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家里的乔安然真的有些累了,便回房间躺了一下,谁知这一躺,醒来就已经天黑了,夜色笼罩下,格外的寒冷,况且这是在山上,风里夹杂着树叶的香味,但也愈加刺人。
乔安然点起一盏灯,披了一件大衣从屋里出来,却见周围一片漆黑,前面正厅里没有一点灯光,难道说师父他们还没有回来吗?
她回屋看了眼墙上的钟,已经七点了,按理说应该已经回来了吧。
她没有犹豫,直接给木恒打电话,但对方电话关机。她又给胡叔打电话,电话通了,可是没有人接听。乔安然心头闪过一丝慌乱。
她不知道该怎么办了,还是先等一等,没准他们已经在山上了,快要走到了呢?
她急着走出门去,想要到路上迎迎他们,她自己没有察觉到此刻的心跳已经不是那样平静了。走到了小路上,山色平静,一点人音都没有,那几间用于疗养的别墅也都暗着,在漆黑里伫立。
乔安然的手有些发抖,气息不稳,只好撑着一旁的老树,继续给胡叔打电话,还是没人接听。
她越发着急,到底出了什么事情?
脑中一闪而过,她赶紧打了周齐晟的电话,电话响了许久,无人接听,就在她准备挂掉的时候,对方接了,“然然,怎么了?”
“阿晟,师父去H市了,到现在还没有回来,本来应该要回来了呀。”
周齐晟听出电话里女子的虚弱的颤抖的声音,心头一紧,加快了车速。他尽量使自己稳定下来,至少,在他出现在她的面前之前,他不能让她一个人面对。
“然然,那去听雨楼看看,没准他们是被什么事情牵绊住了,你先别急好吗?”
“嗯,那你去看看,及时告诉我。”
乔安然挂了电话,想要再打给胡叔,转念一想,为何不打给楚姐或是刘宏佳呢?木恒和胡叔可能没有听见电话声,但是打给楚姐或者刘宏佳,他们应该可以接到电话。
她先打听雨阁的电话,无人接听,也许是已经关门了。她打楚姐的手机,还是无人接听,也许楚姐正忙着做饭,没有听到吧。最后,他决定打刘宏佳的电话,还是没有人接听……
乔安然心中愈发慌乱,是不是出了什么事情?是不是跟木恒有关?
乔安然跌坐在地上,紧紧抓着手机,看着屏幕暗了下去。
直到远处传来汽车的声音,听起来车速应该不慢,这样快的车速,会是胡叔吗?乔安然扶着大树站了起来,知道那辆车快速出现在自己的面前,远光灯在照到她的时候迅速切换为近光灯,在那一瞬,她看到了车牌……
周齐晟将车停下,飞快地跑过来将乔安然搂在怀中:“你怎么站在这里,浑身都是冰凉的?身体不要了?”他紧紧的抱着乔安然,心跳加速。
乔安然出奇的平静,“你怎么来这里了,不是去听雨楼了吗?”
“然然,先跟我到车里去,外面太冷了,你身子刚恢复一些,不能再受凉了。”
乔安然用力地挣脱了周齐晟的怀抱,退了几步紧紧抱着那棵树:“我不要到车里去,我要在这里等师父他们回来,他们快要回来了。”
周齐晟看着眼前情绪激动的乔安然,心中越发难受,要让他怎样告诉乔安然,告诉她这个残酷的真相?
乔安然抬起头来,倔强地看着周齐晟,眼中充满了愤怒,以及,泪水。
周齐晟上前重新抱着乔安然:“然然,好了,别生气了,跟我回H市吧。”
“为什么,为什么要跟你回H市,我要在这里等师父回来,他说了要带家传的山水画入门来教我画画,他还要把我的画和木家的先辈们的画放在一起挂在前面书房里!他还要亲自指导我画画!下棋,弹琴!”她一边说着,一边用拳头狠狠地打在周齐晟的背上。
“安然,别这样,你冷静一点,冷静一点。”
在周齐晟的安抚下,乔安然终于放下自己的手,将自己的整个身子都靠在周齐晟的身上:“是不是,他们,回不来了?”
