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潭边的空地上,魂老头正在一招一式地给萧辰递招练剑。
“小子,出手要快,出剑要准,出招要狠。剑是兵器中最具毅力的,若是没有一种执着和坚韧,又怎么可能将剑运用到出神入化的地步?快一点,再快一点,腰要用上力,注意脚下的步法武技,顺势而出。天下剑技,以快为胜,小子,你龇牙咧嘴的在干什么?左边,右边,还是右边……”
“哎呦!老头你晃点我……”萧辰捂着脸颊急急败退几步,双目瞪着老头,恼怒道:“老头,明明是左边,你干嘛说右边?”
“为师教你这门剑技,只有一剑,往前方刺出,永不回头。讲究的就是一个快字,只有足够快,才能自出剑开始便处处夺人先机。”魂老头自感失手,讪笑了两声,振振有词道:“不但手中出剑要快,脚下的步法也要快,眼睛更要快,为师这是在考验你的眼力……”
“可是……”萧辰白挨了一棍子,苦着黑脸,却也拿这老头没有办法,只能望着他哀怨道:“我们不是说好了不打脸的么?你怎么还把棍子老是往我脸上招呼?”
“你方才脸上笑得太下作了,我情不自禁就给了你一棍,纯属自然反应。”魂老头嘿嘿笑道。
顶你个肺啊,这老头分明就是嫉妒我这张花容月貌的英俊脸庞。萧辰打心里鄙视他,一挥手中黑剑,咬牙切齿道:“再来!”
魂老头随手一棍点出,道:“世间的武技,花哨架子居多,中看不中用。你要记住了,剑是用来防身杀敌的,招式再繁杂再花哨也没有用,关键是出剑要快,角度要刁,要快得让人来不及防守,怪得让他不知道你出剑的方向。正所谓天下武技,唯快不破,无常不破……”
老头这棍子不是无常,简直就是不正常。萧辰满头大汗,背心的衣服早已让汗水湿透,他双目紧盯着老头的手腕,手中剑走直线,如雨点般洒落,一呼一吸之间,已闪电般刺出了十八剑。
眼看魂老头手中棍子一竖,如大刀劈山似的,当头一棍,凌空劈了下来,真有石破天惊之势,像是要把人劈成两半一样。
萧辰见他棍子劈头盖脸而来,大大地违背用剑飘逸的常理,棍身笔直,棍尖却有一种双眼难辨的颤动,透出极大的煞气,也不知道他要劈向哪里,根本就没有防守的法子。
“停,停!”好汉不吃眼前亏,老头这根棍子神出鬼没,根本防不住,萧辰双手高举,识相地赶紧认输投降。
“又怎么啦?”魂老头瞪眼问道。
“老头,咱们不要一开始就来这么高难度的,循序渐进,慢慢来。”萧辰拉着老头的衣袖,可怜兮兮地道:“前面那三十六种变化我还是似懂非懂,没搞透彻,不如你还是从头开始教我吧。”
“这倒也对。”魂老头深以为然地点点头,道:“我忘了你小子是自学成材,压根儿就没学过什么正经东西。”
有老头你这么损人的么?萧辰翻着白眼愤愤不平,我身上那些本事,是我萧氏父子存世立足之本,别人想学还学不来呢。
魂老头也是无可奈何,只能耐心地讲解,从头开始教:“这第一种变化是这样的,若是以金铁之气使出,就要如大刀巨斧劈下,尽显其锐利无匹之势。若在剑意中施展青木之气,就要让剑势轻灵飘逸,生机盈然。若是施以土气之魂,就要在其中体现出山岳的巍然厚重,以防为主……”
萧氏家传三十六式剑技的套路变化,萧辰早已纯熟于心。可是经过魂老头这么一指点,他反而蒙神了。老头解释了半天,萧辰头昏脑胀地摇了摇脑袋,像是听清了其中门道,却又似什么也没听懂。
“悟性这东西没办法教,你自己好生想想。”魂老头也没有办法了,挥挥手道:“今天就练到这里吧,咱们去见见你说的那小姑娘。”
提起宫南玉那小姑娘,萧辰顿时精神大震,一下子就来了兴致。若说他对这小姑娘没什么想法,那绝对是骗人的。
宫南玉像个邻家小妹似的,看得见摸得着,平易近人,伸手可得。可不像纳兰家大小姐,身份尊贵,高高再上,可望而不可及。
以萧辰的狼子野心,当然是先将能得手的吃下肚去,再图谋那吃不到的。
不知怎地,萧辰突然之间就想到家里的婉儿小丫鬟。这小丫鬟年幼单纯,一个人在院子里看家独守空房,也不知会不会被人拐走了?
萧辰在前方带路,两人的步法武技都是跑路的好手,衣袂飘飘,看似闲庭散步,却是迅捷无比,不一会儿功夫便来到了坊市。
远远地就见那小楼前围着十几个人,青衣小帽,一副家丁打扮,一个个正趴着头往里面看。房门半开,门缝上那个位置最好,视野宽阔,离得最近,也看得最清楚。一伙人嘿嘿怪笑着,轮流往里瞅,像是饿狼似的,眼睛都直了。
难道是在偷看小姑娘洗澡?光天化日之下,一伙大男人围在一起干这等龌龊事,真是岂有此理!萧辰是个很有正义感的人,他是男子汉,天生就有种保护女人的本能,何况这需要保护的女人又是自己喜欢的漂亮小姑娘。
“你们在干什么!”萧辰急奔几步甩开了魂老头,扒开人群就挤了过去,义愤填膺地一声大吼:“排队,排队,要看也是我先看,都站好了排我后面。”
他这些日子炼筋锻骨,力量奇大,那些家丁下人们哪是他的对手,几下子就让他挤上前去,占住了门缝的位置。
十几个家丁相互对视一眼,面面相觑,都愣住了。这黑面小子如此嚣张,是从哪里冒出来?
