旁边丞相克尔沙就说:“大王,依属下之见,有一个办法能让他们主动自己退兵。”
若都里满高兴了:“丞相请说。”
“他们十多万人远道而来,所携辎重定然有限,现在冬天即将结束,正是青黄不接的时候,我们只要不应战,拖他三个月以上,他粮草供应一旦不足,只能退走。”
“好啊。”若都里满赞叹:“丞相的这个计策好。”
元利休不依了:“不打仗就不能算是若羌人!”
这次,若都里满不偏向自己兄弟了:“我们能够节约一点兵力、物力就节约一点,你当打仗好玩吗?用点脑子,作战的方式不止一种。”
元利休嘟起嘴不说话了,于是,克尔沙的方法就定下了。
林我存却早就想到了这一点。
自己率兵远道而来,就怕受制于粮草供给不足,所以在战略上只能采取速战速决的方法。
林我存首先给若都里满写了一封信,信上言明,只要他们交出皇帝司马恩泰,并交还从龙京掠去的财物,向熹商国皇帝写国书致歉,那么两国可以不开战,如果不能答应以上条件,那就等着十万大兵压境吧。
若羌人一反以往那种对外极其强硬的态度,默不作声,也没有回书,林我存知道若羌人定然已经做好准备恭候自己了,还是发动进攻吧。
接连进攻几天,熹商军队都没有遇到强有力的抵抗,似乎若羌人兵力不足一般,打着打着就退走了,熹商军队因此向前挺进了五十多里去。
此次行军参谋仲谋急忙阻止林我存:“大帅,我觉得有不对的地方,若羌人怎么好像无力抵抗我们一般,这跟他们平时的风格不符啊。”
林我存没有犹豫:“我们就是要这样打下去,打得他们忍不住出手,这样我们才能和他们的主力正面交锋。”
“可是这样会不会中了他们的埋伏?”
“我看暂时不会,据我估计,他们是想采取拖延战术,拖得我们物资供应不足,人心涣散,不得不自行退兵,我们就得迎难而上,尽快结束战争。”
“我已遣人探明,皇上被关押在离大兴三十多里地的肃宁,现在之所以指挥大队军马往前挺进,就是因为我已经想好了这么做……”
仲谋听了,连连点头,这计策好,可以一试。
面对林我存的咄咄逼人,若都里满安之若素,元利休就坐不住了:“大哥,你就忍心看着敌人的马蹄踏上我们的土地?”
“稍安勿躁,我们已经拖了他们半个来月的时间了,你遣人暗中去打探一下,看他们军营中士兵是否已经开始人心不稳了?”
元利休将信将疑,派人潜入对方营地打探,所得结果果然是熹商士兵因为衣着和粮食的供应不足,已经开始牢骚满腹了。
元利休有点相信大哥的话了,打仗可不能只凭着蛮力。
这天夜里,元利休刚跟若都里满告辞,还未离开,就听有人急急来报:“熹商大批军队突然掉头直转西南方向,不知有什么新的动作。”
“有多少人?”
“夜里看不清楚,大概不会少于一两万人。”探报也看不清楚,于是这样估摸着说。
“那熹商军队其他人马呢?”
“其他那些人马前天打到了衣列,现在依旧扎营在那里。”
元利休一想:“他们大概是知道他们的皇帝被关在肃宁了,现在肯定是趁我们不备,要去救回他们的皇帝。大哥,请给我一支兵马,我速去抵挡。”
若都里满此刻十分懊悔,要是将那皇帝关在大兴就好了,只是自己的老父住在肃宁,闲来无事,想看看那险些亡国之君的丑相,自己乐得讨好老父,于是早就将那司马恩泰送去,让老父整天取笑逗弄,以娱老怀,结果却惹出这么多麻烦来:“好,速速前去,保护父亲要紧。”
元利休领命去了,若都里满本来想睡下,结果想想还觉不妥,又命另一位大将达尔罕再率兵前往支援,命他一定要跟元利休一道,不要让熹商人救走他们的皇帝。
他放心地躺下了,可是不久之后又心神不定地醒来,他起身在屋里走了一阵,突然就听见外面喊声大震,有卫兵就跑进来禀报:“大王,城外突然出现一支熹商人的军队,已经快要攻下南大门了。”
“什么?”若都里满难以置信地叫出声来,他们不是去肃宁救皇帝了吗?怎么会出现在大兴城外?
“来了大概多少人?”
