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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女儿梦(六)

失窃的小皮包,像是带走了我的灵魂。心事重重的我幻觉愈发得厉害,慢慢变得沉默寡言,不愿意甚至也不敢开口说话。总是害怕说错话,担心别人会怪责我,或是猜测着他人在背后讲我的坏话。这样的心理使得我思绪混乱,神志不清。甚至什么时间该干什么我也不会了。

耳边像是听见家里两个小妹妹的凄厉哭喊声,又像是听见母亲被人欺辱后的如泣如诉的哀怨声,也像是听见父亲悲伤的哭诉。感觉进入一个既久远又似曾在哪见过的陌生世界,一个鬼哭狼嚎的悲惨世界里。我像被一个恶魔带走灵魂,厂里的这个叫刘琴的十七岁的小姑娘只是一个空壳躯体,没了思想,没了意识。不再张嘴讲话,也不会笑,更不会画产品。连平时认识的人也不认识了。潜意识里只记得两个字“青花。”这是妹妹的名字,唯一留在脑海里的名字。

这样的我无法上班,妹妹意识到我病了,于是,只好帮我请假。空荡荡的宿舍里,寂静的窗外小山丘,风吹树枝树叶的唦唦声,独自一人在宿舍的我,听到这些,耳边传来一阵阵恐怖凄厉的哭喊声,这些声音像魔咒一样缠着我。

下班了,到饭点了,我却依然一动不动,连拿碗打饭也不会了。妹妹打好饭送到我手里。“姐姐!吃饭。”

我木然地盯着妹妹看,却不知道要怎么做。晚上,她们都已进入梦乡。只有我躺在床上,瞪大着眼睛呆呆地望着天花板,异常清醒的我连睡也不会睡了。天蒙蒙亮的时候,我神使鬼差的起来,倚靠在宿舍的铁门框那发呆,望着空无一人的大过厅发呆。

这样的情形不知过去了几天,彩绘组的人大概都知道了,老板娘也知道了。她们都觉得大事不妙。这是什么病呢?从未见过这样的病人。是神经病吧,我不乱打人骂人,也不搞破坏。是正常人吧,不会照顾自己,也不会工作了。

一天晚上,吃完饭后,她们都要加班。组长和妹妹说:“把你姐姐叫到彩绘组,看她还会不会画?”

木头人似的我被妹妹手拉手去到车间,站在我熟悉的工作台上。妹妹把一张方木凳搬到我的屁股后面,并叫我坐下。组长拿起台面上的小熊花盆,教我画绿色的小草。她拿着毛笔蘸碗里的绿颜料,小熊花盆就在我的眼鼻底下。

“刘琴!就这样画,你看舅母娘怎么画噢,看清了吗?”画好一个,她又拿起一个递给我。“刘琴!你还记得吗?”

我接过花盆,拿着笔定定地睁大眼睛看着,却不知该如何动笔。被组长捉着我的手画小草,她的手一停下,我也停下,只是眼神空洞的盯着小花盆,绿草被我画得不成样子。我真的不会画了。组长望着站在我身后的老板娘摇摇头。

妹妹送我回宿舍后,她继续加班。

眼前这个陶瓷厂,眼前的一群人,我像是都忘了。我忘了我是谁?我忘了我在这里干什么?我也忘了这是什么地方?我为什么会在这里?

只有一个人的宿舍像个魔界,像个鬼窟。那些该死的幻觉又来了,凄惨的哭叫声、火车的尖锐长鸣声。我是进了某个打仗的电影里吗?我自己也完全不受控制。发呆的我在褥子底下发现一把小刀片,是画产品出界时刮坯用的刀片。这时的我,却拿起它,盯着望了好久,似乎听到一个声音在说:“活着有什么意思啊?死了好。”我把刀片对准左手腕,望着手腕上一根一根又蓝又绿的血管割下去,像是想起某个电影中的剧情。刀片不够锋利,要不就是皮太厚,像锯木头似的来回拉动刀片,皮终于破了,渗出鲜红的血液。木头人的我居然也感觉到疼痛,我停下拉动的刀片,盯着渗出的血液出神。渐渐的,过了一会儿,伤口的血液凝固。我像是有一点点意识,手腕上伤口不再流血,但是感觉到身体的另外一处的血还在流。(月事来了却浑然不知)总以为自己就快要死了,等身体里的血流干流尽,我也就要走了,我要去一个我不知道的陌生世界。那里没有烦恼,没有世俗的眼光,没有穷富悬殊,也没有冷嘲热讽。

下班的妹妹发现我手腕的伤口,她吓坏了。第二天吃早餐的时候,她们好几个轮流问我。

“刘琴!记得我是谁吗?……还记得我吗?”

