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说,弑月,你这次玩大了……”桤木扇着像诸葛亮一样的羽毛扇,咂着嘴,眯着眼睛看着我。
桤木是我半年前无意间认识的,是个线人,也是个贱人,找他打听的消息特别可靠,可收费也高,骨子里是个让人讨厌的人。
“我帮你算算,半年来你杀过多少人啊……”他伸出手指头算着,我有些不耐烦的甩给他一袋银子。
“五大元老,还有谁和官员私通的?”
桤木眯着眼睛看了看我,伸手摸了银子揣进衣袖里,干咳了两声,一本正经的说:“五大元老乃江湖中有威望的人,就算与朝廷有关系,也轮不到我们这些小辈来管吧?”
“不想说就把银子还我。”
“咳咳……”桤木缩了缩身子,看了看周围,声音也放小了许多,“据我所知,五大元老曾经都和官员有来往,只是和官员来往最密切的还是杨博易,不过人已经死了……”
“其他人呢?”我皱了皱眉。
“还有就是盟主陌尘老太师,也只是偶尔会有朝廷重臣去拜访他,不过他有没有和朝廷做些偷鸡摸狗的事我就不知道了……”
陌尘吗?应该是boss级的人物……
“如果弑月你还想和灭了杨博易一样灭了陌尘,我劝你还是死了这条心吧,你打不过他的……”桤木嫌弃的摆摆手。
我看着楼外人来人往的人,不语。
“弑月,你到底是什么人?”桤木突然问出这样一个问题,让我有些发愣。
“半年前突然出现在我面前,从我这打听消息以后,被打探的人都已经下黄泉了,你的目的是什么?”
“目的?”我愣了愣,我的目的,说是为了妖孽,好像有些自以为是,“我不知道,只是除了这么做,我不知道该做些什么……”
“额……不会是单纯的想杀人吧?”桤木一脸戒备的看着我。
我有些无语,要是我单纯的想杀人,那还不如随便见个人就杀来得快,何必这么麻烦。
“不是。”
“也是……”桤木喝了一口茶,说,“看在你是老顾客的份上,免费告诉你一个消息,朝廷派人来彻查杨博易灭门一案了,你可要悠着点,别被逮着了。”
我一惊,朝廷居然会插手江湖上的事……这杨博易果然不是个好东西……
“派谁来的?”我淡淡的问,心里却有些忐忑,应该不会是那个人吧……
“三皇子,前些天他还来找我打探消息了……”桤木连忙捂嘴,眼珠转来转去的,明显的心虚。
我冷眼看着他,“你该不会都告诉他们了吧?”
“额……我多少还是讲情意的,你要是被抓了,我财路就断了,所以我就胡乱的给他们分析了一遍目前江湖上的局势,然后……”
“望月坛……?”我皱了皱眉,冷盯着他。
他点了点头,嘿嘿的笑着,我有些无奈,真不知道他是真不知道的身份还是装作不知道而想套我话,总之他是说对了……
“我知道了。”
“弑月,你老实告诉我,你和望月坛有没有关系?”桤木异常认真的看着我,让我有些吃惊。
我摆摆手,没回答他。我一直都是女扮男装出现的,当然也戴上了面具遮住面容,但和他来往那么久,他肯定会有所察觉。
现在仔细想想,我虽然没有暴露自己的身份,但死的人大部分都是所谓名门正派的人,而总坛之前也受到各大门派的围攻,现在死了正派的人,会想到的凶手自然就是称为邪教的望月坛了……
我有些苦恼的挠挠头,这下麻烦了,原本以为可以保住望月坛,现在看来我反倒是惹了那么多麻烦。
“……月儿……”
妖孽的脸突然在眼前放大,吓了一跳,退后缩了一下身子,妖孽却皱了皱眉,坐在了我面前。
“在想何事?我都叫了你好几声了……”
“啊……那个……没什么……”我有些心虚的避开他的视线,该死,做了亏心事的感觉真不好受……
“月儿,你还在为那天的醉话生气吗?”妖孽看着我,皱着眉头。
我愣了愣,说实话,我确实有些不开心,而且心里堵得慌。
“没有……”
“月儿,那天晚上是我喝多了,口无遮拦的说了很多废话,只会埋怨,但我心里很清楚,我最想要说的只有一句话,那就是……月儿,你可愿嫁我为妻?”妖孽紧紧握着我的手,让我有些不知所措。
我呆了几秒,苦笑着摇摇头,“敖天,你知道,我是被抛弃的人,你能给我一个容身之所我已经很满意了……”
“其实你心里还有他,是吗?”
