抬头望窗外,灰蒙蒙的一片,天空像是想哭又极度忍住的样子,看看表6点整,整整写了一个通宵,揉揉酸楚的眼睛,捶捶疼痛的腰,一个晚上写出八千字的文章,累!出门走走!
推开门,走出别墅,才发现天空终于忍不住哭了起来,不过小的可怜,几乎没下,慢慢地沿着马路走着,两分钟便来到海边。听着海浪的声音,踩在细细的沙滩上,有种久违的心动。
沿着海边静静地漫步着,不知走了多远,看着身后沙滩上一串长长的脚印,直伸到拐角处。
突然间停住了,旁边一座大礁石上,坐着一位女孩,长发披肩。和翔一样,一身白色的装束,隐隐约约看见她在偷偷地抹眼泪,翔想这么早,坐在这么高的礁石上,偷偷抹眼泪,怎么也不能把她想成是因为看海触景伤情,刹那间脑海中闪过一个可怕的念头:她不会自杀吧!完了!琼瑶的小说看多了!
翔二话没说,爬上礁石,对她说:“喂,下雨了,在这上面小心发生意外。”翔总不能说你千万不要自杀吧,那样的话一旦不是,翔还不被她骂个狗血喷头,抑或是自我感到太羞愧,一头扎进海里自寻短见,她淡淡地说:“没关系”!听这口气,难道她真的不想活了吗?翔急忙说:“世上没有过不去的堪儿!”她扑哧一下笑了,“你以为我要自杀呀!真可爱!”说着她回过头,翔才发现,原来是娜,四目相对,双方感到不可思议。
她是翔邻居,她住8号翔住9号,因为翔上个星期刚来,又整天忙于赶小说,经常是足不出户,偶尔下来,也是没饭吃了,和她谋过几次面。记得第一次见面时非常喜剧化:翔刚来的第二天到“维客”购物回来,从车上取下几大包东西,不晓得她也从拐角处出来,撞了个满怀,东西撒了一地,她忙说对不起、不小心!翔也忙说:对不起,没关系。她赶忙帮翔捡东西。当把东西装好,两人都满头大汗,她取出纸巾,自己留一张,给翔一张,说:“真对不起!你看不小心碰到你。擦擦汗吧!”翔说:“哪里,应该我说对不起才对,你看……”还没等翔说完,她忙说:“别说了,我看你抱这么多东西应该是回家吧!家在附近吗?”“嗯!对,我住9号。”“那么巧?”她说。“怎么了?”“我住8号!”“邻居?”“那我怎么没见过你?”她说。“我在海洋大学上大学,房子买来刚装修好,正值暑假!我来这清静清静,顺便完成我那未完成的小说,刚来两天。对了你叫什么名字?”翔说。“顾阳娜,叫我娜好了,也可以叫我安娜。你呢?”“汪翔,翔或是飞翔均可。”“你拿这么多东西,我帮你搬吧!”还没等翔说什么,早就捡起两个包朝翔家走去,翔朝她喊:“Thank you!”这时翔才发现,她竟扎了许多辫子,每条比小拇指都细,搭在背上,少说几十条,但有条不乱。
好不容易提到五楼,她把东西放下,直奔翔的书桌,打开电脑找出今早刚写的文章津津有味地读起来,翔问:“娜,喝点儿什么?”“客随主便。”她幽默地回答。
“咖啡吧!我自己煮的,行吗?”
“你会煮咖啡吗?”
“当然。”
“翔,我要柠檬咖啡!谢谢。”
“不会吧!”
“怎么了?”