我面无表情地看看这个又望望那个,然后又没反应。

“刘琴!你怎么了?是吓着了吗?你心里有什么事就说出来呀,你说出来就好了。”

张小群、阳玲、妹妹。她们几个都望着我,等我的回答,等我的反应。

她们默默地注视着我,期待我能快点好起来。她们找来纸和笔,递到我面前。“你不想说出来,那就写吧。”

我握着圆珠笔,望着铺在棉被上的纸,想了又想,拼命地想记起什么。可仍旧什么也想不起,什么也记不起。胡乱的在纸上歪歪扭扭地画了几个不像样的字。

“唉!”她们失望地叹气。

组长和老板娘也在讨论着我生病的事,不能再这样拖下去。好几天,我一句话也不说,再没发过声。组长问妹妹,我们的父亲是否在广州?妹妹说父亲回家了。

“有没有亲戚在广州?”

现在需要一个可靠的人护送我回家。妹妹想起打电话给隆市的姨母,问到了在广州做工的表哥的BB机。

妹妹拨通华表哥的BB机,但他没时间来厂接。有个同村的邻居国民愿意代跑一趟,条件是:老板娘须让他的外甥女丽妹也进彩绘组。老板娘答应了他的要求。

又一天的清晨,妹妹收拾好我们的行李箱——她们送的生日礼物黄皮箱。

我穿着一件青蓝色的外套,一条沾染白油漆的绿豆色的西裤,脚上一双高厚底的黑皮鞋。因为之前燕萍也有一条这样的裤子,她穿着很合身又漂亮,所以我也跟着买了。但画油漆时,不小心弄脏了一块,虽然用天那水洗过,但是右边裤腿上那块泛白的油漆印依然显眼。

老板娘准许妹妹陪同我一起回HN她还承诺:等你姐的病好了,随时欢迎回厂上班。

妹妹挽着我的手,邻居国民拎着我的黄皮箱。我们要走了,我像梦游似的离开。经过车间,他们都转过头来望我,俨然有个怪物经过了离开了。临别时,组长她们和妹妹讲了什么,我不知道。老板娘又与妹妹说过什么,我也一无所知。我只知道,我们离开,却又来一个丽妹。丽妹的表姐舒花——妹妹的伙伴,她也是最近才来的彩绘组。现在,我的铁床上睡的是她们。

到了广州的出租屋里,华表哥也在,还有一对同村的年轻夫妇——蒋美丽和她的老公。

我坐在屋里的铁架床沿,听着他们交谈着,谈着我现在的这种状况。华表哥肯定也很吃惊和意外,他肯定没想到我居然病成这个样子。屋里两个男人不断的吸着烟,华表哥在思虑着,面前小桌上的烟灰盅里渐渐的添了一个又一个熄灭的烟头。我站起身步出房间,一条窄窄的过道尽头有着齐腰高的护栏。我双手随意搭在护栏上,望着下面的小巷和对面的高楼墙壁发呆。突然,又像被鬼撵似的,抓着护栏边就想往下跳,跟在身后的妹妹瞬间抱住我的腰。刚被扶到墙边的我又像发疯似的用额头撞墙。又跳栏又撞墙的我把妹妹给吓坏了。她拉着呆呆的我回到房间里,华表哥也被我的这些举动给震惊了,他把手指间那半截燃着的烟使劲地摁在烟灰盅里。“今晚就送表妹回去。”望着傻傻呆呆的我,华表哥做出决定。

小木桌上摆了几碟刚炒好的菜,一碗夹满菜的饭塞到我手里,可是我却把碗又放在桌子上,我不会吃饭,或者说我不知道这是塞给我干什么呢?木然坐着的我等着他们吃着饭。

妹妹挽着木偶人的我紧紧跟在提着黄皮箱的华表哥后面,看着周围熙熙攘攘的人群,我像只受惊的小鸟,双臂箍紧妹妹的一只手臂,不敢撒开。

上了火车,坐在座位上,见到经过身旁的老婆婆,张口就叫奶奶,弄得车厢的人莫名其妙,诧异地望着我。

望着车厢过道背着行李推推挤挤找座位的人,我眼前飘过一个影子,一个白头齐耳短发的老太婆一闪而过,长什么样没看清,只看到一个高大的背影,她下去了。我睁大的眼睛追着背影猛地叫:“奶奶!奶奶!”

