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雄和凌霄已经回到了清泉县衙,解广却没有回来。姚三的第一感觉就是解广出事儿了,这个软骨头一旦落到杨雄手里,一定会把自己给卖了。
两天过去了,派出去的几拨人都没有找到解广的下落,衙门里面的几条内线也搞不清楚状况。而姚记赌坊的四周却出现了数名捕快,日夜守在外面。可以确定,解广真是已经出事儿了。
姚三转念一想,即便解广把自己卖了又能怎样?凭他的一面之词还能定的了他姚三爷的罪?不过,这梧桐树下面的尸体倒是让人有些头疼,必须得抓紧处理掉。但是现在,衙门里的捕快盯得太紧,动手挖掘尸体等于是自投罗网。
可是,杨雄和凌霄他们为什么迟迟不动手呢?他们在等什么?
姚三真有点儿坐不住了。
姚记赌坊,在清泉县所有人的印象中永远是个热闹非凡的地方,但是这几天却显得异常冷清。常来的赌客都嗅到了一丝不寻常的味道,他们都感觉到这里要出事儿了。十几名身着皂衣的捕快分布在赌坊外面的各个方向。赌坊门口的几个青衣短打扮的壮汉都警惕的看着这些捕快,流露出无可奈何的神色。
姚记赌坊会客室,姚大一脸怒气的坐在那里,姚二紧皱着眉头站在姚大的旁边,姚三小心谨慎地站在姚大的对面。
“你以为杨雄和凌霄那是省油的灯吗?你比得起清泉山的郝飞吗?你杀人也就杀了,干嘛还要去招惹他们呢?”
“大哥,小弟也没想那么多,都是这个解广,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等有机会,我一定要亲手剁了他。”
“你以为你还有这个机会吗?”
姚大话一出口,姚三立即惊恐的睁大了眼睛,两腿一软跪在了地上。旁边的姚二忍不住问道:“大哥,你不是去绿柳山庄找过柳庄主了吗?难道连他也没办法了?”
姚大长叹了一声,说道:“你觉得他想让老三去死吗?但是他更不想因为这件事情让自己搅进来,误了自己的大事。他要我们坚持一段时间,一段他可以降服杨雄或者做掉杨雄的时间。他告诉我,如果坚持不了就要懂得什么叫舍车保帅,他迟早会为老三报仇的。”
姚三跪在那里几乎辨不清东西南北了,他的眼睛里渐渐闪出了凶光。妈的,想让老子死,老子先让你去死。
就在这时,一个青衣汉子跑了进来。
“大爷,解广有消息了。”
黑煞岭外二十里,两名身着便衣的捕快正押着解广马不停蹄地往回赶。
或许是出于保密,他们让解广坐在一辆马车里面,一名捕快赶着马车,另一名捕快骑着马跟在后面。他们不明白凌副督头为什么要让他们换上便装,也不明白凌副督头把人送到车上怎么就独自走了。
姚记赌坊内,姚大和姚三正紧张地坐在议事厅里。
“大哥,我带一帮子弟兄过去,直接把解广抢过来吧。”姚三终于看到了希望,就如同一个溺水的人突然抓住了一棵救命稻草一样,他不会让这个机会从眼皮子底下溜走。
姚大瞪了姚三一眼,训斥道:“你啥时候能多长长脑子,你以为杨雄和凌霄会只派两个人押解解广回来吗?不知道暗中有多少人在盯着呢。如果是那样,一旦动手岂不是正中了他们的圈套。一切要等你二哥打探消息回来再说。”
姚三无奈的在原地来回走动着,鹰眼的消息应该是不会错的,大哥也太小心了吧,等到他们进了城岂不是错失了良机?
解广跑了,这个消息传回来的时候申时刚过。
这个时候,姚二也打探消息回来了。杨雄亲自带着二十多名捕快风风火火地离开了清泉县城。而且,就连姚记赌坊外面的十几名捕快也少了好几个,应该是跟着杨雄走了。
姚大脸上终于露出了一丝笑容。不错,看来杨雄这次真的失算了,他的计划已经落空了,他怎么就没有将解广会逃跑这一点算进去呢?
“老三,你的机会来了。现在立即带两个能打的弟兄过去,联系上鹰眼,找个恰当的地方直接做掉解广。记住,不要留下一丝痕迹。”
天色已经黑了下来,空旷的山野里面,一股股山风飘荡而过,远远近近的
山石、树木在黑夜的笼罩之下犹如魅影重重叠叠,更有不时传来野兽的嚎叫声,让人不寒而栗。但是解广却已经顾不得害怕了,这样的环境更有利于他全力逃跑。可是,解广却总有一种感觉,好像有什么人一直跟在自己的后面,他用尽浑身解数却怎么也发现不了。也可能是自己太害怕被人发现了吧。
姚记赌坊是回不去了,回去肯定会死在姚三手里。现在的解广感到天下之大,自己却没有什么地方可去了。他甚至觉得到处都是盯着自己的眼睛,自己则仿佛陷进了一张看不见的大网里面。越是这样,解广越慌张,逃跑的速度也越来越快,他的目标是杨村渡口,从那里租一条小船逃往河东。所幸,那山崖上的老头并不贪财。
一丝微光进入了解广的视野,终于接近了杨村渡口了。看着渡口的点点灯光,解广又有些犹豫了,杨雄、凌霄他们或者姚记赌坊的人会不会就守在这里呢?
