败却已至极致,它缓慢艰难的抬起了手,手很久没有过知觉,很久没有用过,它都快不知到该如何指使了。随即五象妖的手搭在了火山口处,五象妖似费力的想站起腿,但是用不上力,它只好努力将脑袋的搁到手边,急急的便向四周望去。
只见岩浆满满,热烟阵阵。道:“原来,还是这般景象。”
五象妖本是想看看世界,想看看被关押多年终得以重见的天日。却不曾想,周围却依然是这般岩浆景色,与它在火山腹中,又有多少差别呢?
说完那句,五象妖便不再动了。
十一见状,没有多言,先是用小匕首快速的取下了五象妖的眼睛。然后来到它的心口处。
只见那处果然是开了一个大洞,却用水晶封住。水晶剔透,能看见,水晶里面正是五象妖的妖心,妖心正中,却插着一把透明的小剑。可想而知,这便是剑胎了。
十一用力在水晶上一划,水晶应声碎开。十一将小小剑胎取出,不知收入了何处。而后离开五象妖的心口处,摊开手,一簇火苗在十一手心跳动。
“其他东西我也不要了,让你完整些!但是你这么大我可装不下!只好想给你火葬镇魂啦,你笑纳啊!回头带着你的骨灰我再给你找到你那什么镇魂墓安葬!”十一边说边指挥火苗飞至五象妖的尸身。
小小火苗,迎风变为滔滔大火,不多时便将五象妖烧成了灰。厚厚的铺满了整个山腹底部。
十一取出一只小袋子,一扬手,袋子飞至山腹底,将五象妖的骨灰全部装了起来。想来这也是百纳袋一类,将这许多骨灰全纳进了小小袋中。
做完这一切,十一侧耳似听着什么。随即一笑道:“来晚了可什么都没有!”
说着,便身影一闪,原地消失。回了碧朵小院。
十一消失后不多时,几个黑袍人影却是驾着一条飞舟,来到了火山口,向下张望。
一人说道:“这里什么都没有呀!”听声音却发现,这是个女子......应该说,是个少女!
另一人闻言说道:“这火山这便是死了。许是火山喷发的厉害,山体里的岩浆全都喷了出去吧!你看,这里面空空如也,没有岩浆也没有灵物呢!”
趴在飞舟边共有四名黑袍人,此时互相对视看看,均都回头看向飞舟前端稳立驾驭飞舟的第五人。
“不会错的,我感觉到了不凡的灵物!也许是有人先来一步取走了!”
这名领头的黑袍人说道。闻声居然也是个少女的声音,且声音轻灵,若凡尘精灵,竟是有种不食人间烟火的感觉。
“我用灵祈之术推演看看罢!”这名领头的黑袍少女说道。
“师妹,不可!”
“对呀!不可,师妹,此术耗费灵力巨大,不可滥用呀!”
几人听言纷纷劝道。此时方知,这几名神秘的黑袍人便是之前在黑鱼潭出现过的,黑袍带有法术遮掩身形,当时众人猜测不已,却没人猜得到,这五人居然全是稚龄少女。怪不得要用黑袍遮掩,不然若是遇见如肌肉男这般凶狠之人,定要经常遇见打劫等事了。
“无妨,我只看一眼,若是灵宝真与我等无缘。便立刻停止施法不看了!”
几人见少女坚定,只好点头,围绕领头少女护法。
只见黑袍少女四顾无人,驾驭飞舟落下火山腹中。抬手将黑袍的帽子轻轻向后褪下。露出了美丽的脸庞......皎洁如明月,星子点绛唇。少女果然是美丽不可方物,浑身散发出的气息亦圣洁无比,宛如神女临世。却是可惜此时无人得见。
在飞舟上站几名少女中间,少女施法似轻曼起舞,动作熟练,如凡间精灵,落地轻若无物,举手见圣洁的气息四撒。少女似在祭祀、在祷告,空气似乎都被少女感染,热度稍退似生怕伤害了这名仙子。
少女施法结束。盈盈轻轻跪坐在地。双目轻合。少女的一切都是轻轻的,曼妙的。
黑袍少女闭着眼,却似看见了什么,环顾四周。身边护法的几名少女却是严正以待的守护着她。
在只有这名黑袍少女看的见的地方,她只见一阵衣袂飘飘,一股奇异的香气弥漫,然后,她看见了一个人。
一个侧对着她的人。侧脸完美,线条分明。长发半束,长袍披肩。这人拿着一只古朴的木杯,轻轻的往口里倒了一口。喉头一咽,香气四溢。
黑袍少女怔怔的看着,她没想到会看见这一副景象。
却在此时,这人转过脸,看向黑袍少女。
黑袍少女怔住,她的灵祈术用来看的是过去,难道这人在过去便向这里看了一眼?
忽然,这人却笑了,对黑袍少女点了点头,转身,消失不见。
他果然看见了自己......黑袍少女想着,忽然脸颊通红。喃喃道:“这人......好帅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