我一听,不禁咬了咬牙,挣脱了他的手,我心里还有他?对,我记得他,但是我已经不知道对他到底是爱还是恨了,一直在脑子里挥之不去,让我很烦躁。
“月儿!别逃避了!”妖孽死死抓住我的手,“把你交给我,忘了他,不好吗?”
“你以为我不想忘了他吗?!只是,忘记一个人真的有那么容易吗?”我咬着牙,强忍着泪水,我已经不想为他流泪了。
妖孽突然吻上我的唇,我一惊,推开他,他又凑上来,直到我没有力气挣扎了,他放轻了力道,温柔的吻着我。
我看着妖孽熟睡的脸,第一次见到,有点像小孩子……有关妖孽的事我听过不少,师父也偶尔提起过,在他小的时候,他的父母就在他面前死去,有关父母的记忆,就只有一片血色……
可能是因为妖孽,想给他报仇吧,又或者是因为我自己变态的心理,从第一次杀人开始,我从未留过情,看到血流成河我才罢手,是说,这样的自己,又有什么资格留在他身边,做他的妻子……
我从未知道早晨的妖孽更加妖孽,迷糊的样子像只小狐狸,不过就是有点缠人……
“月儿……昨晚睡得可好?”妖孽蹭着我的肩,说实话我被撩到了。
“不好,以后回你房间睡去!”我推着他的头,努力掩饰自己的动摇。
“不要!”妖孽搂紧了我,魅惑的在我耳边说,“我就要诱惑月儿,让月儿心甘情愿的被我吃掉……”
我浑身一颤,这家伙说的这些台词从哪里得来的?
“月儿,我会等你到你愿嫁我的一天……”
我一惊,心口有些疼,轻轻应着:“嗯……”
桤木的消息果然没错,在陌尘那里监视了几天,没什么异常,有一天碰到当地县令来拜访,也都被拒之门外,看来那老头应该是比较爱憎分明的,我也松了口气,如果他和杨博易一样的话,我要杀他全家,恐怕十条命都不够。
杀杨博易全家已经是拼尽全力保住了一命,而且为了不让妖孽看出来一直强忍着伤口的疼痛,从无名那也偷了不少良药养伤,才避免不躺床上。
还有一件事,就是三皇子,最早被封王的皇子,因为游手好闲无所事事,皇帝也看不下去了,随便给他封了个王爷做,可为什么朝廷会派他过来查杨博易的事?
而最让我不安的是,三皇子安王竟只带了一个小侍从来望月坛,见第一面就让我莫名的不安,这个人说什么游手好闲绝对不是真的!
“呀,这望月坛可真是壮观啊……这地方可真比皇宫大多了,本王都走了半个时辰了……”随意的语气,随意的性子,一点都不畏惧,让人琢磨不透,甚至比方倾煜藏得还深。
“安王光临寒舍,不知所谓何事?”妖孽皮笑肉不笑,显然他是不欢迎他的到来,但毕竟是皇子,也算是给足了面子。
“呀,还不是这我那父皇非叫本王做点出息的事,这不是杨博易被灭门,就派本王来查了,都来几天了,一点头绪都没有,本王正苦恼着呢……”
“王爷这么一说,莫不是怀疑是我望月坛杀的人?”妖孽皱了皱眉,这件事他似乎也没有头绪。
“误会误会,本王可没说什么,就是想来问问杨博易被杀一案,尊主可有什么想法?”
虽然安王一副玩世不恭的模样,但他那双眼睛,紧盯着妖孽,就好像能看透所有事情一样,不禁让我背后一凉。
“想法?王爷这么一问本尊可真不知该如何回答……”妖孽冷笑一声。
“啊,也是,不过尊主实话实说罢,本王对江湖中各门各派的恩怨纠缠不感兴趣,本王只是想尽快查出真凶,回府罢了。”
妖孽顿了顿,冷哼一声,不冷不热的说:“杨博易死了倒是便宜了他,算是解恨了,当初联合各派打我望月坛的就是那厮,本尊还未找他算账呢。”
“想来也是,若杨博易没死,尊主想如何杀他?”