白头发的奶奶走了,我就傻傻的哭。妹妹就奇怪的问:“哪有奶奶?”

哭泣声慢慢地变成小声的啜泣,华表哥脱下他的夹克外套,披在我的肩上,我睡着了,但总是在恶梦中喃喃自语。

下了巴士,回到隆市。姨父坐在卫生院门口的走廊上,华表哥和妹妹都分别与姨父打招呼,唯独我杵着一动不动,目光呆滞的环视四周,这是哪?这是谁?我一点也不记得了。

姨父呼着我的名字,我没反应。妹妹哭着告诉姨父:“姐姐不会说话了。”

“这样有多长时间了?”姨父站起身,用手拨开我的眼睑皮看了又看,询问着。

“有好几天了,什么话也不讲。”妹妹抹着眼泪哽咽。

“唉!拖得太久。早点回来就好了。在厂里发生什么事?”姨父长叹一声,着急的继续问。

妹妹也讲不清,她绞尽脑汁努力想。然后把我的小皮包不见和丢失表姐证件的事原原委委的说了。

我被留在隆市治病,这个样子的我是不好带回家的。也怕父亲受不了刺激而复发多年前的怪病。

姨父用他一辈子的医学知识和临床经验费力的思索着,他想找出病因。尝试着开一些中药,西药也一并用。姨母把熬好的一碗黑黑的汤药放在桌上,她拿着小瓷羹一勺一勺的喂我。我就像个听话的三岁小娃一样,望着姨母用嘴轻轻吹冷的一勺送到我嘴边,小燕子似的张大嘴巴。一点也没觉得苦。在后来的几天里,端来的一碗碗中药被我一口就沽沽倒进喉咙。姨母和妹妹望着这般灌药的我,心痛的直抹眼泪。她们怎么也想不通,好好的我怎么就变成现在这个样子?姨母嘴里念叨着:原以为好好的一个人去到厂里,好歹能帮家里松把手。谁会料到回来竟是这个样子。

一会功夫不见妹妹,我就会问:“青花呢?青花哪去了?”

“青花在呢。”姨母问我:“你还记得你有爸爸妈妈吗?你还有两个妹妹,都在岭水屋里呢?”望着我,见我还是不说话,姨母又说:“你想他们吧!过两天就来看你,你要快点好起来。”

定定的望着姨母嘴里提到的爸爸妈妈和妹妹,我脑袋里空空的,仍旧没记起什么来。除了问青花找青花,其他什么话也还是不会说。姨父和琴表姐都安慰我:“身份证丟了没关系,已经去报失,补办一个就是。未婚证也可以重办。没人怪你怨你,别自责,别老想不开。这些都是小事。”

父亲和母亲轮流来看望我,见到至亲的父母亲,哑巴似的我像认识又像不认识,只是听着妹妹的吩咐,机械地喊爸爸喊妈妈。

不知是谁提议,说我是不是中邪。隆市街上有个会驱邪的老伯,据说很灵。木呆呆的我被妹妹牵着去老伯家,烧香请神作法,我喝下一碗作法后的符水,还在老伯家睡了一晚上。因为傻傻的我去到那里不愿走,姨母只好让妹妹陪我在那个陌生的屋里住了一晚。分不清白天黑夜的我,在迷迷糊糊的似梦非梦中,一会儿呜呜的哭,一会儿喊闹着叫怕。不知道枕头上方挂了什么东西,只觉得毛茸茸的扫我的脸,扫我的头,双手使劲挥舞着,想赶开那团毛茸茸的东西。嘴里不停地呢喃:“走开……”

