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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临终托付

崔道远逃出大牢之后,漫无目的,不知道到哪里去寻找小乞丐,又怕再被抓回大牢去,不敢在街上招摇,只好先找个僻静的地方躲起来。崔道远记得老刘头儿说过这乞丐自称在状元桥下藏身,他准备到了晚上在夜色掩护下再去状元桥下找这乞丐。现在要躲起来,只有两个地方可去,一个是西门外的树林,一个是北门外的蟒山。刚才崔道远只顾奔跑,没看方向,现在发现自己离西门比较近,就打算到西门外的树林里先忍过这半天。

崔道远到了西门旁边,找了一个僻静处,纵身跃上城墙,再轻轻一跳就跳出城外,向着树林扬长而去。崔道远正走之间,忽然远远见一个老太太跌跌撞撞走来,他这时最怕见人,赶紧闪身躲在一棵树后。可是这老太太眼力极好,已然看到了他,向着他藏身的地方走来,只听她说道,“年轻人,过来扶我一把。”

崔道远见自己的行藏已经暴露,只好从树后出来,见一个老太太满头银发,面色十分憔悴。她的左侧肩胛处插着一把飞刀,血迹已经染红了半边肩膀,左臂算是废了,已经完全无法行动,只凭右手扶着一株树干在喘息。崔道远见状赶紧过来扶住她的右臂,说道,“你伤的不轻,没有伤药怕是不行。”他查看了伤口之后,微微一皱眉道,“看样子比我想象的还要严重,刀上竟然有毒。”原来伤口处隐隐发黑,白刃上一层蓝幽幽的光若隐若现。

“我快不行了。我一时大意被人暗算,那人下手太黑,一刀直射我的咽喉,若不是我躲得快,早就当场毙命了。可是这刀上却下了毒,我原本以为一般的毒药伤不了我,没想到我还是低估对方了,我已经活不了多久了。”老太太断断续续地说了几句话。

“也不一定。我带你进城找个大夫看一下,或许还有救。”崔道远连忙安慰她。江湖儿女就是这样,讲究侠义心肠,锄强扶弱。所以崔道远此刻并不关心她是怎么受伤的,只关心能不能救得了她。

老太太颓然地摇了一下头,对崔道远说道,“我是不行了。寻常毒药还难不倒我,可是这毒药却有些古怪。如果刚受伤就着手解毒,我或许还能有些把握解得了这毒。但是我当时急于逃跑,这刀本就伤到了我的肺,经过极速奔跑,血液循环加快,这毒早就渗透到我的五脏六腑里了,现在是回天乏术了。”

“是谁对你下这么黑的手?”崔道远问道。

老太太摇了摇头,对着崔道远说道,“我时间不多了,不说这些无关紧要的事情了。咱们俩也算有缘,我想请你帮我一个忙,不知道你肯不肯?”

“好,你说。”崔道远略一沉吟答应道,他本来想说“如果你让我帮你报仇,我怕不能帮你,毕竟我自己现在身负的仇恨还没解决”,可转念一想,觉得不如先听老太太说什么再做决定。

“年轻人,看你这年纪不大,不知是否听说过蓝叟香姑的名头?”老太太问道。

崔道远摇了摇头,老太太见状叹息了一声,说道,“岁月无情,江湖更新换代太快,你没听过倒也不怪你,毕竟时间过去太久。那你可知道紫玉山庄?”

“可是武林第一世家的紫玉山庄?”崔道远吃了一惊。

老太太点了点头,“正是天月峰上的紫玉山庄。我想让你帮我送一件东西到紫玉山庄去。”

“可是,我……”,崔道远迟疑地说道,老太太用行动打断了他的犹豫,把一个墨绿色的玉牌递到了他的手里,对他说道,“你放心,拿着这个玉牌,到了紫玉山庄,他们见了这个玉牌一定不会难为你,反而会好好接待你的。你见到庄主后,就对他说‘唐四娘对不起你们,求你们找到他善待他’。”说到这里,唐四娘已经气喘吁吁,只是愿望还未达成,这才勉力支撑。

崔道远是个实诚的人,自然愿意帮她这个忙,只是自己大仇在身尚未得报,此时贸然答应别人的请求远赴外地,他实在有些下不定决心。但是眼见这老太太已在弥留之际,他又有些不忍拒绝,只好准备先答应下来,等自己的事情处理完再去帮老太太送东西,就对她说道,“好,你放心,只要我还有命在,我一定帮你把东西送到,把话传到。”

