葬礼这天,天空飘起鹅毛般大雪,虽然气温较三九天提升了不少,雪花落在地上随即化了,泥土湿嗒嗒的,但墓地的松柏上还是有晶莹的雪花残存的,薄薄的一层,有点凄凉,今天的天气。尤其雪花落在脸上瞬间变成晶莹的小水滴或钻进脖颈的时候,使人格外清醒。这倒春寒的天气把墓场打造得冷清又悲凉,新立的墓碑被雪水洗礼得湿漉漉的,还有那令人心碎的遗照,在孤零零地诉说着母亲悲哀的一生。
前来送行的人都肃穆在飘飘洒洒的雪花中,任冰凉侵入发根、脖领。菲尔先生胸前的白花被微凉的风吹动得凄凄惨惨,他弯下腰,用手抚了抚妈妈的脸庞,手指轻轻地滑过她的脸颊,内心一片酸楚,眼窝里一潭浑浊,他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这个给他生命的女人,如今撇下他去了,一定饱含着太多的无奈和委屈。她的眼神有太多的迷惘和期盼,但仿佛永远也期盼不来自己想要的完整。
蒋梦涵脑海对比着这双心灰意冷、沧桑无助的眼神,心痛不已。他从没有这样的痛过,他以为和妈妈之间会永远存在那种隔阂,他没想到这个女人无情地去了之后,他的世界如此瘫痪···
蒋梦涵慢慢起了身,在大家都转身离开的时候,腿一软,头重脚轻地踉跄下蹲,差点瘫在地上,身边的蒋梦依手疾眼快地扶住他,
“哥!”
这一声“哥”足够清晰,大家猛地回头,几个人赶紧上前架住他。
韩冰雨听到声音错愕一下,也慢慢回过头,“哥”这个声音在他脑海兴奋地盘旋着,不肯消失。他眼里多了几分色彩,在别人葬礼上险些得意忘形,这样笑场不怎么好吧,他收敛了一下,紧了一下眉转脸对身边的简秘书低语,
“蒋梦依管菲尔先生叫什么?”
“哥,老板,她管他叫哥!”简秘书也以为自己听错了,听到老板这样问他,还有脸上质疑的表情,马上确定了自己的所闻,按原版复述给他。
韩冰雨唇角忍着激动抽了一下,马上又僵住,
“终于真相大白!”可这场面他也伤感为蒋梦依。
简秘书操着一脸肃穆,不敢流露出多少表情,把目光同韩冰雨一起瞄向蒋梦依。只听蒋梦依对旁边的一中年妇女说,
“妈,我哥他快撑不住了···”
额?什么状况?本来韩冰雨替蒋梦依悲伤了一下,以为不小心参加了丈母娘的葬礼,没想到蒋梦依又冒出个妈,他蹙了蹙眉,眼神困惑了几分,他想弄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简秘书也疑惑地看了一眼韩冰雨,这时蒋梦依已走远,他听不清她们的谈话了,唯见她们疲倦地上了车。
“简秘书,我怎么有点糊涂···”韩冰雨上车后第一件事就是问问简秘书怎么看。
“老板,最简单的关系可能是堂兄妹。”
“那复杂点的呢?”韩冰雨不敢思维简单了,有点不往好处想,即便是婚约关系也冒不出个“哥”的称呼吧!难道他们还真是现实版的韩剧主角?这也太不好理解了,就差没叫欧巴···
“老板,回头我就办这件事,查查他们的血缘关系!”简秘书赶紧自报奋勇,韩冰雨没说话,既然简秘书这么懂他,他就不必交代什么了,自顾把眼神瞄向窗外,一副心事重重···
几天后的一个清晨,蒋梦依起的很早,她发现哥从昨天开始晨练了,她想陪陪哥,感觉哥怪可怜的,怎么说阿姨也是他亲妈,她换好户外运动装,上衣连体帽一戴,瞄着哥出了门,赶紧追了出去,
“哥,你等等我。”
蒋梦涵一看她全副武装的样,诧异,
“怎么?你也想去跑步?什么时候有的这兴趣?”
“哥,我想跟你说说话。这几天瞅你沉寂得特心疼。”
“哦,这么有心?”两个人说着出了门。
在林间小道跑了一段,蒋梦依呼哧呼哧喘着气,停了下来,蒋梦涵也只好放慢速度,瞅她实在不行,决定陪她走一会儿。
“说说吧,韩冰雨向你求婚这事你怎么想的?”顿了一会儿,蒋梦涵起了头。
“哥,你有心情说这个?”蒋梦依心思这事因为哥的亲生母亲去世搁浅了,她都没好意思征求哥的意见,没想到,哥先开口了,在她认为不当的时候,本来想安慰一下哥的!