“和我一个口味。”……
刚回想到这儿,娜从礁石上站起来,慢慢地走下礁石。
翔问:“你自己在这里干什么?”翔用手指指大礁石,她委屈地说:“今天是我的生日,而我爸爸说好回来和我一起过,昨天晚上打电话回来说今天有外商谈判,所以不回来了,让我找同学一起过。你知道吗?从小到大,只有我3岁时,爸爸妈妈同我一起过了一次生日,后来,他们生意忙,不是只有爸爸,就是只有妈妈。从前几年开始,他们都到了国外,就剩下我一个人了,当我听说今天下午爸爸坐飞机从美国赶回来,我甚至兴奋的一宿没睡。望着这么大这么空荡的一栋别墅,除了我和保姆外,没有其他人,怎么看怎么不像家,爸爸妈妈忙我知道,但是那为什么要把我生在世上。有时我真认为自己是多余的。”这时她的眼泪再一次奔腾下来,翔掏出纸巾递给她,她接着说:“我曾经想过以死来解决问题,但那又能怎样呢?从小到大,与父母团聚的时候很少,我妈妈在澳大利亚。三口人分别在三处,从我想事起,妈妈即使在国内,也经常忙到很晚,有时成几个月的都见不上她一面。他们工作忙,我理解,但我内心的空白难道只能用黑暗来填写吗?”她歇斯底里哭了,她看看翔,对翔说:“翔!”“嗯!怎么啦?”翔问。“飞翔!”她又说,不过语气加重了,翔问:“你到底怎么了?”“汪翔,我不知怎么回事,我竟和你说了这么多不开心的事情,对不起!”娜低着头,闭着眼,长长的头发半摭着面,但丝毫止不住眼泪从长长的睫毛之间滚落下来,流向下巴!嗒!滴在沙滩上,消失了。
“你对我说这些,可能是因为你内心压抑的太久了,太痛了,需要释放空间,如果可以,你把我当成你的朋友,把心事说出来,我还可以帮你分担,可以吗?”翔像哄小孩一样,但翔知道,不是在哄她开心。
“可以吗?真的吗?你把我当朋友?太好了!”她欢呼起来,几乎疯狂了。
“你的想法太可怕了,你认为死是解脱吗?不,现在不是,以后也不是,永远不是,那是对现实的逃避,那是对灵魂的亵渎,那是对爱你的人的伤害,那是对上帝的赐予你生命的糟蹋。生活,既不是天堂,也不是地狱,它是战场。要想赢得它,必须打败自己,明白吗?想死,那是懦弱,是失败者,珍惜生命,珍惜今天,生活掌握在自己手中,快乐也是,笑一笑,让生活充满歌声,好吗?”翔突发感慨,好像在劝一个毫无求生欲望的人,而娜不是,至少在翔说完这段话后感觉她不是,之前,印象模糊了。
她又哭了,这不能不说是奇迹,这是翔第一次发现一个女孩十分钟之内能哭三次。翔从她眼神中看出,她渴望理解,渴望友情,她哭着,哽咽着对翔说:“翔,我可以借你的肩膀用一下吗?”“用我肩膀?”翔疑惑地问,顺势侧头看肩膀上是否有什么东西,当翔正怔在那儿,她几乎是用乞求的目光看翔,问:“可不可以?翔,就用一下。”翔不知如何是好,点点头。她一步走过来,趴在翔肩头哭起来,翔感觉到,她那湿热的眼泪中,有矛盾、有委屈、有折磨。翔第一次如此近距离的接近女孩子,心不由得慌起来,直跳个不停,翔想把她扶起,但欲罢不能,不忍心使一个脆弱的女孩再一次受到伤害,那样太残忍了,就这样,半个小时过去了,她几乎一股脑把受的全部委屈一下子泄出来,翔怀疑,她的泪腺是否多于常人,翔感到,衬衫湿透了,不知是翔的汗,还是她的泪,从翔胸膛上流下,流到心脏的地方时,好痛好痛。
不知道过了多久,一声声痛哭的声音,直刺翔灵魂深处,内心的矛盾翻滚着,像要跳出似的。她终于停下来了,一双小手抹了抹眼泪,调皮地撅着小嘴,望着翔婉尔一笑,说:“好了,没事了。”笑得那么灿烂,虽然脸上依旧留着泪痕。就像今天的天气,刚才还飘着的小雨,而现在,已是艳阳高照了。
