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课间休息,李波从我身边走过,扔给了我一张字条,速度之快,我差点误以为他用是字条砸我。幸好吸取了上次的教训,没有冲动的站起来给他一拳,冲动是魔鬼,魔鬼。
我打开一看,字条上歪歪扭扭的写着几个字:“放学后操场见,我有话跟你说”。我盯着字条看了一会儿,没有称呼,没有署名,这么没礼貌,我要去赴约吗?
“汪灵菲,外面有人找。”门口的一个同学朝我喊着。
我抬头朝门口看去,找我的人是肖圆。我把纸条随手放进文具盒里,向门外走去。
“你怎么回事?担心死我了。”肖圆皱着眉头,拉着我焦急的问。
“也没什么,主要是时运不济加上判断失误,才生此祸端。”
“你还有心情开玩笑,昨天你妈妈又往我们宿舍打了个电话,问你好不好。她说每次跟你通话,你都哭个不停,什么都问不了。你平时不是多勇猛的吗?怎么一打电话就变成了弱女子?”
“大概是太想他们了吧。对了,你和顾斌最近在班里过的好不好?”我旁敲侧击的想了解顾斌的状况。
“我没你那么爱惹事啦,每天都过的平平淡淡。不过你以后不能叫我圆圆了,因为我们宿舍有一个胖女孩就叫肖圆圆,她常常欺负我,我不喜欢她,也不喜欢这个名字……”肖圆只谈着说自己,忘了顾斌。
上课铃响了,我们各自回教室上课了。这节是英语课,老师姓杨,是我们一班的班主任,虽然她是个不折不扣的女人,但我们都喊她杨sir。杨sir习惯学新课时,先把生单词讲一遍。可是学了这么久的英语,我一直没弄明白区区26个字母是怎么拼凑成那么强大的一门语言的。一个个奇怪的单词看得我眼花缭乱,看着看着我就走神了。
“他会,他不会,他会,他不会,他会……”我学着韩剧里的那些女主角们扯着玫瑰花瓣占卜未来,也开始数着窗户外的铁栏杆,期待顾斌的问候。窗外飞来两只白色的鸽子,从我的视线里掠过,停在了对面的屋檐上,相互依偎着。我想它们应该是在热恋吧。如果那只小一点的是我,旁边的是顾斌……
“砰!”一粒白色的粉笔头飞来,正中我举在腮边的钢笔尖。
“杨sir,技术不错呀。”谢晖怪笑着说道,他是我们全班公认的四大帅哥之首,也是所有女生心目中的白马王子。
大家跟着起哄,全班也随之哄堂大笑,这就是我之前所提到过的“从众”,古往今来,乐此不疲。
“汪灵菲!女孩子没有女孩子的样子,宿舍打架,上课开小差。你对得起在西藏艰苦工作的父母吗?”杨sir很生气。
“我没有打架,那只是个意外。”我辩解道。
“你还敢顶撞老师,水梦涵现在还在医院里,你居然没有一点内疚感,给我站到教室外面去!”杨sir朝我怒吼。
我的脸刷一下红了,眼泪在眼眶里打转,低着头往教室门口走,我的脸皮还是有些薄的。
“拿着你的英语书,到外面背单词去!”杨sir把英语书甩在我的脸上,她还算挺负责任,罚站也不耽误学生的学业,不过我还是宁愿只是在门口站着。
我捧着英语书,想起了对面屋檐上的那两只鸽子,发现它们早已不见了。我望着空荡荡的屋檐,想着这一个月来在这里发生的种种。处分、罚站对我来说都是头一遭,我是不是不知不觉中正在变成一个坏女孩?我感觉到隔着玻璃,教室里好像有许多双眼睛不停的扫向我,嘲笑的、同情的、疑惑的……我赶紧把头埋得低低的,恨不得有条地缝让我钻进去。我默默的掐着时间,祈祷着杨sir大发慈悲,下课之前能让我回去,我不想顾斌看见这样的我。
可是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了,她还是无动于衷。终于下课铃响了,杨sir还在教室里眉飞色舞的上着课,二班却下课了。我急忙抬起了头,装作一副没什么大不了的样子,这叫“死要面子活受罪”。