“然然,听我的话,什么都不要想,先跟我回车上,我带你回去,见你师父,好不好?”
乔安然没有说话,没有点头,神情漠然。周齐晟只好把他抱回车上,车子很快驶离了许愿山,往H市的方向开去。
这一路上,周齐晟做好了被乔安然追问的准备,却没有想到乔安然什么都没有问,一句话也不说,紧紧的盯着窗外。她的平静让人觉得害怕,如果不是心里已经有了打算,乔安然怎么会这样安静,所以,她在想什么?
车子并不是开往听雨楼方向,乔安然在那一刻心下了然。
医院的抢救室前,乔安然手里紧紧握着一只染血的盒子,里面放的是木家的家传画集以及木恒多年来作画的经验之谈,木恒急于将它交给乔安然,培养木家传人的。
木恒和胡叔从听雨楼取了东西以后正在回许愿山的路上,他们的车子被一辆忽然冲出来的集装箱车撞翻,两人受了重伤,现在正在抢救。
事情发生了,第一个收到消息的便是听雨阁的楚姐,楚姐不知道该找谁好,和刘宏佳商量了就先告诉周齐晟,周齐晟怕直接告诉乔安然,她会受不了,因此让楚姐他们先通知董文和木恒其他的弟子,要是乔安然打电话过来就暂且不要接,他自己则迅速赶往许愿山。此时此刻,木恒的弟子们已经陆陆续续往这里赶,近些的已经等在一边了,他们神色焦急,难掩忧虑。但是看到乔安然脸上的淡漠,心中已有不满,师父平日里最是宠爱和看重这个小师妹,但是到了关键时刻,这个小师妹却显得这么淡定!
其中一个中年男子上前走到乔安然身边,“师妹,师父的东西不如交给我们来保管吧?”
乔安然抬头看了他一眼,她与这些师兄师姐们接触并不多,对他们也称不上了解,她最烦的便是应酬一类的事情,所以,她并没有理睬男人,只是将手中的木盒抱的更加紧了些。
她就这么直直的站着,什么话也不听,谁来安抚也没有反应,直到十个小时以后,抢救室的灯灭了,所有的人都将目光集中在门口。门打开了,穿白褂子的医生出来了,低垂着头,揭下口罩,神色凝重,对着一双双期望的眼神,他无奈地鞠了一躬。随后,两名护士将白布笼罩的病床推了出来。周围瞬间笼罩在恸哭中,木恒的几个弟子纷纷冲上前去从护士手里夺过病床,他们中有的甚至已经扑在了床上,他们声嘶力竭,哭喊着,吵闹着,哀求着。走廊的两头被挡着的记者纷纷拍照发布新闻。徐思可和傅颜他们也早都已经来了,周齐晟一家也都等在一旁,此刻周母靠在周父的肩上默默流泪。他们围在乔安然的身边,纵使木恒的离世使他们痛心,但是乔安然的毫无反应更让他们担忧,他们倒是希望乔安然可以像那些弟子一样,痛哭一场。
周齐晟看着乔安然呆愣的模样,一阵害怕。她双眼里透露的无神和绝望同时也向坚刃一样剐刺着他的心。他将乔安然紧紧抱在怀里,“然然,然然,哭出来吧,哭吧,不要怕,你还有我,还有我们。”
人们去安置木恒,不一会儿,胡叔也被推了出来,医生叹了口气站在众人面前:“这位先生头部受了重伤,手术很成功,只是能不能度过危险期就只好看他自己了,我们会尽力的。”看着胡叔憔悴的容颜,像极了一个纸人,被送往重症监护室。
乔安然闭着眼,她将头埋在周齐晟的胸口,许久许久,没有丝毫的反应。
天已经大亮,乔安然身体虚弱,已经昏睡,董文进来的时候身后跟着一个男孩子,那是董文的儿子,董庭轩,今年十岁了。董文看着乔安然憔悴的样子,问道:“她怎么样?”
“等了一夜,现在已经昏睡了,还算稳定。”
董文眼眶越发红了,偷偷抹了抹眼泪,“我倒希望她好好发泄一下,等她醒来你再叫我。”
周齐晟握着乔安然的手,点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