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上有很多人,可陪伴在你身边的人又有多少?
有时候,即便相爱相守,也不一定能摆脱人性生来的孤独。而最容易让人感到不幸的,是独自前行。
自从葬礼之后,秋生再没有见过朱志岑。准确来说,他彻底地消失在所有人面前。没有人知道他在哪,也没有人知道他现在在干什么。
秋生很少回学校,那些可以让他快乐的人或事已经完全消失,对他来说,和朱志岑的交往更像一场梦境。恍若隔世。
“学长,我能和你拍张照吗?”
秋生冷眼俯视女孩,眉头蹙得更紧,眼神没有温度。转眼他已经是大四的学长了,而他想见的人,都久久地没有得到他想要的消息,无论是他记恨的女人,还是他痛爱过的男人。有时候就是会像刚才这样,感觉自己的灵魂抽离了身体。
如今别墅被李小艾征用,做生日宴会的场所用。面对嘈杂的环境,秋生真不知道自己当初是怎么答应她的。
李小艾刚转眼没多久,就见几个大一的女孩往秋生那边靠,她连酒杯都没空放,像个保护食物的猎豹一样两眼放射出警惕的目光走到秋生身边。李小艾挽住秋生的胳膊,替秋生拒绝女孩:“对不起啊,学妹,我男朋友不喜欢拍照。”
李小艾明显感觉秋生的抗拒,她只能笑得更加灿烂。紧紧地抓着秋生的臂膀,李小艾不让他逃离。
打扮简单的学妹悻悻离开,往外面的舞池去。李小艾这才放下扯起的烈焰红唇,她眼眸不复光泽。
李小艾穿着一字肩的开衩红色拖地长裙,在人群中格外显眼。裴默然一眼就见到了靓丽的姑娘,有一瞬间她以为自己眼花了。看到人群中最耀眼的一对年轻男女,她的记忆更加久远。肩膀被路过的服务生撞了一下,裴默然才恢复如初,她向李小艾打招呼,李小艾望见她,急匆匆地赶到她面前,把她拉到角落。
“你怎么来了?”
“我只是顺路过来看看。”
“顺路?我可不信!李勇的事情已经调查的很清楚,这么多年了,你到底想要知道什么?”李小艾一直看不清眼前这个上了年纪的女人的想法,她不知道这个女人纠缠着自己到底是想要接近她,还是想要接近秋生?
“调查清楚?——你确定?——”裴默然淡淡的语气,反而加剧了李小艾心中的不确定。
李小艾没说话。裴默然却眼角露笑,说出了让女孩震惊不已的话:“李小艾,这么多年了,你知道秋生是秋家私生子的事吗?”
李小艾瞪大了眼睛,却听裴默然继续说:“我也不想混迹在你们这些年轻人之中,可我想要的真相,还没得到。年轻人,别跟我打马虎眼!”
李小艾盯着女人不说话,她现在才意识到,她只不过是这个老女人投石问路的时候手中的一块石头而已。她高估了自己,也小瞧了这个看似普通的女记者。
“路上我看到封述带着人过来,被我拦了下来。——不过我猜,现在你也没心情知道我用了什么方法阻止他的。——只是小艾,你最好再好好掂量掂量自己,我帮你或者毁掉你,都是很简单的事情。”裴默然达到了此行的目的,她转身离开。她的耐心已经耗尽,她不能再等。
李小艾扶着墙,全身冰冷。她自以为是的谎话,却被裴默然识破。可是,即便自己被威胁,她也不想告诉裴默然真相。因为就算秋生不爱自己,她也对秋生下不去狠手。她抬眼望着坐在角落冷眼为赵欢整理袖口的俊俏男人,李小艾的眼眶沁出了泪水。她的心里颤抖着迸发出咆哮,似乎带着血:秋生啊秋生,你知不知道,我有多爱你?
只是,欢闹的燕语莺声中,谁都不曾在意她短暂的脆落神情。脸色复而因为酒气微红,她慢慢地喘着粗气。
“小艾,你还好吗?”温柔的声音,李小艾即便不回头都知道,是秋生的哥哥,秋齐泽。李小艾这才明白,为什么秋齐泽对秋生再好,秋生对秋齐泽的态度依旧淡淡的。
“没事,就是酒喝的有些多了!齐泽哥不是挺忙的嘛,怎么有空来?”李小艾打起精神,对温柔纤弱的男人笑着问。
“当然是给寿星过生日。生日快乐!来,特地给你带的礼物。”秋齐泽从西服裤口袋拿出酒红色绸缎包裹的礼盒,笑眯眯地递给了李小艾。
“谢、谢。”
李小艾愣了愣,她伸出来的双臂有些缓慢。秋齐泽这样的人,说出的话,永远那么真诚。至少此刻,李小艾很感动。
秋齐泽摸了摸神色不太正常的女孩的脑袋,笑着安慰:“小艾,别太苦了自己。如果累了,不如放手吧,感情这东西有时候是勉强不来的。”
“不,除非他先开口,否则,我绝不会离开他。”李小艾垂着头,语气坚定,眼角却湿润了一大片。
二楼阳台上,卫成挽着新婚的妻子看远处风景。秋生和他哥秋齐泽对坐着喝茶。赵欢静静地站在一旁,轻轻地扯起嘴角,以为岁月静好。
不一会儿,天突然黑了。秋生抬头望着这样的天,突然想到了朱志岑和小叔。他转头望了望赵欢,发现,他也陷入了回忆,眼珠一动不动。再后来,赵欢回过神来,和秋生的目光交融。他们什么都没说,可似乎,两人什么都说得明了一般。
李小艾提着长裙站在旋转的楼道上,她失神地望着秋生和赵欢两人。她无力地放下手里的裙边,又看了一眼手机屏幕上封述传来的信息。她不肯相信的一切,竟然被眼前静止的美好画面瞬间打破。她还能追问秋生什么?
她的爱被秋生无情地踩到泥土里,碎了一地。
恨意滋生,她任由自己变成恶魔,并慢慢交付给它自己恶毒的心。转身,李小艾打通了白敛华的电话。宽大的红色裙摆,从楼道再到大厅,偌大的空间都彰显着它火红的色彩,像暗夜里的红色亮焰。
“华,你回来吧!——我让你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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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已经很大,路上已经没什么行人。在路边的拐角处,从巷子里冒出一个穿着雨衣、看不清脸的人。如果不仔细看,巷子里还躺着一个已经被打晕的人。而走出来的人,他的雨鞋趟过坑坑洼洼的水坑,向着坡上一户人家前进。
他双手都带着塑胶手套,右手拎着一份外卖。他的速度并不快,包装着外面的袋子口也是敞开的。他打了一通电话,等在铁门外。
而后,门大开之后,染着黄发的男孩已经被捅倒在地上,连细微的求救声都发不出来。雨衣人像什么事都没发生一样,将外卖放在男孩身边,而后转身,跟来时一样的速度,不慌不忙地走在雨里。
什么都看不清,只有他手里的那把水果刀被雨水冲刷干净之后,被雨衣人折了起来,放进了他的雨衣口袋。
然后,没有踪迹地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