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奇闻！一条不可思议的奇闻
荒诞！荒诞得让人难以置信
沿着国境线硝烟熏黑的峭壁
依着谷地焦土中不屈的危岩
像一群不朽的石窟
像一片不可亵渎的神龛
像一个个凌空高筑
俯视狐鼠出没的鹰巢
穴居着一群裸体人
二
难道是远古飘来的传说？
难道是被文明人惊扰追赶
失去宁静失去那片深邃山林
迁徙逃遁来到盘龙江河谷的
神农架“野人”？
难道是借滂沱雨劈天雷漆黑夜
悄然降落的外星人？
三
想象的人
有时候，比神话还不可捉摸
现实的人
有时候，现实得像史前传说
真实的人
真实得一丝不挂时才算确凿
四
他们一丝不挂，确确凿凿
五
是今天向昨天蜕化吗？
是文明向愚昧堕落吗？
是因为淫荡
才忘记了裸体的羞辱吗？
六
问天
澄清一个浑浊的疑问
需要多少颗赤诚的头颅
和净化了的心灵
化作边关红土地上的草木青青？
七
裸体人
在向裸体的祖先宣称：
我们是一群——猫耳洞人
有，用雷火吱吱烧烤野兽肉
带血撕食的山顶洞人的老乡
有，走下秦岭到渭河边
用兽骨刺鱼生吃的
蓝田人的后裔
有，云南红土高原密林中
攀援跳跃唿哨呼叫的
元谋人的血亲
八
为了先从自己身上寻找
真正的——人
钻进比裸体祖先的故居
更矮更暗更潮更闷热的洞穴
一座辉煌的人生大学
把人的进化史从第一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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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
猫耳洞人上学的路
好远、好远啊！他们
向远古步行了几百万年
去翻阅关于人的一部大书
风雨斑驳的大地书页上
有一行行人的脚印文字
写着——
天地混沌初开，人，袒露直立
洪荒渐退，人，腰围树叶
之后，人，才穿起长的和短的服饰
他们
他们
他们……
络绎浩荡，喧嚷不息
踏着动地的脚步走来
沉重脚步里随烟尘腾起
和着悲壮哀哭的啸啸号角
啊！
那是一脉相传的龙的传人
一路呼喊着血性和桀骜
唱着捍卫繁衍生息疆域的
悲歌和浩歌哟
这歌声，旷古撞击天和地的回音壁
回荡不绝
不绝
不绝……
啊！
我们骄傲地跟上了这步点
加入了这行列
十
自人类互相交战
自交战使用弓箭长矛
就有护心镜镶嵌的战袍
自莫邪铸利剑削铁如泥
就有叮当作响的甲胄
披裹兵曹
自狙击枪远距离射杀生命
就有士兵穿起迷彩服隐蔽目标
猫耳洞人
面对速射枪、远程炮，赤身露体
莫非想炫耀刀枪不入的绝招？
十一
冷的疑惑，要用热的血，去洗消
十二
为了你
衣冠楚楚，走上大街
足够风度，足够时髦
为了你
窗户向阳，装上空调
不要因夏季闷热烦躁
为了你
在红地毯上沉着踱步
精心构思，谋划，创造
为了你
在都市的高等学府里
安静地学习
为了你
在席梦思上，甜蜜之梦
不受惊扰
关于我们
在非人生存的洞穴里，如何生存
不忍心让你知道
只想告诉你一点
裸体，是我们殊死生存的需要
生存下来，是殊死战斗的需要
我的战斗，也是为了你的需要
十三
地球人，是被探测的，外星人
十四
千万年了哟
在弹丸似的地球上
在茫茫无际的宇宙里
都在苦苦寻找着
真正的——人
星空闪烁，众目睽睽
洞察着聪明非凡的地球人
猫耳洞人
拍打着肌腱鼓凸的胸
向天外生灵喊话——人！
我们，是你们苦苦寻找的
人！
人！
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