他们就莫名其妙地看着我,问我怎么了?怎么了?我却继续乱挥乱舞继续梦呓般的嚷,眼皮也不曾睁开过。像是在恶梦里与恶魔争斗。

老伯讲是我中邪,被乌龟精附体。

姨父他们也是没法子。中药西药,民间驱邪之术全部都要试一试,只要有一丁点的可能,都要尝试看看是否见效。

驱过鬼的我又回到姨母家继续疗养,苦药继续喝,西药继续吃。

过些天,果真见起色。我会讲话了,我肯开口说话了。虽然话不多,但总算不是哑巴了。

病情一天比一天好转,话也多起来了。

这天听说是姨父的生日,海波的母亲和我的母亲一道来姨母家。她见到我就问:“不要紧吧!听说你生病回来了,还以为是什么大病呢?是感冒吧。”

“现在已经没事,快好了。”姨母和母亲都慌忙接过话茬应道。不想让她知道我变哑巴的事。

海波母亲虽然有些怀疑,但也不好追问。只是带笑的安慰我:“好了就好,多休息一段时间。”

海波母亲是姨母的干女儿,姨母做媒接亲算是有好几个干女儿,但她们都没来。因为只是每年的生日而已,也不是像六十一岁,七十一岁,那样的大寿那样隆重。我总觉得是村里人闻到风声,她更像是好奇籍故来打探消息。本来她平常也很少来往。不过也没关系,反正我已好得差不多了,母亲今天来就是打算接我回家。管她们怎样好奇怎样猜测,我不在乎。

已是初冬的十一月,路边的草叶上一粒粒晶滢的露珠给人又添几分寒意。后山那轮红日冉冉升起慢慢变白,光茫万丈。姨母住所前的空地上,盘根草的小绿叶上布满晶滢剔透的露水,望上去像洒过水一样湿润。我无聊的用脚扫着这一片沾满露水的草地。一脚扫过去,飞溅起小小的水雾,看着这片白草地变成绿草地,觉得好好玩,我的黑皮鞋看起来也像洗过水。

母亲摸着我有些冰凉的手说:“老大!你的手好冰,冷不冷?”又数着我身上的衣服。“衣服太单薄,等会去街上买件棉衣吧。”

“嗯。去看看,有合适的就买。”

午饭后,母亲,我,妹妹一起去隆市街上看衣服。海波母亲也跟着一起。

卫生院住所距街道很近,几分钟就到。今天不是赶集的日子,街上显得有些冷清。马路两旁的店铺,有很多都未开门,一路慢慢逛,终于见到有两家卖衣服的店铺在营业。海波母亲说:“进去看看。”

仰头望着墙上挂满的花花绿绿的各式衣服,思量着买还是不买呢?没看到我喜欢的款式。

海波的母亲就眼尖,她指着最上面那件白色的大花丝棉衣说:“那件不错呀!年轻小姑娘穿最好看。”店老板娘马上拿衣杈取下来送到我们面前。

“是啊!这件好看,穿上试试。”老板娘热情的取出衣架,要我试。

脱掉那件穿了几天的青蓝外套,穿上这件白花丝棉衣。“暖和是暖和,就是太花了,也不耐脏。”我站在镜前嘀咕。

“小姑娘,花就花点啦,不怕。穿着又合身又漂亮……”老板娘像放鞭炮似的夸赞。

“多少钱?”我问。

“四十块给你啦。”

想一想,价钱也不算贵,也没其他合意的,家里比GD冷,先凑合着穿吧。到时去到广州再买一件。

“那好,就这件吧。”我爽快的说。

妹妹也挑了一件橙黄色的丝棉衣,穿在妹妹身上好收腰,也很好看。老板娘说:“这件三十五块。”

“好,就这两件。”

我和妹妹就穿着新棉衣不脱了。又轻又暖,只是不太喜欢袖口和襟边,都是白色的绒毛。买好衣服,母亲带着我们一路逛去街那头。

怪病一场的我回到了岭水村的家里。一直好吵架的父母终于也安宁了好些日子。他们对我更关心,什么家务也不让我干,我成了他们眼里一个真正的病人。

恢复意识的我,知道耽误了近一个月,心里有些着急,我想早点回到厂里继续上班。在姨母家,妹妹打过电话给老板娘,我们随时都可以回厂上班。之前,父亲还在担心,他问妹妹:“你们是辞工还是辞职?”