虽然还是夏季,但清泉县地处西北,在这清泉河畔,又是空旷之地风口所在,夜里却也颇为寒冷。解广裹紧了衣服,眼睛惊恐地看着四周。只有朦胧的树影,黑暗的夜空,以及远处茅舍里洒出的点点灯光。一股股山风沙沙吹过,不间断的虫吟鸟鸣响在耳边,时不时从远处传来两声野兽的吼叫。解广感觉到自己粗重的呼吸,太紧张了吧,他们的动作不至于有这么快吧。再说,他们怎么会想到自己竟然有胆子从杨村渡口这样一个多少只眼睛都可能盯着的地方离开清泉县呢?
解广想到这里,终于壮起胆子向着亮灯的小船走了过去。
“这么晚了,要渡河吗?”老船家试探着问道。
“对,我会付你双倍的价钱。”解广一面说着就要上船。
“客官,我们没有晚上行船的习惯,还是明天一早吧。”老船家拒绝了。
解广听了老船家的话,真想一脚把他踹到河里,自己驾船过去。可是,自己不会开船啊。这可怎么办?
“这么急着过河吗?坐我的船走吧,老板正要让我到对岸送一批货。”一个年轻汉子远远的招呼着,“不过,我这是商船,不准载人,要收你三倍的价钱。”
三倍就三倍,只要能过河就行。
解广跟在年轻汉子身后向着远处的一艘商船走去。
“我看着你很面熟,我们应该在哪里见过吧。”
正走之间,年轻汉子突然转回头看着解广说道。
年轻汉子这一提示,解广心里蓦地一惊。他想要仔细端详时,却发现他们已经远离灯火,根本不可能看到对方的面目了。一种危机感迅速袭来,解广拔腿想跑,可是已经迟了。两道黑影从身后闪出,一个黑乎乎的东西从头顶罩了下来。
片刻功夫,两名壮汉将一个麻袋扔上马车,疾驰而去。
河边树林里,影影绰绰地出现了几道人影,正是凌霄他们。盯着马车的去向,几人不急不缓的追了过去。
马车一直沿着清泉河岸奔去,到了岔路口,没有选择通向清泉县城的大路,而是选择了另一条小道。
小道的尽头是一处悬崖,悬崖下面就是清泉河,崖下的一带水域如同一潭死水般静止,水面距离悬崖顶有数十米高。这个悬崖极富盛名,世上的人都知道它有一个骇人的名字叫黄泉界,通向这里的小道则叫黄泉路,崖下之水就是黄泉,而这一带河湾被当地人称作黄泉湾。据说,在这黄泉湾里殒命的人数迄今为止已经数不清了,所有船只路过这里都会远远绕行,一旦靠近,就必定船沉人亡。曾经有不信邪的远来之人到这里做过尝试,结果直接丧失了做人的机会。
马车在离崖顶几十米远的地方停住了,任凭两个壮汉狠劲拉拽鞭打,这匹马就是不肯迈出一步。
“别他妈做这无用功了,抬着上去吧。”姚三的声音从车上传了下来。
无奈,两人只好将麻袋从车上卸下来,抬着往崖顶走去。
“牛涛,这家伙平时都吃的啥鸟粪,真******重。”
“别他妈嚷嚷了,怕没人听见不是?你小子也真不枉叫做二驴子,就知道瞎叫唤,老子怎么就不觉得重呐。”
姚三在后面听着两人的对话心中暗笑,想当年自己抬人的时候,好像也这么嘟囔过吧。
快到崖顶的时候,两个人突然站住了。崖顶上好似黑压压的站着一群人,撞见鬼了吗?呼地,四周火把骤然亮起,哪里是什么鬼,真是一群人!
“杨督头”,二驴子和牛涛哎呀一声,抬着麻袋就往崖下跑。姚三正想开骂,听到杨督头三个字,脑袋禁不住嗡的一下,他终于明白还是上当了。没有一句废话,他率先往崖下跑去。
可是他们又不得不站住了,因为从崖下正慢慢走上来几个人,同样亮起了火把,为首一人正是凌霄。
姚三的惊慌刹那间消失了,他从背后抽出钢刀盯着慢慢走过来的凌霄说道:“你知道你们在做什么吗?你知道你们这样做的后果吗?”
“这句话好像应该是我问你的才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