敬魂门位于楚国西南部的一座名为“稠”的小城附近,在此地算得上地位显赫,在江湖中却只是三流门派。当今周天子名义上是天下共主,但日渐式微,威望渐弱,诸侯蠢蠢欲动,只怕大乱将至。
天还没亮,东野鬼和王正就起来,打水洗了头脸,净了身子,出门来时旭日已自东方升起。
王正在前面带路,东野鬼跟在身后。他往山下看,遥见山门挺拔,往山上看,屋宇错落,依山势而建,耸立于薄雾间,被旭日晕染上一道红边,整个门派倒也称得上“气象不俗”四字。
许多弟子都开始了每日的功课任务,这里见着的大多都是同龄人,王正见了谁都不打招呼,只顾低头急走。东野鬼跟在身后,许多窃窃私语还是飘入了他的耳中,大多都是嘲笑王正拖了好几年都没能完成鬼山试练,还经常被吓得尿裤子,诸如此类的光辉事迹。
刚转过一片小树林,迎面五六个少年走来,王正面色一变,转身拉了东野鬼就要离去。那几个少年却已看见王正,嘻嘻哈哈快步赶上,将二人截住。其余弟子见此情景,赶紧绕道而走,避之唯恐不及。
当先少年名叫布祝,歪咧着嘴,做出大人的狠厉模样,看见东野鬼,警惕地问道:“你是谁?是新来的吧?以前没怎么见过。叫什么?”
王正被围住后,怯懦无助,此时东野鬼还未答话,他先站出来答道:“他叫东野鬼。是新来的。我的同屋。”又道:“我正要带他去找陈管事登记造册。”心里隐约希望搬出陈管事的名头来,说不定能让这几个少年有所收敛,放过他们。
一听是王正的同屋,布祝顿时放下心来,能跟王正这种人扯上关系的,既不可能是什么有背景的关系户,也不可能会是什么狠角色。
几个少年一起拍手笑了起来,布祝学着大人模样,笑道:“好,好,好!你之前的那个同屋,叫什么的那个,摔死之后,我还伤心了好几天呢。想着每月又得少一笔零花钱了!这下好了,又来一个同屋。喂,东野小鬼,你的孝敬钱,你家布爷下月再来找你收,这回就先饶了你。你可以滚了!王正,把你的交上来吧!布爷提醒你,可不要不识抬举。”
王正脸上浮现挣扎和犹豫,说道:“一个月四钱银子的分例,你就要强夺去三钱银子,你这不是强盗行径吗?”
听他这样说,几个少年都是喝骂连连,有的捋着袖子就要上前来教训他。
王正吓得后退两步,却是布祝举手阻止了那少年,说道:“王正,这就是你不晓事理了。你原本过的什么日子,来敬魂门后过的又是什么日子?不但可以修炼不说,而且衣食无忧。这时你还护着那几钱银子又能做什么?”
王正细声细气地说道:“我想攒点钱,将来买犀角刀和战魂。”
布祝像听到什么天大的笑话一般,做出不可异议的夸张表情,冷笑道:“就凭你?你几年来连个鬼山试练都完成不了,你觉得你有成为一名真正的招魂师,使用上犀角刀和战魂的那一天吗?”
王正嗫嚅道:“我……”
布祝道:“我可是听说了,昨夜你从鬼山上下来时又尿了裤子了。”王正还想要争辩什么,但布祝已经失去了耐心,怒道:“你到底是想现在就乖乖地把银子交出来,还是想等挨了一顿打之后再乖乖地把银子交出来?”
王正的内心已经绝望了,他举目四望,除了远处有两三个假意做着事情却向这边偷偷打量的,其他人都目不斜视地早早就绕道走了。而且,这里他根本就没有其他朋友可以帮他。
他的手哆哆嗦嗦地向怀中探去,愤怒而不甘心,却又是那么无奈。
就在这时,东野鬼站了出来。
东野鬼往王正身前一站,说道:“他的分例不会给你,我的,我也不会给你。”
布祝不怒反笑,说道:“怎么着,想造反?平均每隔一个半月都有人想站出来造一次反。把他揍舒坦了,在床上躺个两三天,他才又能消停一阵子。其中又以你这种新来的没眼色的,尤其需要给长长记性。”
东野鬼道:“反正以后你都不用再想了。”
又有少年怒道:“你想打架吗?”
这回布祝没有阻止。少年冲了出来,出拳如风,气势汹汹,当胸向东野鬼击去。
东野鬼奇道:“什么是打架?”他这具肉体,重塑之后,除了待人接物和思维等还像个正常的十岁少年,其他很多地方都犹如一张白纸,竟不知道何为打架、如何打架。当下他就是径直站在原地,不知躲闪。
其他少年见他竟然是这样一个傻小子,都露出了兴灾乐祸的表情。
造反是每隔一个半月,傻小子可是年年都有啊,只是他们的结局比造反的更不美妙!
那个少年名叫周斌,在布祝的这个小团体里,充当的就是一个打手、凶狗的角色,与布祝一起厮混,平时也捞到许多好处。眼见得这回又可以轻松获得一个好好表现的机会,他眉眼间全是喜色。
他一心想给东野鬼一个下马威,这一拳力道甚猛,击中后不说震断东野鬼两根肋骨,胸口瘀青沉闷,三天内下不了床,七天内咳嗽不止,那却是跑不掉的。
“嘭!”只听一声闷响之后,东野鬼平静如常地站立,纹丝不动,周斌却一声惨哼,左手死死捏着右手手腕,噔噔噔连退数步,终于还是止不住退势,一屁股坐到地上。他的脸涨得通红,额上豆大的汗珠密密地冒了出来,只是硬气地没有惨叫出声。
受伤的反而是周斌?
少年们一时都沉寂下来。
感受到团队士气的大幅衰减,身为老大的布祝只得挺身而出,怒骂一声“废物”,踏前几步,奋力一拳向东野鬼击出。
他比周斌更是心狠手辣,这一拳直取东野鬼面门弱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