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雨山的夜晚,小雨缠绵,淅淅沥沥,窗外冷风卷着雨丝,拍打在泥地里。
烟雨山间半晚时,小雨缠绵雨卷丝。
这是静欢颜少时在学诗时写得第一首诗,那时她的师父墨染还笑话她,说,我们家欢颜写得这是佛经吗?
静欢颜对此很是不满,这诗虽不特别,但还是能看的,哪儿有墨染说得那么不堪。为此,她还和墨染冷战了一天。
但此时静欢颜的衣衫已经湿透,湿漉漉的发丝贴在她光滑的额头上,雨滴顺着发髻滑落,她却浑然不觉。
静欢颜站在烟雨蒙蒙的小雨中,目光直直地望着山外。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却是虚无。
她忽然想起自己刚被墨染捡到的时候,这里是何等得风光——
烟雨山悠悠而立,山尖的点点白雪被霞光照得格外刺眼。
一片云雾之中,一人长袖一挥,金光自他的手掌乍现,化作一柄泼墨画的纸伞。数道璀璨的日光自云中的洒落,他撑起纸伞,带着几缕阳光,在山间信步而行。
下一秒,那人猛地一个趔趄。他盯着脚下差点将他绊倒的东西,皱了皱眉头,上前狠狠地踹了两脚。
那东西不满地扭了扭身子,发出了“唔”地一声。
那人吓了一跳,急忙跳开,惊悚道:“什么东西?!”
那东西腾地坐了起来,不满地嘟哝道:“我不是东西,你才是东西。”
包裹着那东西的毯子滑落,露出一个睡眼朦胧、肉嘟嘟的小娃娃。
那人“噗呲”一笑:“嗯嗯,你不是东西。”
“我本来就不是……”小娃娃一噎,随即气鼓鼓地嘟着一张包子脸,“你才不是东西,你全家都不是东西!哼!”
那人伸手捏了捏小娃娃肉嘟嘟的小脸,清脆的笑声回荡在天际。
“小娃娃,你家在哪儿?要不要我送你回去?”那人收敛了笑意,一脸正色地调笑道。
小娃娃一愣,随即哇哇大哭起来,断断续续地说道:“嘤嘤嘤,大叔叔……大叔叔他不要我了!他,他跑去度假,他不要……要我了!”
那人显然是第一次见到小娃娃哭,手忙脚乱地擦拭着小娃娃的泪水,轻声安慰道:“乖,不哭啊,不哭啊……”
“嗯嗯,我乖乖的,不哭。”小娃娃吸了吸哭得通红的小鼻子,眼泪还是止不住地往外流。
“小娃娃,告诉哥哥,你大叔叔是谁啊?哥哥帮你收拾他,好吗?”那人深深地吸了口气,一下一下地拍着小娃娃的背。
小娃娃刚要开口,又急忙用手捂住自己的嘴,呆呆地摇了摇头。
心里却在想,大叔叔说过,问他名字的人只有两种可能——
第一种,是找大叔叔报仇的。
另一种,是找大叔叔还钱的。
大叔叔还说,不管是哪一种,此时只能有一个反应。
那就是——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
那人扶额,擦了擦根本不存在的冷汗,瞬间觉得无法正常地与小娃娃好好地交流交流。
小娃娃抓了抓后脑勺,豁然想起,大叔叔好像给了自己一张字条,好像要给什么人。那人叫什么来着?小娃娃紧皱着眉头,冥思苦想,倏得手一摊,管他的!猛地埋头,小屁屁一撅一撅地,在毯子中翻找着。
找得满头大汗的小娃娃,献宝似的奉上了一纸书信。
那人疑惑地打开那纸书信,入目的是几个龙飞凤舞的大字——
师弟,这是我大婶的儿子的弟弟的叔叔的女儿的哥哥的哥哥的……的娃娃,望你照顾几天。
那人挑了挑眉,一副“我才不信这是我是师兄写的”的表情,将信纸随手一翻,又是几个蚂蚁般的小字——
师兄,这女娃娃可是阴年阴月阴日生,很适合你双修哦!还有这娃娃叫静欢颜,别再给人家去一些奇奇怪怪的名字!
那人神色一变,将手中的信纸撕成碎渣,扔在地上,恶狠狠地跺了两脚。他往虚空中斜斜一靠,双手环胸,举手投足间都勾勒出一种慵懒的味道。
那人用一副“我信了”的模样,直直地盯着静欢颜,又“啧啧”地感叹了两句:“有名字了啊,这名字真难听也不知道是谁给你取的。”
静欢颜一脸无辜地望着那人,不时眨着那双水汪汪的大眼睛。
“欢颜啊,以后我就是你师父了,你师父我叫墨染,墨染的墨,墨染的染。”墨染一脸慈爱地摸了摸自家小徒儿毛绒绒的小脑袋。
自家小徒儿真乖,但无良师兄提议的双修什么的还是暂且考虑考虑吧,不过……嘿嘿嘿,让小徒儿传承我的师业,我也很高兴滴。
“乖徒儿,来叫声师父听听。”
“师父!”静欢颜微眯着眼,甜甜地唤了一声。
墨染一脸享受地听着自家徒儿各种甜甜地叫自己“师父”,表示很开心:“乖,再叫声来听听。”
“师父!”
“再叫一声。”
“师父!”
“乖,再来叫几声。”
“师父!师父!师父!”
“真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