“嗯,现在说说也无妨,这些天都没心思管你这事。”蒋梦涵吐了口气,舒了一下眉。
“我就是觉得挺突然的,那天我看到屏幕上离谱的画面,冲动地找了韩冰雨,他还玩真的了,把戒指戴在了我手上,”蒋梦涵搔了搔眉毛,
“你接受了?”
“没有,我给他退回去了!”
接下来蒋梦涵沉默了,眉毛紧了紧。眼神瞅向一边,不知道是不是在为她思考。
“哥你说,我还没弄清楚他和沈婷之间的关系呢,总觉得这样太唐突!”
“哼,何止唐突,那小子简直有点不正常!”
“我也是这样觉得,你说他和沈婷那点事···”
“沈婷我倒是接触过一次,感觉她这人挺实在的,跟韩冰雨应该是真分手了。”
“哥,你跟沈婷···”蒋梦依恐慌地瞅着哥,听着哥夸她,怎么觉得危险呢!
“想什么呢,我不过是为了你这点破事刻意请她喝了一次茶!”蒋梦涵戳了一下她的笨脑瓜。
“哦,哥,那你的意思是韩冰雨可靠?”
“可不可靠的,还有待研究!像沈婷这么好的人他都分手,你叫我凭什么信任他!”蒋梦涵倏地止住步,他没有八卦别人的癖好,至少沈婷给他的印象不是多糟糕个人,今说起沈婷,他又想重新考虑考虑韩冰雨了。
蒋梦依揉着被哥戳痛的额头,跟着迷茫,低头不语,是啊,还是哥说出了事情的症结,我其实一直在意的不就是这个吗?
“有时,我真想揍他一顿,把事情整这么不可收拾···”蒋梦涵紧了紧牙关,真是恨啊!也恨他妹怎么这么不争气!
蒋梦依不悦地撅着嘴,不太敢抬头,她羞愧得不行,想到弦子把什么都跟哥说了,小声嘀咕道,
“我其实挺迷茫的,我一辈子没犯过什么错,没想到一犯,就成了致命的!”蒋梦依看上去是真迷茫。
“如果是他逼你的,我会找他算账去!”哥又拿出以前为她出气的架势。
“哥,一言难尽!”
“那我找还是不找?”蒋梦依开始沉默,蒋梦涵接着说,
“如果你是委屈的,你哥一定会为你出这口气!我不管什么狗屁交情!”
“哥,我看还是算了吧···”蒋梦依一副得饶人处且饶人的宽容,她深知自己有难言之处。
“唔,你说你怎么那么糊涂,你不知道一个女人最重要的是什么?”哥一副教训的口吻让人怪难受的。
“哥,我其实挺恐惧的,也挺抑郁的,那段日子···”
“冲这,也得找他干一仗!”蒋梦涵咬咬牙,握了握拳头,为她出气的想法又提升了些。
蒋梦依余光瞄到哥酝酿的情绪,心脏剧烈抽了抽,她还真觉得给哥添的麻烦挺多的,不能把哥气坏了,赶紧握住他的手,企图掰开他的拳头,
“哥,你消消气,”然后从上到下讨好式摩挲他的胸脯,帮他理气,蒋梦涵赶紧钳制住她的手腕,叫她少安慰他,他用不着,
“我生气是小事,幸福不幸福是你自己的!”哥的话带着很大讽刺,叫她理清立场,他是为谁啊!
正在这时一男生滑着旱冰鞋见缝插针噌地闯到他们中间,把他们倏地分开,从中间没眼力地穿了过去。
“诶,谁家孩子这么不懂事···”蒋梦涵拧起眉,蒋梦依也错愕地把眼神追过去,那十二岁左右的男孩正朝这边回眸扮着鬼脸。
“你给我站住!”蒋梦涵对调皮的孩子发出“警告”,他没有真生气,脸上流露着无奈。
“哥,算了吧,男孩大多疲一些···”
而不远处,韩冰雨正躲在驾驶室里幸灾乐祸,胡闹是他指使的,看到他们散步,他起心眼烦,又不好亲自过去搅局。便喊住身边一男孩,掏出一百元递过去,
“小鬼,过去把那漂亮姐姐和那讨厌的大叔给分开,这是报酬···”
男孩接过钱喜出望外,妈呀,这好像不是玩笑,幸好我不喜欢贪睡,这大早上一百元财发的!他接过钱,韩冰雨朝他鼓励式挤了挤眼,男孩嘿嘿一笑,
“大叔,看我的!”
于是上演了刚才一幕···
韩冰雨刚要把车开走,蒋梦依正好回头瞄到幻影的影子,额?她一愣神,难道?
“你瞅什么呢?”
“哦,没没什么,我想看看那边早点坊人多不多···”蒋梦依赶紧扯了个谎,心思幸好哥没看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