他们班教室不断的有人进进出出,没一会我就看见了顾斌。他也看见我了,远远的笑着对我伸了伸大拇指,示意我很了不起,我无奈的回笑着。其实我是想做肖圆那种小女人的,小鸟依人,让人忍不住想要去呵护。
“怎么了?惹你们杨老师生气啦?”语文老师韩枫拿着语文书准备过来上课。他的语气中夹着无限的温柔,像一位慈爱的父亲,而我一时间像受了委屈的小孩子,哇的一声哭了。
“好了,好了,不哭了,别站在这里了,我去跟你们杨老师求情,让你进去。”韩老师这样说着,白皙的脸上泛起了红晕。
我擦了擦眼泪,点了点头。
韩老师敲敲门,杨sir这才意识到已经打铃很久了,赶紧下了课。我跟在韩老师后面进了教室。听到韩老师跟杨sir说:“这孩子知道错了,让她进来好好听课吧。”
“既然韩老师这样说了,你就回座位去吧,但是下不为例。”杨sir用警告的眼神瞪着我。
“嗯。”我小声应道。
像往常一样,晚饭的时候,除了每个餐桌轮流值班的同学可以先进食堂负责打饭之外,其他同学都要在操场上排队,唱两首歌后,再依次整齐的进食堂入座吃饭。食堂里,生活部的学生维持着秩序,保持吃饭期间的安静。他们会给每个餐桌打分,每班一周按照打分评出一个优秀餐桌,优秀餐桌可以在下一周的每天中午加一份任选的菜。这就是学校所谓的“军事化管理”。
那天我们餐桌值班的是洗衣粉,轮到我们进去的时候,大部分人已经坐下了,食堂里只听得见微弱的碗筷的声音。我也准备坐下吃饭,哪知我座位上的圆形座椅早已被卸了下来,只是轻轻的搭在支撑它的柱子上。我坐下去的时候,连人带圆形座椅一起被摔在了地上,发出了“哐当”一声巨响。所有吃饭的人,都奇怪的看着我,然后便哈哈大笑。
这下食堂可热闹了,大家七嘴八舌的议论着:“那不是刚来就到处跟人打架的汪灵菲吗?据说她可厉害了,一拳就把对方打进医院了。”这下可好了,大家终于把处分单上的名字跟真人对上号了。
“安静!安静!”达奚老师拿着扩音器维大声喊道,由于它的声音震耳欲聋,所以这是轻易不会动用的工具。
食堂恢复了平静,我默默地把椅子拧回去,坐下吃饭。我们的米饭都是之前值班的人盛好的,我扒开一层米,发现下面埋着的全是辣椒、花椒,大蒜等做调料用的东西。这一定又是洗衣粉的杰作,在愤怒与忍让之间,我抉择了很久,最终决定退一步海阔天空。
吃完饭,菲姐叫住我,他旁边站了个人,居然是我在飞机上认识的萧滼。萧滼笑着对我招了招手:“嗨,我们又见面了。”
“其实处分没什么大不了的。”菲姐安慰我说:“你看我们家萧滼,初中的时候什么大过、小过、留校察看之类的一大堆通通都有,最后考高中,学校还不是通通都从档案里拿出去了。”
“需要我找人帮你教训那个李宜芬吗?听说她欺负你不是一次两次了。”萧滼跟着一唱一和。虽然我不知道他是真的愿意为我出头,还只是说些客套话,可是得不得承认,这些关心让我感觉很温暖。
“不用了,不用了,我也有不对,这件事就到此为止,我不想再越闹越大了。”我赶紧说着,生怕再惹出什么事端。
就这样,对待洗衣粉我总是能忍则忍,她出去我就在宿舍,她在宿舍我就出去。我常常不在宿舍,又不想呆在教室,很多时候都不知道该去哪。后来我在学校后操场的一个角落里,发现了一小块废墟,那里堆着许多钢管,垒得高高的,翻过钢管是一块被墙围着的三角形的区域,从操场任何角落都看不到这里。这片区域里,草长的很茂盛,还有一架镂空的梯子,可以顺着爬上墙头。我把这里当成了我的“秘密基地”,也把我对顾斌的各种幻想“搬”来了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