她总算笑了,与刚才完全判若两人,那么清纯,那么可爱,笑起来两个酒窝镶嵌在两边。翔发现,她笑的时候与梁咏琪真的好像,哭的时候又像张柏芝,翔把这个奇妙的想法告诉她。她大笑着,笑的是那么阳光,说:“你也发现我笑起来像梁咏琪?这众所周知,不过没人发现我哭时像张柏芝,因为我在外人面前从来不哭。”翔问:“我不算外人吗?”“说实话吗?”她认真地问。“当然,假话我问干什么?”笑笑说。“似曾相识!”“前两天认识的吗?”“不!前世!”“不会吧!好迷信!”翔似知非笑地回答。
“咱们走走吧!”她征求翔的意见,“愿意奉陪”。为结识一位新朋友而高兴,就这样,他们向着远方漫步。
她突然问:“你相信缘份吗?”“信,万物讲一个‘缘’字,不过有‘缘’无‘份’非常可悲!”“是啊!如果今生未能把缘份追到手,那就等来世吧!”她叹气地说。“你相信轮回?”翔问。“不清楚。”她答。“那就让一切随缘吧!”翔接着问:“你信仰佛教吗?”“不,我仰奉基督,你呢?”“我相信一些佛语,但不迷信‘鬼妖神怪’。我想教与教之间有所差异,但唯一的共同点是给教徒内心的光明。”
望着远方海边的孤岛,在海浪的冲击下,依然无损,阳光普照,沙滩变得金黄了。娜平静地开口了:“你今晚可以陪我过生日吗?”翔犹豫一会儿,想:“我晚上还要赶小说,白天还要休息,我不会这么可悲得被剥夺‘政治权力’吧!”“拜托!晚上我陪你写小说。”她和翔谈判。好像看出翔的心思,翔惊疑地问:“你怎么知道我晚上写小说?”她得意地笑笑回答:“前几天,你房间晚上的灯一直亮着,但我想不到是你在写小说。前几天去你房间才明白。”“那你得帮我冲咖啡。”翔开玩笑地交换条件。“可以。那么你同意陪我过生日啦?”她睁大好奇又惊喜的眼睛问。“拉勾”。翔伸出小拇指,冲她笑着,她欣喜溢于言表。说:“下午三点,我去找你,不见不散。”“OK!我现在得回家睡觉了。你知道吗?昨晚又是一个通宵。”“翔,不要经常熬夜,小心身体会垮。”“Thank you very much!当灵感来时,不动笔,那比肉体的折磨更痛苦。”“那么,咱们快点走吧!你赶紧回家睡觉。三点,我等你。”她眼神中充满了期望。“嗯!”翔答道,突然想起了什么,说:“这样吧!我家钥匙给你,下午直接上来找我。”她满怀欣喜的接过来,说:“你信任我?”“你说呢?”“哈……”一阵爽朗的笑声。
回到家,冲一个热水澡,躺在床上辗转反侧难以入睡,回想刚才的一幕幕,简直不可思议,时过良久,又一次不知不觉地进入梦乡。恍恍忽忽,若隐若现,闻到一股淡淡的香水味道,还有柠檬咖啡。梦醒时刻,一看表4点,看见桌上的两杯热气腾腾的柠檬咖啡,和这独特的香水味,断定一定是娜,并听见厨房有动静,想她应该在那儿,便蹑手蹑脚地走过来,突然问:“你来了,怎么不叫我?”也吓了她一跳,手中的咖啡壶差点儿掉在地上。
“你讨厌,你知不知道吓到人家了,快道歉,恕你无罪。”原来娜也会撒娇,谁让翔“讨厌”,只得道歉了。
她说:“尝尝我冲的咖啡味道咋样?”她牵着翔来到房间,递给翔一杯,让翔尝尝,当喝下第一口的时候,惊呆了,竟和翔煮的一模一样。问她:“你平时也这样煮吗?”“当然,是不是觉得和你煮得很像?当我第一次喝你煮得咖啡时,我感觉简直太像了。你是否认为咱们相当有缘?”“嗯!咱们结识的太突然了吗?”问她,等待答案,她说:“是啊,但在我的感觉中好像认识了好长时间。”
“咱们走吧!”娜看看表,4点半,娜问:“你会开车吗?”“当然,我从6岁学得开车,驾龄已达14年,绝不是无证驾驶。”“不会吧!你才19岁。”“准确的说还不到19岁”翔说。“从你的一举一动以及你的文笔根本看不出你才19岁,对了,你几月生日?”娜问。翔像犯人一样,问啥答啥:“10月3日。”“嘿!太好了,我也是19岁,我8月3日的生日,叫姐姐!”“不叫!”“叫不叫?”“不叫。”“好!即然不叫,看我不整死你!”……嬉戏着追逐着,最后实在是无力反抗了,说:“行!行!行!我妥协,好男不跟女斗。”“那就快叫呀,好弟弟!”大丈夫能屈能伸:“sister!”翔压低声说:“妹妹!”不晓得被她听见,她问:“你说什么?”双手掐腰,装出一副“孙二娘”的形象,翔为避免再受“皮肉”之苦,忙喊:“姐姐大人饶命,小弟知错了!”这还差不多,又是一阵笑声。
