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正赶紧跪倒在地，恭声道：“弟子王正拜见掌门和几位长老。”悄悄轻扯东野鬼裤脚，拉他一并跪下。
当先一位方正国字脸，颔蓄长须的威严长者，正是敬魂门掌门吴山贤。
他和门下几位长老急急忙忙地赶上山来，身影连闪，已将山顶探查一遍，除了两个少年，再无他人。他们尤其将东野鬼之前跪地挨雷击处的地面焦痕看了又看，都是面色凝重，然而观察片刻，皆是不得要领，也只得罢了。
此时东野鬼因为曾起身转去后面穿上衣服再回来，已不在原地，随王正一起恭顺跪下，几人不疑有他。
吴山贤道：“你是我敬魂门门下弟子？为何深夜在此？”
敬魂门门下弟子有二千余，王正又只是在门中做些杂役，平日里王正一年中也只在几个重大场合能够遥遥望见吴山贤数次，吴山贤又岂会认得他。
王正道：“正是。弟子深夜来此，是来完成捉拿厉鬼的试练任务。不想却遇上这样一场天灾，弟子现在仍是心有余悸。”
门中有这样的规定，吴山贤是知道的，当下微微点头。现场有聚灵香燃过的痕迹，远处还散落有一块寒冰玉，都在证实王正所言。
吴山贤和蔼道：“起来说话吧。”
王正应了一声，和东野鬼一起起身来。
吴山贤沉吟道：“你可曾在这山顶见到什么离奇事物没有？”其他几位长老听他这样问，都竖起耳来听王正如何回答。
王正虽是胆小，此时却言词严谨，恭声道：“回禀掌门，弟子不曾见到。弟子生性胆小，拖延数年都未能完成这个试练任务。今夜点上聚灵香后，弟子便远远躲在一旁，只等厉鬼聚来之时，抽冷子解决一个，就赶紧逃下山去。不想天上就打起雷来，弟子只知道死死抱头趴在地上，却是什么也没有见到。最后能够安然无恙，实属万幸。”
一名褐衣长老沉声喝道：“大胆小儿，满嘴谎言，以为老夫好欺瞒不成？”喝声中暗带真力，如天雷滚滚，威势赫赫。王正认得他是门中掌管刑罚的诸自寿诸长老。
王正扑通一声跪倒在地，颤声道：“弟……弟子……不敢有……半……半点隐瞒。”说着，裤裆湿了一片，身下淌出一摊水迹。
诸自寿和吴山贤隐秘地交换一个眼神，微微摇头，吴山贤便让王正起身来，劝慰几句。
吴山贤一指东野鬼，问道：“你又是谁？”
东野鬼尚未答话，王正抢先道：“他姓东野，名鬼，是弟子的同村，从小便一起玩耍。那一年山贼屠村，只剩弟子与他得以活命。弟子有老天开恩，得以被门派收留，他却只能在外浪荡。弟子今夜要上鬼山，碰巧路上遇见，就给他一套衣服，拉他一起给弟子壮壮胆。万雷齐发之时，他有些倒霉，被雷击晕了过去，醒来后到现在脑子都还有些不清醒，好些事都记不起来了。”
吴山贤皱眉道：“鬼山试练，这个任务是要求弟子独力完成，你怎么能拉着他一起来呢？”
王正重又跪下，磕了个头，道：“是，弟子有错，请掌门责罚！”
吴山贤叹道：“算了，这次也就罢了，下次却不可以再胡闹。”
吴山贤见从两个少年身上也问不出什么来，与几位长老低声商议一番，觉得此事发生于敬魂门附近的鬼山之上，莫要为敬魂门惹来什么祸患才好。
便当即向门下弟子下了封口令，若有旁人问起，务必一问三不知，以此明哲保身；又挥掌间将东野鬼之前跪地挨雷击处的焦黑地面抹去。王正见吴山贤真力雄浑，好生羡慕。
王正是此事的当事人，吴山贤尤其好生叮咛一番，今夜之事不可外扬。待他看向东野鬼时却有些为难，因为东野鬼并非门下弟子，以掌门身份命令他，颇有些名不正言不顺。
王正虽然性情胆小，但心思活络，当下一拉东野鬼一起跪下，哀声求道：“东野鬼在外面孤苦伶仃，现在被雷击后更忘了好些事情，任他在外浪荡，只怕生活更是艰难，弟子恳请掌门大发慈悲，能够将他收入门中！”
吴山贤拈着胡须想了片刻，问道：“小鬼，你几岁了？”
东野鬼皱着眉头想了想，不是很确定，迟疑道：“十……应该有……十岁了吧。”
吴山贤见他果然连自己年岁都记不清了，暗叹一口气，柔声道：“本门门规有这么一条，新入门的年轻弟子必须在十一岁前达到三级战力，并完成鬼山捉拿厉鬼的试练任务。若是不能完成，还要再被逐出门墙去。”
王正见吴山贤语气松动，大喜，拉着东野鬼一边磕头，一边大声道：“弟子谢过掌门收留之恩！弟子们一定会抓紧时间修炼，不让掌门失望！”
东野鬼晕倒之后，得天地元气重塑肉身，再醒来时已忘却前事，此身可以说就如同新生婴儿一般，只是生下来便已十岁。他心底莫名地对王正有些好感，知道王正如此这般都是在为他好，世界之大，他也确实不知该往何处去，也就一声不吭地任由王正做主。
下了山来，山下已被敬魂门精英弟子封锁，还有许多年轻弟子簇拥在一起向山上张望。
诸自寿长老代替掌门厉声向众人下达了封口令，此事回门派后还将郑重向全门通告。
有的年轻弟子一眼望见王正湿了一片的裤裆，彼此挤眉弄眼，窃笑不已。
敬魂门在鬼山附近的另一座山上，王正的住处在杂役区的一个偏僻角落，已在山崖边上。王正本来还有一个同屋，名叫王小扑，数日前在后山砍柴时不慎堕下山崖摔死。东野鬼来了之后，正好可以与他做伴。
小小的院落，一间独屋，屋里陈设简陋，数件粗糙家具和一张木板床。
两人上床眯一会儿，只待天明再去找陈管事登记造册。
这一夜经历太多事，王正头一沾枕头就已睡着。
东野鬼轻声道：“谢谢！”闭上眼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