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个小时,几千里的高空,就好像一场梦还没来得及说再见,飞机就把梓麦从一个她从小生长的城市带到了另外一个城市。
梓麦踏上温黎市的第一反应就是,没有想象中的海风袭来,没有想象中一股海腥味夹杂在空气里。温黎市不同于原来她生长的城市,这个像小岛一样的城市四面环海,可是却听不见海的声音,闻不见风的味道,就好像,是一座被大地遗忘的了,又被大海抛弃的城市。
等到梓麦到达单辛住的南城小别墅住宅时,已经是一片深黑暮色降临在这座城市的上空。
……
看着落地窗外金色路灯静静地洒落在一片黑暗中的不同方向,不同角落,梓麦不由得放轻了心口的起伏,仿佛害怕打破这一片安详的寂静。她抬头看向天空,没有一颗繁星,就连月亮都消失不见,寂寥而冷落。
单辛整理完行李就拉着单言走向梓麦,梓麦闻声回头看向她们。
单辛走到梓麦身边,拍着她的肩膀,微微一笑,“梓麦,以后你就在这里住下吧,单言一个人住我也一直不放心,你们就当互相照顾了,学校那边的入学手续我都托人给你办好了,到时候开学的时候,你跟着单言去报到就好了。”
“嗯,我知道了,谢谢辛姨。”
梓麦礼貌的向单辛点头道谢,眼神下意识地看向一直站在一旁不说话的单言。单言只是双手环抱在胸前,抿着嘴唇,看着别处。
看着单言的表情,梓麦心里也大概有了谱,想要打破单言对自己的成见估计不容易,不由得暗自叹了口气,随即调整又看向单辛,“辛姨,你要离开吗?”
单辛点头,“明天早上7点飞机,有点事要出差一趟。”
梓麦咬了咬唇,鼻头忽然一酸,一阵内疚感油然而生,或许也不止内疚,更多是感动吧……都已经记不清母亲的模样,只有徐未曾一直想要弥补的父爱,她也都不记得还有谁,可以像单辛这样为了她丢下那么多东西,只为她一路平安,事事都替她着想……
“谢谢……辛姨……对不起。”
真心的,用心的,感觉没有什么可以再用语言去减弱一丝心里的感动。
单辛看着红了眼眶的梓麦,愣了愣,勾起的嘴角不由得浮上了一丝苦意,“傻孩子……说什么对不起……”
“徐梓麦!”单言突然开口打断了单辛的话,声音冷冷的不带一丝起伏,“我先声明,到学校后,不许告诉别人说我们认识!”
还没等梓麦和单辛反应过来,单言瞪了眼梓麦,迈步离开了房间。
单辛无奈地笑了,“梓麦,别放在心上,单言一直就这臭脾气。”
梓麦摇头,认真地看着单辛的眼睛,“是我的错。”
单辛走到梓麦身后,拉上窗帘,语重心长,“错的只是你们都太过在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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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吗?如果没有那么在乎,就不会那么伤害。
——如果没有那么在乎,伤害就不会那么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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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梓麦,单言是我的女儿,可是,我也一直都把你和梓穗当成我的女儿,不管于谁,我都不希望你们收到伤害。”
“……”
“我不想去偏爱谁,只是有时人犯了错,我可以原谅,但是法律不可以。”
“我知道。”梓麦幽幽地打断了单辛的话,她像被抽走了所有力气一样,颓然地坐在床边,“辛姨,可是我相信阿穗。”
单辛定定地看着梓麦许久,都没再说话,最终只是叹了口气,转身向房门走去。
关上房门前,却突然传来单言淡淡的一句话,不知是喃喃自语,还是一声叹息——
“你是相信她说的话,还是相信她做的事。”
……
再当梓麦抬起头看向房门的时候,关上的房门仿佛缓缓的被推开了……
……
梓麦看见那个她想念了很久的人手里拿着换洗的衣服和毛巾向她走来……
“阿麦,你怎么就这样偷偷跑了过来?!你不想被爸知道也应该私底下通知我一声,你这样很危险知不知道?!”阿穗走到梓麦面前,梓麦想抬头看看阿穗,阿穗却按着她的头,用毛巾为她擦拭湿淋淋的头发。
梓麦坐在床边,她还能依稀听到窗户外磅礴大雨打在玻璃上的声音,她没怎么听进去站在她面前为她擦头发的梓穗的念叨,可是一股前所未有的温暖就在被大雨淋了一晚上的她后暖暖的包围了她,驱散了雨夜的凉意。
“姐。”梓麦突然抬起头,看向那副与她有着极其相像的面容。
徐梓穗停下了擦拭的动作,静静地看着梓麦。梓麦知道,她很少喊徐梓穗“姐”,常常都是喊“阿穗”。
“姐,你有没有想我?”梓麦认真地看着徐梓穗,“姐,你有没有怪我?”
……
梓麦记得,她等了很久,都没有等到徐梓穗开口,徐梓穗只是在看了她许久之后,淡然一笑,继续擦拭着她潮湿的发丝。
“阿穗……”梓麦的嘟着嘴不满地喊着。
“阿麦。”徐梓穗却突然打断了梓麦的话,声音淡淡的,没有先前对梓麦任性独自跑来温黎市行为的着急和责备,但是却也听不出任何的情感……
……
“我在这里过的很好,很开心,也自由,我不会回去的,梓麦你懂吗?”
……
这时的梓穗让梓麦感觉到遥不可及,她下意识地伸出手想要抓住梓穗,却抓回了一片空寂……
梓麦低头看着什么也抓不住的手,下意识地转头看向窗外——
是没有雨的夜。
……
——姐,你有没有想我?有没有怪我?
——我在这里过得很好,很开心,也自由,我回不去了,梓麦你懂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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单辛走到客厅的时候,只看到单言坐在窗台边,一手抓着一瓶啤酒,一口将手里玻璃杯里的金色液体一饮而尽,随后又往玻璃杯里倒酒。
就在单言又要一口而尽的时候,单辛一把夺过了单言手中的酒杯。
“单言,你这样喝酒,是想宣泄什么不满?!”
单言不爽地瞪着单辛,恍惚才觉得脑袋沉重的疼痛感缓缓袭来,她突然一笑,“不满?”
“……”
“如果不是徐梓穗!今天站在这里抢走我酒杯的就是秦叶!!!”单言的心狠狠的抽痛着……两道透明的液体就那样没有任何防备的滑过她的脸颊,“你说我想宣泄什么?!”
单辛一言不发地看着单言的眼眸,铺天盖地的痛苦单言的眼底里一展无余……
单辛不忍地撇过头,心里又何尝不痛。
“这件事和梓麦无关,你又何必把痛苦牵扯到无辜的人。”
单言放下手中的酒瓶,转身看向窗外,双眸变得晦暗不明,仿佛是永远也点不亮的深渊,语气中满是嘲讽,却纠缠着不可自拔的疼……
“那件事和秦叶无关,徐梓穗又何必把痛苦牵扯到无辜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