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剑风见七侠走了,刚想哄她两句。曾蕊却先关切地问道:“你这些天怎么样?女魔头有没有打你?受伤了没有?”徐剑风把这些天自己的经历说了一遍。曾蕊见他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不由问道:“想什么呢?”徐剑风被迫服下“化血丹”的事从未向任何人提起过,以免他们担心。他忙说:“没想什么。”曾蕊笑道:“我知道你在想什么?”
徐剑风说:“想什么?”曾蕊说:“你现在很伤心,因为你把阿玉姑娘打伤了,以后再想重归于好,可就难了。”徐剑风说:“什么重归于好,她几时对我好过?”曾蕊说:“怎么对你不好,她从长安追到你洛阳,对你还不够好?”徐剑风不和她争辩,想到展宏图所说的“化血丹”十二个时辰之内没解药,就会血脉迸裂而死,觉得自己这次在劫难逃。不过又想到自己死后,展宏图也会因此武功减弱。他再想对付静阳派也会更难,心中也有几分宽慰。曾蕊见他神色黯然,又问道:“怎么又不开心。”徐剑风说:“如果我死了,你不要难过。”曾蕊惊道:“你好好的活着,为什么说这些?”徐剑风见她已有所怀疑,支吾着说道:“人迟早都会死的,这有什么奇怪的?”曾蕊说:“你是说你将来死了,我会不会难过。”徐剑风说是。曾蕊笑道:“你活到将来才死,我当然会难过。你现在就死,我才开心。”曾蕊当然是开玩笑,不过对于徐剑风来说是听者有心了,觉得仿佛心头被铁锤重重击打了一下。曾蕊见他脸色惨白,忙问道:“你怎么了?是不是病了?”徐剑风说没有。曾蕊说:“你不是说要到洛阳去吗?”徐剑风点了点头。曾蕊说:“好,我们现在就启程去洛阳,早就听人说过,洛阳的牡丹闻名天下。我早想到洛阳城去游览一番。”徐剑风心头不断闪动着:“洛阳,牡丹,洛阳,牡丹……”心道:“也不知道今生今世我还能不能见到这些?夕阳西下,云霞似锦。远处的村庄冒起缕缕炊烟。牧羊人挥动着鞭子,赶着羊群向村子里走去,逐渐消失在沉沉暮霭中。这些最常见、最一般的景色在徐剑风看来是这么的美丽,这么的让人留恋。他心里也很奇怪,以往自己在生死关头,向来坦然面对,从来没像今天这么割舍不下。他还觉得是因为认识了曾蕊,心中又多了一份牵挂。
二人走了一程,曾蕊见前面路旁有一座茅草搭成的茶馆,她对徐剑风说:“我们在前面歇会儿,喝碗茶,顺便打听一下本地的情况。”徐剑风刚想问她打听什么,曾蕊已抢先一步,进了茶馆。茶馆的主人大约四十多岁,肩头搭着一块毛巾,脸上笑呵呵的,很是随和。曾蕊拣了一个干净座位坐下,说道:“馆主,给我们来两碗好茶。”那人先是一愣,说道:“馆主?”曾蕊说:“这茶馆是你的吗?”那人说是。曾蕊说:“那不叫你馆主叫什么?”那人笑道:“姑娘说话真有趣,我去给两位泡茶。”茶馆里没有别的客人,十分清静。曾蕊对徐剑风说:“今天的茶钱你付。”徐剑风说:“应该我付,只是我身上现在没有银子。”这些天卢雪莲和徐剑风从长安到洛阳,徐剑风身上的银子早花光了。曾蕊见徐剑风一副窘迫的样子,不禁笑道:“看你那傻样,我是和你闹着玩儿呢!”说完长叹一声,又说道:“只是我身上的银子也不多了,我们该到哪儿弄点银子花呢?”徐剑风说:“你在这里有朋友?”曾蕊说:“没有。”徐剑风说:“那我们到哪儿去弄银子。”曾蕊说:“四海之内皆兄弟也。那个白衣女子不认识你,不也借给你五十两银子?”徐剑风心道:“又来消遣我。”