“没说辞工辞职,反正姐姐病好了就可以回去上班。”妹妹说。

我不知道父亲是怎么理解辞工和辞职,在我看来,一个普通员工,辞工辞职又有什么分别呢?不都一样吗?现在只是头痛该跟谁一起去坐火车?我和妹妹还搞不清方向,不知道怎么买票坐车?父亲也暂时不去GD做工,眼下农历十一月,去也干不了多久就要回家过年,如果不是天天上工,也只怕挣车费而已。父亲说除了开销,两毛无毛了,就不去了。他也不赞成我去,要我在家多休息一段时日。

“不,我已经没事,都这么久了,也该上班了,在家也无事可做。”我坚持着说。

我更担心:再不回去上班,彩绘招够人,我们怎么办?我可不想调去修坯组。彩绘招人易,修坯招人难。修坯组的新员工干两天就开溜。洗泥坯的手抓捏着一块海绵在那盆泥水里日复一日的浸泡着,老员工的右手掌被泥水泡得白白的发红发胀,手指头的皮就皱皱的,丫丫里全是溃烂的一个个水泡,指甲沟也是像被虫蛀过一样。

修坯组的人,除了组长和品检,她们的手一伸出来,估计就把新人吓跑。最久的也就干一年左右,能坚持两年的就是刮坯口的阳玲婶婶。海英一去,她姐姐就升做品检。我被组长叫去修坯组帮过忙,娇姐在老板娘面前夸我学得快,说我修得平滑,洗坯也洗得好,没什么水印。我当初还傻傻的高兴了好一阵,每次叫去帮忙,我还特卖命的修呀洗呀,还以为得到夸赞是多么荣耀的事。后来听她们说:“你修那么仔细,洗得那么好,小心调你去修坯组。”

“可是我彩绘也画得好呀,不会轻易调过去吧!”我还很有信心的辩着。

“你以为呢?彩绘大把人,调一个过去算什么。别那么天真。”春英小声的告诉我。

看春英那么认真的表情,一点也不像吓唬人。我的心像是悬起来,生怕有一天听到老板娘对我讲:“刘琴!调你去修坯組。”

于是,彩绘不用加班的晚上,修坯組一亮着灯,我就和阳玲快速吃饭,从后巷溜出厂,像避难一样。唯恐孔玉莹或是组长来宿舍“抓”人。我宁肯少挣这样的加班费,也不想加入烂手的行列。在没找到更好的工作之前,我还舍不得离开彩绘组。

听海波母亲说,她与她的娘家侄儿打算这几天去广州,我便和父母亲商量,不如就跟随他们一起吧。

母亲带着我们与她一说,她也欣然同意。还央求我们介绍她女儿小凤进厂。

“这个……这个嘛,现在不敢答应你哦,要去厂里问过老板娘才行。万一带过去不招工,也没地方落脚。”我思虑着,有些为难地说。

“你们俩姐妹好乖!好懂事!每个月都寄钱回家,你母妈现在就像吃国家粮一样,月月有工资领。”她羡慕地望着母亲笑。

“呵呵!哪里有……”我有些不好意思的也笑了。

“可是厂里也很辛苦,工资也低。能进彩绘组就好,进修坯组就干脆不要去。”

我把修坯组的种种都跟她讲了一遍。小凤比我小三岁,读完小学就跟她去广州。这一年来也是东做几天西做几天,没干过一份长久的工作,当然也就没钱交给她父母,有时还要问她母亲拿钱花。

我听她一说这些,心里也是不敢带她去。要是做几天就走,搞不好还要被老板娘数落一顿,连自己的好印象也被破坏了。

我这次一病,离厂都快一个月。厂里是否赶货是否招工,我也不知道,哪还敢贸然带老乡去呢?怎么那些邻居们就以为我的工作那么好?母亲每次从谭会记家拿汇款单就引来不少羡慕的目光吧。

海波母亲见我面露难色,也只好带笑的说:“去到厂里帮我问,明年去也行的嘞。”

“好吧……那到时再看吧……”

我有些歉意的结结巴巴的回应她。低着头踢着脚边的小石子,不敢迎望她那充满期待而闪着某种亮光的眼睛。

和她讲好了,后天大清早就去她娘家——磨东凹村,与她侄儿会合。终于找到向导,又可以归队,心里一下子豁亮起来,似乎很怀念彩绘组,很想快点和她们一起画产品。

工作对于我来说是一件多么令人愉快和兴奋的事,每月的工资对于我或是家里来说,这又是一件多么令人期盼和幸福的事。想到这些,心就开始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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