“好,好,好。”老太太连说几个“好”,眼看一口气就要上不来,赶快紧喘几口气,又说道,“好孩子,你帮人帮到底,过来帮我一下,让我舒服一点。”

“这,这怎么行?我不能杀你。”崔道远虽然知道老太太被毒气煎熬得难受,自己上去一下子解决掉她就可以让她永远脱离痛苦,但他从没杀过人,当时想杀孙有财是基于仇恨和愤怒,眼下让她对一个已经奄奄一息的老太太下杀手,他实在下不了手。

“傻孩子,”老太太忽然嫣然一笑,竟有几分妩媚动人,崔道远忙低下头,不敢再看,只听她继续说道,“我不是让你杀我,我是让你帮我运功抵抗一下毒性,这样我才能死的安详一点,我不想死去后的样子太难看。”女人天生爱美,在生命的最后一刻最关心的竟然还是自己的遗容是否端庄。

“好,那要我怎么做?”崔道远如释重负。

“你只需要用你的中指在我右手劳宫穴上施功就行,要以你的中冲穴抵住我的劳宫穴。”老太太指点道。

崔道远赶紧如法施功,一开始不觉得有什么异常,可过了一会儿,他忽然觉自己的内力源源不断的往外泄去。崔道远大惊失色,忙运功想把自己的手收回来,但是已经来不及了,他的手已经被老太太牢牢的抓住,只能任自己的内力快速消散。他惊慌又愤怒地对老太太说“你怎么会这吸功邪法?我好心帮你,你却要害我。”

老太太并不理会崔道远的指责,只是专注地吸取他的功力。没过一会工夫,崔道远已经感觉到自己内力全失,想起自己三年来的努力全白费了,想起自己借以报仇的武功已经全没了,他痛苦万分,此刻只想一头撞死。可是老太太仍然不肯放开他,这时他惊奇地发现有一股阴柔却强劲的内力在缓缓地输入到自己体内。

“你这是干什么?”崔道远惊呼道。

唐四娘仍然不理会他,直到她的最后一点内力输入到崔道远的体内,她才无力地摔倒旁边,断断续续地对他说道,“好孩子,我一生要强,不肯白受人恩惠。你既然答应给我帮忙,我自然要有所馈赠。我身边并无其他东西可以给你,唯有把我这一身功力传给你。刚才我已废了你的武功,你现在已获得了我毕生的功力,比你原来的功力不知强了多少倍。暗器、用毒的功夫我没法传授给你了,我尚有一套剑法,是我这些年在这树林中避世静处,聆听风的声音悟出来的,叫做听风剑法,共八式,正好配合我传你的内力发挥威力。只是这剑法我没带在身边,你可过几天再往林中去寻,就在井壁中,你仔细去找吧。有不明白的地方,就从风声中自己参悟吧。”老太太强撑着说完这些,终于支撑不住,最后张了张嘴,努力挤出几个字,“希望你不负所托,帮我……”,就再也说不下去,嘴里只有出的气,没有入的气,只是一双眼睛直愣愣地看着崔道远,不肯咽气。

“您放心,我一定帮您达成心愿。”崔道远沉痛地说道,看着老太太安心而去。

崔道远呆坐了一会儿,才想起应该把老太太赶紧安葬了,他折了一根粗树枝,就在地上挖起坑来。这老太太几十年的内力确实深厚,崔道远此刻虽然还未完全融会贯通,但是毕竟他原有内力已被化去,此刻体内并不其他内力冲突掣肘,所以他稍微一用力就把树枝深深刺入硬泥地中,轻轻一掘,地下的泥土就被挖了出来。就这样,他很快就挖出了一个深坑。崔道远把老太太的衣裳整理端正,把她轻轻放进去,用泥土掩埋了,在地上端端正正地磕了几个响头,说道,“虽然我不知道您是什么人,但您把功力都传给我,您就是我的师父。您先在这里委屈一段时间,等我到了紫玉山庄,把您的身世打听清楚,我再把您迁到您应去的地方。”

忙完了这些事,崔道远才想起今天直到现在还没吃过东西,这会儿觉得肚里有些饥饿,这时林中也没有飞禽走兽,没有什么可吃的东西。另外,他忙了这半天也有些疲惫,就准备运功调息一下,抵抗饥寒,消除疲惫。

崔道远在一棵树后盘腿坐了下来,调动体内真气,大小周天游走一遍,只觉通体舒泰,疲劳尽消。这时,树林深处忽然响起一阵尖锐又怪异的哨声,他正拿不定主意是否应该去查看一下,忽听见林外传来有人疾行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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