曾蕊问道:“馆主,茶好了没有?”那个“馆主”应了一声:“来了。”很快把茶壶茶碗摆到桌子上,又忙着给二人倒茶,曾蕊问道:“你们这地方有没有大户人家。”“馆主”
说:“有是有,只是两位来得不巧。”曾蕊听了好生奇怪,说道::“怎么不巧?难道要等到你外婆生日再来才巧不成。”徐剑风听了险些把茶水喷出来。“馆主”听了也不生气,说道:“从这里往东南走五里路有条洛河,洛河边有座信陵庄,庄主南天纵,为人仗义疏财,专好结交武林豪杰,只是这些天他家里有些变故。”曾蕊说:“信陵庄,这个名字有点怪。”“馆主”说:“这个南庄主常以战国时的魏国公子信陵君自比,所以他的庄子才叫作信陵庄。”曾蕊又问:“你刚才说他家里有些变故,什么变故?”“馆主”说:“若在平日,就是一般化子到了他的庄上,也可以讨到几吊钱。要是江湖中人去了,管吃管住不说,临行的时候还要给许多的盘缠。只是最近信陵庄上雇了两个擅长摔跤的蒙古大汗守在门口,凡是江湖中人去了,必须要和两个大汉比试一番,如果输了分文不给,至今还没有人能打败那两个大汉。”徐剑风听了也觉奇怪。曾蕊问道:“他为什么这么做?莫非他家里穷了不成。”“馆主”把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说道:“不,不,不,他家里有的是银子,金塔杵天高,银山压地滚,良田千顷,家财万贯,骡马成群。……”曾蕊打断他说道:“好了,好了。”“馆主”又说:“他庄上的人说,只要有人能打败那两个大汉,立即赏银百两,此外有什么要求,也一一应允。”曾蕊听了十分高兴,说:“很好,很好,我们去看看。”“馆主”问道:“两位去看病吗?”曾蕊说道:“你爹才有病,你娘才看病呢。”“馆主”说:“姑娘误会了,这南天纵不但富有,而且精通岐黄之术,只是最近不容易见到他。”曾蕊说:“我们不看病,我们去挣那一百两银子。”“馆主”心道:“你认为银子在你身上装着呀,说取就取。”说道:“那两个蒙古大汉凶悍无比,个头就比一般人高半个头。也不知道有多少人去和他们比试,总是被他们打败。被打伤的人倒也给点药费,只是很少。”“馆主”见曾蕊带着剑,但毕竟是个姑娘家,而徐剑风只不过是个十六七岁的少年,长得也不像是凶猛之人,所以才这么说。曾蕊“呸”了一声,说道:“你才去挣药费,我们只要那一百两银子。”“馆主”说道:“那白花花的银子谁不想要,不瞒两位说,小的我连做梦都梦到那一百两银子。不过想归想,两位还是不要去了。那两个蒙古大汉像两只猛虎,力大无穷,又擅长摔跤,常人怎么……”曾蕊说:“好了,不用说了。”“馆主”只好坐到一边去了。
曾蕊见徐剑风脸色苍白,问道:“你到底怎么了?有什么事瞒着我?”徐剑风只好把服下“化血丹”的事说了。曾蕊一听就站了起来,说道:“你怎么不早说?”徐剑风说:“我也没向七侠说这件事,我怕大家会为我担心。”曾蕊说:“你死了我们就不担心了吗?”
说完之后又暗骂自己说了这些丧气话,关切地问道:“你现在觉得怎么样?”徐剑风说:“只是腹内疼痛,此外也没别的感觉。”曾蕊说:“我们现在就去‘信陵庄’,让那庄主给你看看。”徐剑风说:“只怕他也看不好。展宏图说这‘化血丹’只有他自己一个人有解药。”曾蕊说:“你这个人真是榆木脑袋,他说什么你都相信。”说完付了茶钱,二人急匆匆地向“信陵庄”赶去。
工夫不大,二人来到了洛河边,河水溶溶,蜿蜒远去。河上有一座独木桥,只能容一个人通过。曾蕊见对岸来了一个人,看样子也要过河,她对徐剑风说:“我们快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