刚上车,突然想起一件事,对娜说:“等我一分钟。”“干什么去?”娜问。“拿东西!”此时翔已到门口……“回来了!”翔气喘虚虚地说。“挺准时的,正好59秒。”
翔的宝马跑车,去年翔妈送给翔的,为纪念“新概念”大赛获得一等奖,名牌大学保送。
车内部正着放着梁咏琪的《短发》,慢慢的跟着哼唱起来。“你也喜欢梁咏琪的歌吗?”娜问。翔说:“有一点点,有点儿伤感。”“你喜欢听伤感的歌?看你不像内向的男孩。”“这你就不知道了吧!我也有双重性格。我的家庭和你很相像,我妈妈认为金钱是万能的,她除了会往我账户上存一些无用的钱外,根本不知道亲情是用钱买不到的。但我知道,她爱我,只是方式不同。”“是啊!我爸爸妈妈也同样,咱们真是同病相连的可悲小孩。”“我们现在很快乐,不是吗?”翔说。
不一会儿,来到了“香格里拉”,他们直奔西餐厅,当点燃19根蜡烛时,娜闭上眼睛,双手互握,甜甜的微笑,淡淡的唇膏在柔和的灯光下闪烁,看得出,她今天画了妆,依旧脱俗。瞧她那一脸陶醉样儿,翔会心的笑了。翔问:“刚才许的什么愿?”“偏不告诉你!”正在这时,手机响了:“对不起,我接个电话。”
“喂!哪位?”
“我,凯洛。”
“凯洛,你小子最近恋爱昏头了,电话也打不通,人影也不见,花花公子,最近又换了几个女朋友,可能比换袜子还勤吧!”
“哪里?明天中午我就要到你那儿了,还有陈林,别忘了接我们”。
“太好了,几点的飞机,罗麒来吗?”
“11点10分,罗麒去了香港,找他爸去了,F4只剩三剑客了。这次海南之旅爽呆了,可惜你没去!”
“好,明天不见不散”。
挂断电话,翔兴奋地对娜说:“明天,我的两个要好的哥们要来,中午11点10分的飞机,可不可以和我一起去机场?”“好啊!”娜满口答应下来。
“噢!对了,我忘了一件事,给!”说着从包里拿出一个长方形盒。“什么呀?”娜不解地问。“生日礼物,祝你19岁生日快乐,打开看看”。翔说。娜迫不及待的小心翼翼拆开彩纸,打开一看,一条华丽的水晶项链,六排型的,在灯光照耀下,闪闪发光,“好漂亮啊!”娜高兴地说,翔问:“喜欢吗?”“喜欢,帮我戴上”。娜以姐姐的口吻命令弟弟,弟弟只有唯命是从,哪儿有抗旨不遵之理!
回到家,九点左右,现在写作还早,娜说:“要不去海边走走吧!”“可以,哪敢不从?”月明星稀,万里无云,他们躺在沙滩上数星星,讲故事,讲笑话,猜谜语。好久没这么开心过了。12点,月亮已飘荡到了西南方,翔起身对娜说:“走吧!我要写作了。”“今早上说好的。我要看着你写,不许赖帐!”娜眨巴眨巴眼。“我也没说不让你去呀,不过不可以吵”。“当然!”娜说:“走啦!”翔催她。她说:“拉我一把,我腰都麻了。”“大小姐,自立更生,自食其力,力所能及你听过吗?”翔故意气她。“我现在命令你,拉我起来,否则我不给你煮咖啡了。”翔一听咖啡,立刻妥协,乖乖地把她拉起来,回到家,便立刻投入到写作中去,如人无人之境。她煮好咖啡,给翔放在桌角上了,翔被咖啡的美味所吸引,当喝咖啡时,发现娜坐在旁边,胳膊撑在桌子上,托着腮,眨着眼看着翔,一动不动,开始感觉被盯地浑身不自在,后来迅速投入到写作中去。过了不到两个小时,当翔再次抬头时,发现她保持刚才的姿势,脸上挂着一丝微笑,睡着了。翔思考,她与今早上的那个是同一个人吗?
叫她两声没动,摇了摇她,也没醒,怕她这样睡一晚,明天她不累死才怪,翔把她扶到床上轻轻给她盖上被子,睡得很安祥。又继续写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