“禀大王,深夜黑漆漆的,看不清楚,黑压压的一眼望不到边,只知道很多,而且……他们静悄悄地,一点声音也没有,很瘆人。”
难道说林我存他们像若羌军队上次攻入龙京一样,长驱直入,一直打到大兴来了?若都里满一边想就一边往外走:“别急,不要乱了自家阵脚。”
他一边走就一边想,难道自己的阵营里也有了内奸了吗?要不然衣列距离大兴有几百里地,自己不可能一点也不知道他们的动静呀。
难道他们前半夜去肃宁是虚晃一枪,目的是为了吸引自己的注意力,让自己将兵力部署到那边去防范,而后全力来攻打自己。
若都里满心里恼怒,自己也算是一个久经沙场的老将了,怎么还会被林我存这样的老花招骗了:“带马,我亲自去看。”
若都里骑着马还没跑到城南,就有人来报:“大王,群崑城来报,他们那里遭到熹商军队猛烈进攻,现在已经快支持不住了,请求大王速速派兵支援。”
群崑城是衣列过后的一个通往国都大兴的要塞,那里一旦失守,整个若羌腹地就暴露在来犯者的面前。
若都里满迷惑了,熹商军队不是已经分别打到肃宁和大兴了吗?怎么还会在攻打群崑城呢?
自己现在从大兴派兵去是来不及了,而且,若是把这里的兵力再分散一些出去,那大兴也岌岌可危了:“来人,速速派人前去海乌堡,就说是我的命令,命他们立即派兵支援群崑城。”
若都里满带着手下,登上了城墙,却被目光所及的景象吓得一愣,照以往,这么声势浩大的攻势,城墙外早就已经是喊杀声震耳,火光一片了,现在却诡异得很,看出去黑压压一片,却悄无声息。
城墙上的火把点得如同白昼一般,却也照亮不了太远的地方,只见城下,模模糊糊可以看见有人正抬着一件不知名的巨大物件在撞击城门,城门被撞得摇摇欲倒,城墙上的若羌士兵们感到脚下开始摇摇晃晃了。
若羌士兵纷纷向城墙下射箭,也不知射中了目标没有,竟然如同泥牛入海一般,连一声呼痛的声音也没有。
“滚木礌石!”若都里满高呼,手下人畏畏缩缩地回答:“没有料到熹商人会打来,所以城墙上没有准备。”
若都里满大怒:“连最常用的防守武器都懒得搬到城墙上来,你们这群废物,如果熹商人打进来了,第一个派你们上去。”
他急急奔到城下,城门后面,自己手下的士兵们正拼命往大门后面搬运石块,以期能抵御住外面的撞击。
“顶住,一定要给我顶住!”若都里满有点慌了,正在这时,一匹马奔了过来,马上的骑士几乎是摔了下来:“大王,不好了,我们几个刚出东门去,没跑几里地就被暗中埋伏的人给乱箭射回,无法前进,只有我一个逃了回来。”
若都里满一看,原来是自己刚派遣去海乌堡传信的人之一,难道,整个大兴已经完全被熹商人包围了吗?若都里满颤抖了一下。
搞不好,之前出去的元利休和达尔罕也遇上了埋伏。
一想到这个,若都里满追悔莫及,自己手下最得力的两员大将都不在身边,早知道派他二人去作甚,那个死皇帝,被救走就救走算了。
他振作精神,重又上了城墙,这时,丞相克尔沙也赶了来,两人站在城墙上往下望去,对那片看上去漆黑无底的人海感到一阵莫名的恐惧。
“大王,只要坚持到天亮,我们就可以看清对方人数阵势,也可以设法派人出去求援,所以,大王不用太担心。”克尔沙对自己军队的能力还是很相信的,所以这样安慰自己的主子。
城墙下的撞击声一声一声撞击着若羌人的心脏,他们从来没有遇上过这样神秘的对手、这样迅猛的攻击,伴随着黑夜,无情地向他们袭来。
不知过了多久,城里的兵士们终于搬运了滚木礌石上来,向城墙外投去,大门外面的撞击声终于停止了。
若都里满他们还没来得及吁口气,就听遥远的地方传来好似打雷一般的声音,他们扭头一看,只见天边一刹那间通红起来,好像那里烧起了大火一般。
“肃宁,肃宁着火啦!”有人先反应过来,指着那个方向就大叫。
若都里满的心沉了下去,完了,肃宁肯定已经被熹商军队攻下了,他的父亲、他的兄弟、他的爱将……
然而,这种时候,他怎么敢再派人过去呢?
等天明,一切都只能等天明。
城外的进攻好像得到了什么暗示似的,完全停止了下来,远远传来“窸窸窣窣”细碎的声音,就像有极多的老鼠在来回穿梭一般,还好那声音似乎渐渐远去了。
城里的若羌士兵们不敢出声,静静听着外面传来的各种声音,城墙上的人睁大眼睛朝黑暗中望去,什么也看不见。
不知过了多久,城里的人终于舒了口气的时候,外面突然“嘭”的一声,紧接着,火光冲天,城墙上的人看得分明,一支火箭远远射来,正正落在城门的外面,然后,火就着起来了。
难道熹商人改用火攻了?若都里满的心提到了嗓子眼,这下要苦战一番了,他绝望地闭上眼睛,就听克尔沙的惊呼:“大王,大王,你看,城外没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