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求求你，放过我们吧，我发誓，我从今天开始退隐江湖，从此不再过问江湖之事，求求你，饶了我们吧……”
“饶了你？那之前，你杀人的时候，你怎么不饶了他们？！”
“对不起，对不起，最起码……放过我妻儿老小……”
看着眼前的人护着身后的人露出丑陋的姿态，我心里只剩下厌恶，以及深深的嫉妒。
看着漫天火光照亮整个夜空，我心里竟没有一丝涟漪以及罪恶感，看着自己沾满血的双手，竟没有任何感觉。
我，已经扭曲了……
“你这样瞒着敖天，真的好吗？”
一进门，师父的声音就从房间里传出来，灯也随之点了起来，半年了，他似乎老得很快。
“老夫最近一直在想，教你武功是否是对的……”
“师父是后悔收我这个嗜血的徒儿了么？”
我若无其事的走到屏风后换衣服，半年里我一直偷偷跟着师父练武，可能因为之前的身体练过跆拳道之类的，都记在脑子里了，通过锻炼恢复了现代时的体力，武功也大增，但师父似乎不太希望我武功太高的样子。
“虽然你这么做是为了敖天，但敖天真的希望你那么做吗？不惜做到灭门的程度？”
我顿了顿，那手无缚鸡之力的人看到我时候恐惧的表情依旧历历在目，但我确实感觉不到一丝怜悯之意，这颗心已经彻底冰冻了起来。
“我只是不想有后患而已。”我淡淡的说，“而且软弱的人是无法在这个弱肉强食的世界里生存的。”
“弑月，你说为师是不是做错了？”师父的叹息声越来越长，他也许在自责没有教好我而让我变成了这幅模样。
“师父，这是我自己选择的路，你无需自责。”我跪在他面前，笑了笑，好让他安心。
他却摸了摸我的头，叹了口气，转身回房了。
我正要回房，突然拐弯处一把剑突然刺出来，我一个激灵连忙夹住剑，心想不对，我会武功的事不能暴露，尤其是对妖孽……可惜，要收手时已经晚了。
“月儿……？”
被妖孽逮个正着，他的伤势也痊愈了，我的行动也很受限，没想到今天晚上被逮到了。
“你……为何会武功？”
果然，暴露了。
我放开了剑，一脸的郁闷，故意打了个哈欠，摆摆手说：“我好困，先睡了……”
妖孽一把抓住我的手腕，冷盯着我，“月儿！跟我说实话！”
我有些懊恼的甩开他的手，“就是因为不想对你撒谎，所以才不想说任何辩解的话。”
“那你告诉我，为何要学武？因为我保护不了你吗？还是我那个样子让你……”
“不是的！”我有些烦躁的吼道，“不是那样的，我只是讨厌一无是处，总是依赖别人的自己，不论是方……还是你……我已经不想再依赖任何人了……”
该死，又提到那个人了！为什么半年了，那个家伙依旧那么清晰的印在我脑子里！
“我去睡了。”我已经没有脸面直面妖孽了。
第二天本来想避开妖孽的，可这是他的地盘，我根本躲不了。他甚至到师父那打听去了。
“月儿，还想躲着我？我已经知道了。”妖孽拉住我的手迫使我停了下来，拽着我的手反而握紧了我的五指。
“月儿，师伯已经都和我说了，素音和少司不肯教你武功，所以你才来求师伯的对吗？”妖孽的语气极其温柔，“既然只是防身的招式，我也就放心了……”
我一惊，有些心虚，师父帮我隐瞒了吗？
“素音和少司不肯教你武功，那是因为他们和我一样，不想让这样的你染上污秽不堪的颜色……抱歉，月儿，昨晚对你凶了……”
妖孽极度心疼地搂着我，我却心不在焉，原来妖孽一直那种鲜红的颜色看做污秽不堪的东西，真是可悲呢，我已经染上了……
“敖天……对不起……”我能说的，也只有这么一句。
“没关系，作为补偿，今晚陪我喝酒。”妖孽一脸小孩子气，“平时都见你和无名少司他们喝酒，都不肯陪我喝……”
“那不是你身上有伤，啥都得戒，怪谁？”
“那今晚陪我喝，我去叫人多弄点下酒菜。”
看着妖孽高兴的模样，我才能找回那么一点当初的感觉。只是这样的我又能维持多久？
“月儿，我已经快忘了你最后一次笑是什么时候了。”
妖孽喝着酒，忽然说出这么一句话，心里不禁咯噔一下，苦笑着摇了摇头，我怎么感觉现在的我才像真正的我？
“经历了那么多事，你叫我怎么笑得出来？”看着碗里清澈的酒水，莫名的想起了小兰，心里一阵酸楚，一饮而尽。
“月儿，你心里……还有他吗？”妖孽看着我，眼中是漫无边际的忧伤。
我移开视线，淡淡的问：“他是谁？”
