珠朗雪山脚下,熊熊燃烧的火把映红了轩辕澈俊美的脸。马背上的他就这样静默地停驻在黑夜中,攥着马缰的手不自觉地握成了两个坚硬的拳头。他身侧的轩辕澜,清俊的面庞淡然依旧,但两瓣薄唇却是紧紧抿着。
他们在等两个人,一个是除之后快的敌人,而另一个,是朝思暮想的心上人。
他们的身后,是肃然立着的背着长剑的定国将士,仿佛一座挺拔的高山岿然不动。在寒风中,抬眼看去,有着难掩的萧索。
“哒哒哒……”拂过原野的风,送来悠远的马蹄声。
“哒哒哒……”马蹄声渐次近了,仿佛急促的鼓点,踏在了每一个人的心头。
“哒哒哒……”马蹄声更近了,轩辕澈的心跳不由激荡起来,仿佛一块巨石砸在了心的海洋,泛起惊涛骇浪。
“吁……”汗血宝马再次变得焦躁,昂头长啸。
月色清寒,火把夺目。
云铮一愣,一瞬间几乎溃若决堤,赶忙拽紧马缰,宝马高嘶着,拥紧身前女子,掉头慌乱地朝着身侧的一条小径狠命策马而去,“快跑!”
轩辕澈的目光快速闪过愤怒、焦虑、担忧,仿佛决堤的潮水,霎时将他的心淹没。毫不迟疑地用脚蹬一夹马腹,跨下的骏马仿佛离弦的箭一般追赶而去,“快给朕追!”
……
寒风随着汗血宝马的疾驰呼啸而来,将楚瑶的长发撩起,如同一条黑色的长练,在即将破晓的天地间飘摇。万千情绪在胸中翻涌,聚散离合、笑泪悲欢。自从相见,自从相识,他们仿佛已习惯了分离与磨难。隔着时空的距离、隔着心灵的鸿沟,总是遥遥相对,脉脉无语。
身后,千军万马气势汹汹奔涌而来,轰隆隆的马蹄声,好似急促的鼓点之声,大地也在不住地颤抖。
眼前,一排排笔直的云杉仿佛黑色的魅影,从眼角一掠而过。
一路狂奔,楚瑶在马背上已被颠得七荤八素,阳光从地平线上渐渐探了出来,将她和云铮的身影拉得很长。云铮的眸中透着凌厉,紧盯着前方的路。
忽地,有什么被冲破似的,楚瑶原本僵直紧绷的身子刹那间回复如常,转过头,从喉间发出一句呼喊:“别跑了,你是斗不过轩辕澈的……”
“闭嘴!”云铮低低地吼着,眼中燃烧着两簇妒火。她的话,仿佛无情的魔咒,不依不饶地搅动着他的心绪,“此刻还幻想逃离本汗的身边?本汗告诉你,就算死也要死在本汗怀里!”
楚瑶还要再说什么,可被他一把钳住了下颌,几乎将她的下颌捏碎,他怒喝道:“给本汗闭嘴!”
她疼得将近落泪,咬住下唇死死地忍住。
身后漫天的黄沙被扬起,云铮惊异回头,黑压压的数千士兵疾驰追来,而最前面的男子,一身赤金铠甲,胯下的一匹雪白战马似腾空飞来,一双星眸死盯着他,“再不放开朕的女人,再不束手就擒,朕将你碎尸万段!”
楚瑶回眸看着男子,她与他两两对望,两个人似近在咫尺,又像远在天涯。万千言语在瞳间潋滟,仿佛两个深邃无底的洞,生生地要摄走人的魂魄。
脑海中,不期然地映出了那一幕。
三生石畔,莲花峰下,一片金黄的油菜花海中,回响着李之仪的《卜算子》:
“……我住长江头,君住长江尾,日日思君不见君,共饮长江水……”
轩辕澈边策马奔腾,边回望着她。此时的她一身白裙,长发飘飞,飘渺如仙,一双秋瞳剪水,满是他的倒影。
心,一阵接一阵地抽痛着。他在心中默念:瑶儿别怕,阿琮会一直在你身边。
……
忽然一记耳光狠狠打在她的脸上,脸颊顿时火辣辣地作疼,只听得云铮咬牙切齿道:“转过头去!再看着他,本汗立即拧断你的脖子!”
她缓缓收回目光,捂住脸转回头去,看到这一幕,轩辕澈心疼得被钢针扎过一般,不禁双腿猛夹着马肚奋力策马往前追赶,心里默喊楚瑶的名字:瑶儿,瑶儿……
……
一路狂追,云铮已是穷途陌路,狂奔了一夜、征战数日的宝马也已疲惫不堪。然而,让他更绝望的是,他一个慌乱之下,竟忘了这条路的尽头便是深达万丈的断魂崖,崖下是绵延千里、水流湍急的雅鲁江。
此时,他距悬崖越来越近,而天边的太阳不知何时起在慢慢隐去,乌云从天的尽头一路急匆匆偏移过来,暴风雨似乎就在眼前。
回头瞥见身后追兵仅有几丈之遥,眼见着再无路可走,眼见着脚下是深不见底的万丈深渊,他瞬间急红了眼。
快速拥着女子翻身下马,当他转头看见她在回头看正踏马而来的男子时,他的妒火迅速在心底翻腾。原本见她苍白如纸的脸色,他还心有怜惜,可是她的眼中此刻就只有那男子,他心里的怜惜就荡然无存,有的只是怨与恨、悲与痛。
一把从背后抽出随身携带的长剑,抵在了她的颈上,目光凌厉而炙热地盯着面前翻身下马的男子,若癫似狂地道:“轩辕澈,你再靠近一步,本汗就杀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