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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伎俩

下午茶时间,公司的茶水间里,一个姑娘嗲嗲地炫耀:“他夸我的手柔若无骨,细致光滑,是他见过的女子中最好看的手。”那姑娘边说边凝望着自己的双手,眉眼间溢出满满的得意之色。苏小姐进来续咖啡,刚好听到姑娘讲的这话,冷冷地说:“你以为他真的是夸你的手长得好看吗?别傻了,那不是他真正的潜台词,他的意思是想把你的手放在他最需要的地方。”说完,苏小姐踩着十公分的高跟鞋缓缓走出去,留下身后一干人等无言以对。

从前,也为着一些人讲的甜言蜜语而心花怒放,以为自己在对方眼里真的是一颗不可多得的钻石,耀了众人眼目且被他捧在手心细心呵护。后来方知,有些话,当事人总是讲给不同的人听,不同的人听了却都是一样的欢喜,这才是当事人想要的。

亦舒也曾说:“原来你若真爱一个人,心内酸涩,反而会说不出话来,甜言蜜语多数说给不相干的人听。”

羞涩懵懂的年华里,总是对儒雅倜傥的对方给予的体贴细心毫无招架之力,很快缴械投降。一旦爱了,一颗心便百转千回,像江南水乡的小河道,弯弯曲曲衍生出无限缠绵来。直到遭遇辜负与伤害,那些曾经蒙蔽了自己双眼的过往汹涌而来,才骤然明白,说出来的爱原来从来深刻不到哪里去。

再后来,一些感情与心性逐渐在一些抛弃与被抛弃中定型,即便是望着爱人的脸时,灵魂在彼时起了海啸,可是在该转身的刹那,还是会毫不犹豫面无表情地离开。所有的情爱,走到最后,有两个句子是永远不会说出来的,叫做“为什么”以及“你还记得吗”。即便伤心落泪也是挺直脊背回到家中关起门窗来的独自宣泄。

大约是看淡了情爱,看穿了情爱背后的那些小小伎俩,竟然再不能相信男人的赞美和奉承,甚至觉得他们讲种种好听的话都是有目的的。当然,这样说,自然带有偏执,心里虽知不妥,竟也不愿意更正。

曾经,看到身边一人,衬衣上的纽扣掉下来,便随手拿起针线将其缝上去。后来,他说:“你不要对我好,不要让我感动,我怕我有一天会让你失望,让你伤心。”

低头轻笑出声,不用照镜子也可知晓自己的唇角当时有着怎样轻佻的纹路。

失望?失望是什么?失望是你曾对其抱有希望抱有期待但最后竹篮打水一场空才会有的东西。如若你没有对其抱有希望与期待,又何来的失望呢?倘若连失望都不曾有过,伤心更不会存在。

何况,谁要将自己的希望与期待寄托在一个男人的身上呢?也可以寄情山水寄情梦想,因为死物不会伤人,而寄托在一个有三条腿的男人身上,迟早失望,伤心也自会接踵而至。世界那么大,时间那么多,天地宽广,做点什么不好,为什么非要围着男人转呢?

再后来的某一天,与Rose讲起这些鸡毛蒜皮如同鸡肋的事情,她说,有一晚饭局回来,踩着厚厚的雪上台阶,上面有微弱的灯光照下来,最初以为是亮度不足的路灯,走上最后一个台阶一抬头,却见到一个年轻的男孩子,举着手机。他羞涩地微笑着解释,我给你照一下,这里天黑得早。

彼时的她,心里有一刹那的触动,为着异性的这一点细心和体贴。转而又想,原来自己也不过如此,曾经口口声声不屑的东西却在那一刻微微震了一下。

生活因太过清洁自持,竟也生生少了很多情趣。你看,信也不是,不信也不是。

但想想又释然了,其实很多女人都是为着一些微小的细节被打动,她们在那些真诚抑或别有用意的小体贴里寻求一点被爱或者被照顾的快乐,这本是无可厚非的事。可是,如若一天,天塌下来,当真是谁也不会管谁的。真正的子弹来了,谁也挡不住。真正大难临头了难免各自飞。

至于对方曾经给的那些温柔的细节,却真是致命,叫我们念念不忘,其实这点细节又算什么呢?于他们来说不过是举手之劳,却叫我们铭记在心里。

多么不公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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