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籁俱寂,从不知何高处倾泻下一束日芒,倒是使得这石室平添了些许温和明亮,不远处石钟乳的柱尖滴下一粒浊液,溅落在青石板上蒸发成缕缕青烟,铁索和金铃不时的叮当声打破了这寂静。
“人类小娃娃,你以为就凭你这天霜凝的体质”,只见那猿猴头也不抬,塌鼻凸额出的黑暗中陡然绽放出两朵妖媚至极的七彩光华,“你就有足够的资格在本王面前谈条件了吗?”
寒凝觉得那灵猴未曾直视着他,自己便是被摄住了心魂,待得那恍惚间的失神消散殆尽,他突然发觉,这石室温度剧降,四周的岩壁正在逐渐以一种肉眼可见的速度凝结出一层厚厚的冰霜。寒凝从心智来讲毕竟只是个乳臭未干的普通大学生,哪里见过这等诡异场景,当下一屁股瘫坐在地上,仰头闭眼便扯着嗓子张嘴大喊,面目赤红。
“或许,我有办法破你身上这淮阴龟山锁!”
霎时这石室内的两只生灵都呆滞沉默了数秒,寒凝明白,自己再不说出点什么看似能够扭转乾坤的话,这猴子一挥手便抹杀了自己也不是不可能,于是头脑一热便也顾不得是否夸下海口了。铁索和金铃的碰撞声忽然剧烈起来,一如那灵猴此时的暴躁失态。
当那青躯白首、金目雪牙的怪物完全站起身来,寒凝才明白一直以来这五丈多高的灵猴都是跪伏在自己面前。那怪物一开口就七窍水流如泉、涎沫腥秽,让得寒凝突然有些反胃作呕。
“小娃娃,莫要以为你是人我是猿”,灵猴那金睛火眼顿时光芒更盛,直勾勾的盯着寒凝,使得寒凝骤然不寒而栗,“在本王这里,可容不得半点欺骗!”
在这等致命的威胁之下,寒凝如同抓到了一根救命稻草一般,他也是丝毫不敢怠慢,当下脑中飞速运转,思考着接下来的对策。
这不主动去想还好,一想起来,寒凝顿时觉得自己的人生都灰暗了许多。在莫名其妙来到这个地方之前,他只是一名普通大学的学生而已,家境不够富裕,长得也不帅,能否顺利毕业找到工作都成问题。除了那猴子一眼看出自己是什么天霜凝之体以外,把他扔到人群之中这辈子都揪不出来,自己有什么特殊之处说能帮人家解开那什么神秘的锁阵呢?寒凝突然心灰意冷,恨不得周身这若隐若现的雪花下的更猛烈一些才好。
“小娃娃,想清楚了没有?破本王周身这锁阵的办法。”眼见寒凝面露难色,那灵猴心中一凛,顿时厉声喝道。
寒凝正提心吊胆着害怕这灵兽怪罪呢,听见这一震耳大喝,几乎快被吓破了胆,他急忙双手合十便给那灵猴磕头,“灵猴爷爷啊,其实我并没有想到破您身上这锁阵的办法啊,刚才我只是怕您杀我一时情急才胡乱言语,我只是个普通人而已啊,只是摸了一下一截树枝就莫名其妙来到这个鬼地方的啊,爷爷恕罪啊恕”
言尽于此,那灵猴也听明白了,原来只是闹得空欢喜一场。他暴怒之余却突然心生一股悲凉,被困于此已不知过去多少岁月光阴,也不知晓如今天上地下今夕何夕,恐怕外面的世界早已时过境迁物是人非了吧。那四大灵猴中能力最差的石明灵猴当年也不过才被佛祖用五指山关押了五百余年而已,最后还修成正果位列仙班。自己可是四大灵猴中实际上当之无愧的老大!却是在大禹那厮手底下吃了亏,如今阴沟里翻船被囚禁于此,终日度日如年生不如死。
“老子可是赤尻马猴!是四大灵猴之首!众生皆是蝼蚁之辈,岂能牵制于我?”灵猴轻叹一声,俯视着脚下蝼蚁一样的生灵,突然咧嘴微微一笑,“算了,这蝼蚁不杀也罢,和这等生灵计较些什么?”
