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前半生命途坎坷,好在老天有眼,留给我三个可爱的儿女。我那最爱的女儿——燕平,却是我心中永远的痛!
其实在整形的背后,还有一个非常重要的原因,就是我的女儿燕平。女儿生孩子出了医疗事故,孩子生下来还不到一个小时,女儿死了,她死的时候只有33岁。女儿死后,我清理她生前的用品,发现影集里全是港星赵雅芝的剧照和一个白娘子的头饰。我猜想:女儿一定是非常喜欢赵雅芝的吧,因为很多女孩子都羡慕白娘子的美。
我下定决心,若有机会,一定帮女儿圆这个梦!
女儿不仅仅只是我的骨肉,更是我的知己!我们性格相仿,同样的心思细腻,同样的爱美,也同样执着于心中的那份完美。因此,我想延续女儿的这份美丽。
因为婚姻的不幸,我作为单亲妈妈含辛茹苦将女儿抚养长大,平时我们就像姐妹一样交流。她的离世让我悲痛欲绝,爱女心切的我为了替她继续完成爱美的愿望,选择了整容,选择了选美。而女儿生前的另一个愿望就是:妈妈你一定要找一个你爱的也爱你的人,做你的终身伴侣,牵手走完这夕阳之恋。
而这一切的一切,才是根植于我内心最深处的意念,让我有勇气,怀着对女儿的不舍和思念,坚定地一路走来。
有一天,女儿很平静地交给我一封信。我一看到处都封得严严的,上面写着:请妈妈在适当的时候交给柯锐(我的女婿)。我一直认为女儿、女婿都很顺利,又不知信上写些什么,便把信放好,希望一辈子都不用交给柯锐。
不久,女儿在医院生小外孙柯磊时出了医疗事故,我才想起了那封信。真该死!那竟是封遗书!或者是等同于遗书。我急忙把信交给柯锐,女儿在信中写道:
柯锐:
我记得你曾经对我说过:你会让我快乐、幸福。为了你的这句话,我投入了自己全身心的爱。
我现在一无所有,生活一片空白,爱情一片空白,我深深地知道你并不是填补我空白的另一半。
我深深地爱着我的母亲,怕她为了我难过,我在她面前,装出多么幸福,多么快乐。其实她一眼就把我看穿,但她并不说穿。我们母女就这样相互依靠着活着。
我追求尽善尽美,现在知道那是不可能的,也许我的离开,会还你一片纯净的天空,让你自由地呼吸,自在地生活。如有可能,让我的母亲带你到平台去看一看,我和母亲曾经生活过的那间小屋,那间盛满了爱的小屋。
柯锐,你相信吗,爱你并不容易,这需要很大的勇气!让我爱上你,又让你离我而去!你知道吗,好多话说不出口,就是怕你负担不起!
我想:也许轮回中早已注定,今生我欠你的。
妈妈:
这些话我早就想对你说,可话到嘴边又咽下。妈妈,我想对你哭,又怕你为了我伤心难过。妈妈,女儿已长大,不知不觉中牵着你的衣襟走过春秋冬夏。
妈妈,不管将来会发生什么,你一定要坚强地活着。我知道你的一生有许多许多的梦想,但因为子女的拖累,你的这些梦想都被埋没了!我一直替你难过,也希望能有机会能亲自帮你圆这个梦,不知上苍给不给我这个机会。
妈妈,我知道你特别特别爱美,又特别怕年华老去!当我看见妈妈因操持家务而让自己的双手日渐粗糙时,我的心很疼!
我知道,站在聚光灯下的妈妈是最美丽的!你一定能圆梦!因为你努力!因为你执着!
妈妈,我永远永远地爱着你……
也许,在别人眼中只是一封平常的书信,可在一个母亲的眼中,那是一次天崩地裂的暗示,可迂腐又愚钝的我竟没能在女儿的生前打开这封信,我真后悔!这封信就在我的手中,我还精心地保管了一个月……
在字里行间,女儿正遭受着感情上的困惑,究竟是怎样的一个心结,让我的女儿如此痛苦?