我皱了皱眉,这安王到底打的什么算盘,难道他真的怀疑是望月坛做的?
“当然是带上望月坛众人,灭他满门不算,就是那百余弟子也不会放过,这不过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妖孽不紧不慢的说,但他始终皱着眉头,恐怕也想不透安王在想什么。
“那尊主可知,杀杨博易满门的,只有一人。”
我心惊,他是怎么知道的?桤木告诉他的?
妖孽也一脸吃惊,“这……杨博易好歹也算是江湖正派的五大元老之一,能与他对抗的人也不多,更何况他家中也常有多名弟子入住,凭一人之力实在不太可能。”
“本王一开始也是这么想的,据本王所知,能与杨博易抗衡的人,除了陌尘和其他元老,就只有望月坛的尊主,余生,林少司,无名,还有素音勉强能和杨博易打成平手,其他人根本不可能。”安王快速的扇着扇子,一副想不出来的样子,“本王前几天已经拜访过了陌尘大师和其他元老,他们都闭门不见,只是派人给本王传话说,杨博易死有余辜,乃天意。本王实在是难为啊……”
“师伯余生年事已高,三年前未曾踏出望月坛一步,素音少司没有我的命令,是不会胡乱杀人的,王爷再这样说可是冤枉了我望月坛。”妖孽情绪突然激动起来。
“啊,那就是本王的失礼了。”
他那一副都在他掌握之中的模样实在让人讨厌,让人猜不出他到底是在怀疑谁。
“啊,从刚才开始本王就很在意了,尊主身边的这位戴面具的……小哥?是尊主的近侍?”
安王怀疑的目光落在我身上,我不禁有些不安,这家伙,那么多的下人不注意,偏偏注意到我,因为这面具?
“是。”妖孽看了我一眼,有些不耐烦,“王爷莫不是怀疑上了他?”
“不不不,本王只是好奇,这服饰有些华丽,不像是侍从。尊主莫怪,本王就是好奇心比较大。”
服饰?我有些无语,这安王未免观察得有些细致了点吧。
妖孽看了看我,干咳了几声,“既然如此,这话也问完了,王爷要是没事的话,就请回吧。”
安王愣了愣,连忙笑着起身,“本王多有打扰,还请尊主见谅,那本王就先告辞了。”
他走后,我不禁松了口气,但也不能松懈,这安王的洞察力不是一般的好,他很有可能已经知道我是女人了,也可能,他已经怀疑我了。
“这安王太难缠了。”
连妖孽都松了一口气,喝了一口茶,叹着气。
“虽说朝廷和江湖的各大门派势不两立,但毕竟是皇帝在管这天下,出现这么大的命案多少应该表示一下关心。”我淡淡的说,只是我有些在意,为什么偏偏派个皇子下来查。
“那月儿如何看待这次的命案?之前发生的灭门惨案,我都只是单纯的想到各个门派之间反目,而且之前也有过几次类似的事,但这次的事,我总感觉,杨博易灭门惨案和之前的案件是同一个人所为……”妖孽分析着,他竟开始认真的想了起来,这下麻烦了。
“我在意的是,刚刚安王所说的陌尘等人托人送的话:‘杨博易死有余辜,乃是天意’这句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难道是陌尘一等人也知道杨博易与官员勾结的行为,如今杨博易被杀,他们也怕遭到报应,所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真是的,本尊可是最讨厌思考这些问题了,头疼……”妖孽扶着额头,一脸的苦恼。
我不禁笑出声,真是个四肢发达的大傻子……
我突然被他倒在他怀里,面具也被他拿掉了,我有些生气的瞪着他,我的伤还没好呢!
“月儿可是许久没这么笑了……”他眼中的温柔让我有些心疼,之前好像也听他说过喜欢我开心的笑着……
我啊,对于何为开心,已经忘得差不多了,唯独对妖孽,或许偶尔能看着他那傻样开心一下,不过那种心情很快也会被痛苦覆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