萧辰将眯着半只眼,凑在门缝里往里瞧了瞧,倒没看到宫南玉小姑娘的身影,却见楼梯口那里盘腿坐着个白衣人影,膝上架着古琴,手指抚在琴弦上,痴痴地望着楼上。
这家伙在干什么?萧辰觉得莫名其妙,回头拉了拉身旁的家丁,小声问道:“兄弟,这是怎么回事儿?”
那家丁被他霸了自己的好位子,正狠狠地瞪着眼,像是恨不得将他按在地在地上揍一顿老拳,再踩上十七八脚。见他发问,冷生生地哼了一声:“小声些,别打扰了我家少爷弹琴。”
谈情我倒是一把好手,音律这玩意儿就不是我的长项了。萧辰捂着嘴巴惊呼一声:“哇,抚琴啊,这位少爷仁兄好有学问……”
“我家少爷对宫小姐一见倾心,追求了数月之久。今日特意谱了一曲凤求凰,上门请宫小姐鉴赏……”另一个家丁开口道。
追小姑娘追到家里来了,还带领人马大张旗鼓地搞一出凤求凰?萧辰呆住了。顶你个肺啊,这么下作的手段都使得出来,看来这位仁兄少爷的脸皮之厚,胆色之大,简直耸人听闻,乃是我生平未遇的劲敌啊。
他和这宫南玉小姑娘相识不久,但相处甚欢,两人嘴里不说,颇有点情投意和的味道。自已钦定的押寨夫人有人惦记上了,萧辰心里自然不爽,龇牙咧嘴地问道:“你家少爷是哪位啊?”
另一个家丁滚滚得意道:“我家少爷乃是乌坦城司马城主大人的公子,论家世无人可比,才学武略琴棋书画更是样样精通,和宫小姐简直就是郎才女貌,天生一对。”
司马城主大人的公子,那不是司马纵横那小子么?萧辰心里抖了几抖,已经萌生了退意,脚下悄悄往后溜去,脸上的表情古怪之极,像是欠了人家几百个紫铜币,怕人家追着讨还一般。
“快看,快看,少爷开始弹琴了。哇,少爷的手段果然高明……”屋里琴声叮咚响起,一伙家丁你拥我挤,像是被提住了脖子,争着往前看,倒是把萧辰挤出了人圈。
萧辰心里战战兢兢,正考虑要不要提前开溜,突觉脖子一紧,已让后面跟上来的魂老头揪住了衣领。
魂老头疑惑地看了他一眼,问道:“小子,你往哪去?遇上熟人啦?”
“里面是司马纵横那小子,正在搞什么凤求凰呢。”萧辰紧张地吞了口吐沫,苦笑道:“司马纵横这家伙,整天无所事事,不是带着几个奴才上街戏弄良家妇女,就是欺男霸女无恶不作,我早就看他不顺眼了。可是,论起家世来他比我显赫那么一点,论起魂技武技也比我要高那么一点点,惹不起我只躲着他。自从上回打牙牌,让我摸了一把同花顺大杀四方之后,这家伙一直对我怀恨在心,想找回场子。没想到冤家路窄,在这里遇上了。”
魂老头对这厮的脾性一清二楚,一看他那副贼眉鼠眼的神情,就知道另有内情,这小子在胡说八道,暗自摇了摇头,又好气又好笑,这小子到处惹事生非,看来得罪的人还真不少啊。
“来了,来了,宫小姐下楼来了,我就知道这回少爷奇招妙出,一定能打动宫小姐芳心的……”捷报传出,一帮家丁欢欣鼓舞,几乎要为自家少爷鼓掌叫好了。
“咦,我怎么看见宫小姐手里拿着把扫帚?”一个家丁从门缝里移开脑袋,用力地揉揉眼睛,屋里光线太暗没看清楚,难道我年纪轻轻就得了老花眼,这没道理啊。
“少爷,大事不好了,小心头上,快闪……”一帮家丁又惊又恐,齐声惊叫起来。
就听琴声嘎然而停,小姑娘怒哼一声,噼哩啪啦一阵乱响,门缝里突然跌跌撞撞地蹿出个白衣人影来。
司马纵横是乌坦城四大世家之司马家族的大少爷,二十多岁的年纪,向来都是白衣纸扇,风度翩翩,说不出的风流潇洒味道,不知让多少世间女子为之倾倒。
这回被宫南玉小姑娘用扫帚赶出门来,半点风度都没了。头发乱了,纸扇也烂了,背后挨了几扫帚,还让小姑娘使银针手法,用扫帚竿子戳了几下,正中尾椎骨肉少处,撕心裂肺的疼痛。他脸上的表情很惨烈,如同被人活生生的爆了菊,双手捂着后臀正活蹦乱跳。
“哦!”众人不约而同地惊呼一声,那个汗啊,哗哗落了一地,情不自禁地夹紧了双脚,看得浑身汗毛直竖,这也太惨无人道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