“王,要的就是自由!对吗?”灵猴顿时一愣,不知何时之前还在自己脚下跪伏着赔罪的蝼蚁,此时已慢慢站起身来,竟然敢直视着自己那如烈日般炽热的双眸,嘴里倒是颇有豪气吐出这么一句话来,像极了当年以一己之力硬抗九龙时的自己。
望着那蝼蚁脸上有些别扭的笑容,灵猴暗自摇了了头,原来仔细看来那蝼蚁不过只是装腔作势,蝼蚁终究是蝼蚁,卑贱至极。
寒凝也不知道自己为何突然敢对这之前那般惧怕的灵兽如此放肆,只是胸中流淌着一股无尽的豪气喷薄欲出,顺势便是说出了那句话,他觉得此时的自己不完全像是以前的自己,有些变了又有些没变,准确的说好像是自己忽然有了两个灵魂,脑中被生生塞入了另一股意志,和原来的自己纠缠在一起。这般变故而产生的别扭笑容,或许就是那灵猴打消那念头的原因吧。
这一切都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先前他话说一半突然沉默,是因为突然想到自己无意识的提到带自己来到这里的树枝残片,当下便火急火燎的寻找起来。这东西既然只是触碰一下就能带自己来到这里,说不定还有其他的功用,也许那灵兽认识,哪怕不认识,用来和那畜生周旋一下保命也是可以的。
但当他再次触摸到那截断枝之时,一股清凉之意不由分说便陡然袭进寒凝的脑海。之后的事情便如刚才那般,也不怪得那灵猴诧异了。寒凝径直走向那灵猴,站在离其丈许远的地方,仰头望向那不断爆裂出火星的金睛火眼,诡异的咧嘴一笑,让得那灵猴心头没来由的颤抖了几下。
这是什么感觉?灵猴一下慌了,他感到自破芒邪山顶树身诞生以来,自己从来没有经历过这种微妙的感觉,莫说天地凶险危恶亦或是普天之下低自己一等的灵兽仙禽,就算是面对那玉帝老儿、秃头佛祖、甚至是面对那令人憎恶至极的大禹之时,也没谁能带给自己这种隐隐胸闷难受的的压迫之感啊。
“这叫害怕,也叫畏惧,”寒凝眼芒闪动,身上的气势越发明显,“在我出现以前,一直以来,都是你这畜生带给别人这种感觉,呵呵,现在你也来好好尝尝这滋味吧?”
灵猴全身溢出冷汗,感觉愈发透不过气,他虽身高五丈有余,但可笑的是,自己的气势在之前所俯视的蝼蚁面前逐渐弱了下去,倒不是他的气势真的弱了,而是寒凝身上的气势远远超过了他几乎与天地日月同寿的认知范围。
“这不可能,蝼蚁一样的生灵,怎会令本王心悸?”灵猴毕竟心高气傲,一直以来都始终认为自己才是天地万物的主宰,一时之间还是接受不了这种反差。
寒凝也不言语,兀自绕过那灵兽庞大的躯干,在灵猴那有些惶恐疑惑的眼神中走到他的背后,左手掌心夹持这那截断枝,对准死死缠绕在灵猴庞大身躯的铁索中心处的金铃上狠狠一掌拍下,顿时金铃剧烈颤抖起来,犹如活物一般抗拒,发出刺耳的嗡鸣。寒凝也不受其影响,微微一笑,不慌不忙的加大了手上的力度,顿时手心与金铃贴合处青芒大盛,一丛丛尺许粗壮的藤蔓蜿蜒盘踞在铁索之上,犹如蟒蛇缠住猎物一般,绞碎之势愈发猛烈。见僵持之势良久,寒凝眼中青芒一闪,心中暗自笑道,自刚才触碰断枝之后,这法宝的使用方法我可是熟记于心呐,你这半死半活之物脱离已经主人之手,竟然还敢如此猖狂?!
淮阴龟山附近的山村居民都听见了那声巨响,犹如平地惊雷一般。但望向龟山顶峰之时却没任何异样,正在他们聚在一起谈论此事的时候,却听见一声野性十足的肆意大笑比方才那惊天雷声还要炸麻头皮。
“哈哈哈哈!我,赤尻石猴,本王终于出来了!”
只见那灵猴以一种寒凝根本无法看清的速度,以闪电之势从山缝间一跃而出,浑身猴毛都冒着赤红火星,庞大的身躯悬浮在半空,犹如魔神降临般仰天长啸,周身风势大作云彩聚集,不一会天空便暗了下来,在几个呼吸之间就下起了磅礴大雨。
寒凝冷眼看着一重获自由就得意忘形的灵兽,顿时一阵气愤。对着天空之上便是怒吼而出,那声势不知为何,怕是不比方才那惊天雷要小上多少。
“孽畜,还不快下来拜见主人?”
不光是那灵兽吓了一跳,连寒凝自己也无法相信,自己一个普通人类竟能发出如此气势磅礴的声音。他内心窃喜,看来,这断枝上的秘密,还真不少。
那灵猴虽说吓了一跳,但毕竟还本是这天地间至强至猛的灵物,生来就有着雄厚的王者气魄,于是便很快就镇定下来。
“主人?呵呵,人类蝼蚁,莫要以为你帮助本王破了这锁阵,便是意味着能在本王面前肆无忌惮!”
寒凝再次诡异一笑,身上气势猛然提到比刚才破锁阵之时还要强上几分。
“你想问为什么?因为,我是王,而你是臣!”
那灵猴突然瞳孔缩成针状,惊惧的摒息不再出气。他面如青苔,浑身颤抖,当下不再迟疑,飞速一跃便单膝跪在寒凝面前,“臣——闻达侍者木尚智,拜见主人!今后为主人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那灵猴虽单膝跪地,但还是比寒凝高上不少,寒凝望着面前这如山般的身躯,略有些得意的一笑,突然问道,”木尚智,你既身为这天地间灵物之至,却又为何突然服我?“
灵猴听闻被问话,顿时不敢不答。
“主人恕在下眼拙,之前以为主人只是天霜凝之体初级,天霜凝虽为世间绝奇绝妙之体,但普通的两段三段还入不了我的法眼!”
“那依你看,我是几段?”
“主人未使全力就已是四段,如今,六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