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天少不了绵绵细雨,一场场雨后,温度也随之回升。我喜欢四季分明,各个季节有各自的优缺点,轮流循环,喜新厌旧的人也不腻味。
上了大学,我只在那个暑假买过衣服,现在大多所穿都是高中的衣服。高二后,我就再没长个,身形倒越显瘦了,我本偏爱宽宽垮垮的衣物,现今越发显大了,好几次被江佐问道,是不是我哪位姐姐穿过的二手衣服。
各种各样的因素,我不爱逛街,奔着一个目标,几家店转下来,我的任务就完结了。我提着几袋,进了新华书店。
今是好天气,难得的万里蔚蓝,我挑了一本书,坐到有阳光的地方。
等坐到腿感觉到热热的温度时,已经斜阳,我收了已经看到一半的书,又坐了一会。我看的是哈利波特,系列的书这几年断断续续的看,电影却只看了第一部。
这部外国青少年读物前几本的基调和后几本的基调完全成对比,本拿来消遣看看的书最后却读出了不一样的味道。不是什么让人特别心机纠结的情节,对于中国上下五千年随便哪个朝代,宫斗朝战的几个计谋都比之深厚。
只是今天这本特别有感触,最大的配角伪反派西弗勒斯死了,一个注定要死亡的悲剧人物,毒舌冷漠性格扭曲,却博学广识专情刻骨,一个人骄傲至天又自卑到地,极端矛盾又极富厚重的个人色彩,这样的一生,孤单的一条荆棘路,死亡,何惧,本就是解脱。
一本书中必定需要有角色来承托主角,不过在我看来倒是一群主角光环大开金手指的正义之士,陪衬成就了他。一句look at me,胜过了千句。
我把书放回书架,带上帽子出了书店。
看一本书感叹别人的一生,自己的人生依旧继续。
也许自己也是别人的小小风景之一,呵,谁知道。
回学校的公交车,晃晃悠悠的,摇的人昏昏欲睡。
夕阳兮赩红,我拿出mp3,看窗外的景色。
“那个,这位同学,你好。”
我抬眼看着和我搭话的人,挑了挑眉。
他挠了挠后脑勺,嘿嘿打哈哈了几声,“你是不是XX大学工商本的学生啊。”
看我点头后,他的神色迫切了些,“那你是不是叫陈瑾啊。”
我眯了眯眼,依旧点点头。
他更加兴奋,“啊哈,那你是不是范老师的女朋友啊。”
我弯了弯嘴角,看着他一脸“你就承认吧,你就快点头吧”的样子,慢条斯理的收了mp3,然后点了点头。
“哈哈,我就说嘛,”他眼睛弯成了两个月牙,伸出一只手,“小师娘,你好,我是范老师的学生,比你大两届,学长!”
我莞尔,师娘?学长?这个辈分还真有趣。
“你认识我?”我握了握他的手。
“哈哈,我们真有缘分,老远坐着我就越看越像,今个儿我可见着活人了,”他耍宝似的从后座坐到我的邻座,“我们全班人都认识你。”
我咳了一声,“希望不是臭名昭著。”
“no,no!是单身终结者,loli养成,”他看着我一脸似笑非笑的表情,马上识相的换了一个话题。
公交车进站,天也暗了,人也散了。
我看着远去的那个几步一灌篮式的人,笑着摇摇头,掏出手机给范东璃打了个电话。
“说话方便吗?”电话很久才接。
“有个聚会,你等一下。”
我哦了一声,停下来靠着树看对街的大楼。电话里嘈杂的背景,隐约能听见时响时低的交谈声。“哥!去哪里啊。”……“别,别,就在这里接。”…“避着兄弟伙干什么”……“哈哈,肯定有猫腻!来,拦下!拦下!”……
“还在吗?”
“嗯。”
“饭吃过了吗?”
“不饿,半下午在市区吃过了。”
“今天去市区了?”
“嗯,你今天早点回来,我去你那里。”我低头数着树脚停停走走的一群蚂蚁。
电话那头低低的笑了几声,“好。”
“别喝太多酒。”
“知道,”他的声音里带着笑意,“在家等我。”
“嗯,挂了。”
一个星期除了星期日的晚上之外,周一到周五还要选两个晚上作为晚自习。我回到寝室,只有一个人披头散发的抱着笔记本在床上。
“呜呜,陈瑾,你回来也不先打个电话上了,我都饿死了。”她苦着脸看我。
“等下我还要出去,你一起吧。”我把袋子里的衣服拿出来,一边用衣架一件件放入柜子,一边问道,“那对欢喜冤家呢?”
“陈瑾,我和你说,她们俩个没良心的,上午一下课就跑没影儿了,落单苦命的我看了一下午的电影,双皮眼哭的都成单皮眼了,今晚就不出去丢人现眼啦。”她从床上爬下来,挪到我旁边,瞪着眼睛看我。
我咳了一声,非常赞同的点点头。
等爱美人士洗了个头发,换好衣服,下楼时月已高上柳梢头。
“外面好冷啊。”一出寝室楼,她就扒着我的手臂不放。
我看了看她的裙子,没有说话。
等路过商务区,我停了下来,“好了。”
她疑惑的看着我,鼻子吸了吸。
“你去吃饭吧,我走了。”
“你不陪我回去了?!”