然而女儿的匆匆离世,让一切都成了谜……
这封信便成了女儿留给我的最后礼物!看着女儿的这封绝笔信,我泪如雨下。过去那么艰难的日子,我们都扛过来了,而如今,日子渐渐好过了,我们却阴阳两隔。带着女儿的嘱托,我暗下决心一定要重回舞台,一定要圆女儿和自己的一个梦!
6月20号,也就是女儿8周年的忌日,我接受了丰胸手术,也许是女儿的有意安排,让另一种痛来掩盖我心中失去亲人的剧痛。
燕平4个月时,为了给她换回一点奶粉,我浑身颤抖地准备委身于大麻脸小陈。小陈高兴地给燕平买了一件宽格子上衣并抱着她去黄石照相。女儿不谙世事,还笑得如此灿烂。
那时的我还不到20岁,应该是年轻的、美丽的!可在那年月,没有人会注意你的容颜,没有人会怜玉惜香!就这样,我还不能有丝毫的委屈!我也曾哭泣着去找当时的公社书记,求他救救我,他给我的回答是:“你们知青就是来接受再教育的啊,有人要你就不错了,你还有什么资格挑挑拣拣?”
那时的我别无选择,我最大的愿望就是照顾好女儿,只有她才能给我一丝温暖。她成人以后,我们天天生活在一起,真没想到会有永远分开的这一天。我也曾多次提议:我们去照张合影吧?她总说:明天再去吧!
她快生孩子时,我不知为什么会感到特别不安,再一次提议:“燕平,我们还是去照张合影吧?”
她说:“等我生了孩子满了月再去好不好?”
我冲口而出:“等你生完孩子就来不及了!”
她奇怪地望着我说:“妈,你身体这么好,一定能活一百岁,怎么会来不及呢?”
我本来想说“也许问题出在你身上”,但由于我平时说话特灵,所以就咽了回去。
她没事找事地问我:“妈,要是我死了,你会为我写碑文吗?”
我当时就烦了:“呸!应该你给我立碑,哪有大人给小孩立碑的道理?”
她说:“你的文化水平比我高啊!”
那也是!我的文化水平是比她高!这太没道理了,可我没去多想!
她又缠着我说:“假若我比你先死——假若啊!又不是真的——你会为我写一块怎样的碑文呢?”
当时我竟然真的说出我会为她写的碑文:一抔黄土掩风流!
没想到,不到半个月,我的这句话竟应验了!在女婿的老家,在那个大冶的穷乡僻壤,村民们七手八脚地隆起一个黄土包,埋葬了我的女儿。
她再也没有了“明天”,我们母女再也无法去合影了!
我站在女儿的坟前泪如雨下:
僻乡乱岗孤雁(燕)坟,冥府相隔第六春。只道黄泉多白发,岂知少年进郢城。
白发送黑发,那是一种怎样的痛?坟草青青早春凉,爱女玉殒卧他乡。娇容楚楚白幛绕,寡母如何堪风霜。
我为女儿写的挽联:香魂一缕随风去,千呼万唤再不回。
我想问问在天堂的女儿,假若有来生,你还愿意陪着妈妈走过所有的严冬吗?
汉网网友胭脂雪留言:我曾经送过两个夭亡的女伴,意外和疾病夺走了母亲们的掌中珠,老家有冥婚的习俗,这些永远睡去的花朵,即刻就被有早夭男孩的家中送来聘礼定下婚约。葬礼也是婚礼,只不过拜高堂的,是由花童抱着的照片灵牌。最令我难忘的,是棺木起身的那一刻,一直都强作镇静的母亲清点完纸花铺送来的所有嫁妆,突然一声哭喊出来……
弯弯,我说不出安慰之词,只知道上帝创造母亲时,选用的是世上最坚硬的材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