只听他叹了口气，继续倒酒，“月儿你信吗？若我此刻起兵自称为王，这个天下迟早会是我的。”
我一愣，看了看他，豪情壮志的模样很吸引人，就凭他这气势，肯定有不少能人投靠他。
“我信。”
妖孽一愣，看了看我，苦笑道：“但是我懒得管这天下，我只想无忧无虑的活着，过着安稳的小日子……”
我低下头，有些晕了，我又何尝不想呢？普普通通的活着对我来说可是非常奢侈的事……
“自从遇到月儿后，这种心情越来越强烈，可事实却是事与愿违，反而我被这感情给束缚了，让我体验到了何为痛不欲生……几次想放手，可看到月儿却又不舍……”
我瞪大了双眸，眼前已经一片模糊，愣愣的看着他，一碗接一碗的白酒入肚，我安慰自己，他喝醉了，说胡话呢……
可是，所谓酒后吐真言，这肯定就是他一直想对我说的话吧……呵，苏月荥啊苏月荥，你真是个该死的贱人！
“喝了酒就乱发疯吗？”师父无奈的看着我，叹了口气，拉我里房，“赶紧把衣服换了，要是被别人看到，为师也很难为你开脱。”
我握了许久的血剑掉落在地上，我才回过神，我又去杀人了，这是第几次了？第五次？第六次？记不清了，我死后一定会下地狱的吧……
“这次是哪家？”
我洗完澡出来，师父已经把剑上的血擦干净了，地上的血迹也不见了。
“杨家，杨博易，所谓的杨家派，是五大元老之一……”我悠悠的说着，看了看手臂的伤，有些苦恼，要怎么蒙混过去……
“都杀到五大元老头上了，你这真的是在为总坛着想吗？”师父的语气有些强硬，他似乎也受够了这样的我。
“我从未报出我是总坛的人，知道的人，也已经死了。”
“纸是包不住火的……”
“杨博易，曾私下与朝廷官员有来往，安来山庄被官府剿灭的事，和他脱不了干系，只要事情一曝光，他就是罪该万死。”我平淡的心情让我自己都有点害怕。
“听说他膝下有三子，最小的也才有三岁……”
“我全杀了……”我看着一脸吃惊的师父，心里突然感到一阵好笑，“全家老小，都杀了……要是我武功再高一点的话，或许能把杨家派一锅端了，那百余名的弟子也活不过今晚……”
“啪”的一声，清脆的声音回荡在房间里，我不知道师父他用了多大的力气，只是嘴里的血腥味弥漫开了。
“为师教你武功可不是为了让你去杀人！”他的声音在颤抖，肯定是快被气死了。
“师父大可放心，敖天伤已痊愈，再过几日我便会离开，半年来能与师父成为师徒，是弑月的荣幸，徒儿在这里谢过师父了……从此以后，弑月与余生断绝师徒关系。”我不知道自己是怎样的心情跪下磕了三个响头，只是脑子里一片空白，什么都不想去想。
“弑月，你是认真的吗？”
“弑月继续做您的徒弟，只会给您蒙羞，这师徒关系，断了也好。”
我不需要多余的表情，也不需要多余的感情，因为我一开始就是不被需要的，这一点我比谁都清楚，只是不想去承认罢了，做着自以为是弥补的事，不过是在自欺欺人罢了。
“你已有三天未回去了。”
素音淡漠的表情看着我，微皱的眉头看不出她在想什么，只是冷漠的盯着我。
“叫我回去干什么？”我悠悠的晃着手里的酒瓶，苦笑着，离开的原因无非就是为了养伤，同时也为了避开妖孽。
“那晚，敖天不过是酒后失言，你不必往心里去。”
我一愣，抬眸看了看她，“你是在安慰我吗？”
她一愣，移开视线，“敖天正在找你，快些回去吧。”
“再让我在这住几天……已经很久没陪小兰说说话了……”我摸了摸小兰的坟头，我感觉自己已经疯了。
“这些墓碑……是望月阁的人吗？”素音的表情有些吃惊。
我回头看了一眼密密麻麻的墓碑，点了点头，“算是吧……”因为不止是望月阁的人，还有死在我剑下的所有人的墓，都在这里……
“我会告诉敖天你在这里，如果不想他来找你，就快些回去吧。”素音留下一句话就走了，那句话似乎充满了温柔呢，是我的错觉吗？
小兰，如果你还活着，看到这样的我，你一定会很讨厌吧？现在的我就像个疯子，恶魔……
“月儿！你回来了……”
看到一脸着急又兴奋的妖孽，心里一阵刺痛。
“啊，抱歉……”说实话，我现在很疲惫，“两天没合眼，让我睡一觉……”
我躲开他的视线，擦身而过。
妖孽，如果我真的束缚了你，那就放手吧，因为我也很痛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