“我没说要回去。”我拍拍她的手臂。
“呜呜,早知道你不回去,我就等她们晚自习结束给我带外卖,早知道我还是要一个人回去,我干嘛还要挑这么个远地方吃饭啊,早知道要在这么寒冷的晚上一个人回去,我就该穿厚衣服,早知道……”
我戳戳她的脸颊,“好了,掌柜,我陪你吃饭。现在八点,八点半晚自习结束,你在这里可以等她们回来,然后一起回去。”
“我就知道陈瑾你最好了,来!啵一个。”
我挡住她的脸,“别发好人卡,下不为例。”
“好啦,好啦~”
等我到范东璃的住宿时,已经九点钟。
刚关好门,开了灯。就听得开锁的声音,我回头就看到门口的范东璃。
“怎么不开空调?”
“你冷吗?”我走到玄关处,给他拿拖鞋。
他拉过我的手,然后摸摸我的脸,“手冰冰的,我去开空调。”
我拦住他,“我也刚到,不冷。”
“饿了吗?”
我摇摇头,看到他手里提得什么东西。
“有些凉了吧,拿微波炉里转转。”他笑着递给我。
我把东西放到桌子上,打开袋子,开了塑料碗,是我喜欢的灌汤包。
“不饿,刚陪同学吃了东西,这个明天当早餐。”
“随你,”他刮了刮我的鼻子,“那去泡个澡。”
我点点头,刚松了他的手臂,人就一下子腾了空,我猛地环住他的颈部,“范东璃。”
“一起泡。”
我凑近他,闻到一股酒味,“我自己走,我怕你摔着我。”
“摔前有我先垫着。”他把头靠近我的耳朵。
他喝酒一向面不改色,从面相上一点都看不出来,但是我最怕他碰酒,本就摸不到底的人,更不按常理出牌了。
“范老师。”我叫他。
“嗯?”他挑了挑眉,停了下来。
“范老师,我严重质疑你所教专业,尽出狗仔精英,我现在向贵院辅导员投诉,我的肖像权受到严重侵犯。”我慢悠悠的挣脱了几下,脚着了地。
“那帮不省心的活跃分子,吓着我家小陈瑾同学了?”
“下回我要收门票,高调的范老师,还我低调的生活。”
他把我揽到怀里,“是不是不高兴?”
“没有,”我摇摇头冲他笑了笑,“人之常情,我知道他们没有恶意。”
“刚起哄上,也就一时半会儿的事,过了这阵子就好,交给我。”
看我点点头,他笑着拍拍我的脸颊。路过沙发的时候,他看了一眼,然后拉着我停下来,“嗯?”
“好啦,是给你的,”我就着沙发边沿坐下,然后抽出袋子里的东西,“我觉得你穿着会蛮好看的。”
他把我揽过去亲了一下,抱着我的腰,然后轻声说,“你说好看,就一定好看。”
我轻轻的打了他的手臂几下,弯了弯嘴角。
我看他又靠过来,忙站了起来,“我在寝室已经洗过澡了,你去,一身酒味。”
“小家伙洗过了啊,那刚好来帮我忙,”他笑里透着一股蛊惑的邪气,“帮我洗澡。”
闹到午夜,我昏昏欲睡的时候,范东璃的精神还很好。
一直以来,我就淡淡的好像游离在社会人群边缘,三魂七魄似少了一魂,看着是无欲无求,实际上无心无肺的活着。自己躲到一边,冷冷的就那么看着。
人生如戏,看别人悲喜剧,自己却从不入戏。对这个社会,这个人群,对自己,都没有一个认可和归属感。
父母婚姻的不幸福,自己重生前丈夫的出轨,早就削弱了我对男人的信任度。重生后那时找到范东璃,冷静的衡量挑剔,除了各个条件符合外,我并不是没有破罐子破摔、随便游戏人生的想法。
他们的背叛,让我感到最大的情绪最多就是失望,如果范东璃最后也离开我,我想也不会有多意外,因为我早做好了这种心理准备和暗示,最初就没抱希望,那么最后又谈何绝望。
但是现在,是的,我想我的生命中再也忘不了这个男人了。他的身体,味道,声音,一颦一笑,一举一动。
我只想自己一个人占有,不管我们会不会一直这样下去,我都只想他属于我,只能让我这样抱着,这样吻着,别人不能染指。
但是这却像一个导火线,引出了我所有自己都不知道,或者一直压抑的负面情绪。无论重生前后,我从没有这么强烈的现实存在感。
汹涌的情绪,负面的真实感,张牙舞爪的心魔一下子扑面开来。我有种措手不及的感觉,难过、害怕、憎恨、躲避……
这,算不算一种病态的心理?我不知道。
最大的也是唯一的安全筹码被拿走了,我好像被一棍子从天上打到地下,抽掉外面厚厚的包裹,还原了最本心的自己:情绪化,悲观,自卑,骄傲,没安全感,胆小懦弱……
我把头靠在他的胸口上,听着他的心跳声,躁虐的情绪才慢慢离开。
我张张嘴,无声的对着空气说:
范东璃,你要对我好……只能对我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