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知越对着人潮愣神,反应过来后问夏炎“她为什么要给章蘅带饭?”
“章师兄给我们代课,正好抓到她什么都不会就把她留下了,估计她是要买饭讨好章师兄吧。”
虫子被红烧肉咽住,咕噜咕噜喝两口汤顺下去后问夏炎“章蘅给你们代课?他一堂课说了几句话?”
夏炎拿汤勺狠狠敲在虫子后脑勺“关你什么事啊?他就算是不说话我们也爱听他的课,吃你的饭吧!”
程一漾被挤的满头大汗,提着饭出来时犹如重获新生,她身前身后是几个穿着球衣的男生,身上一股子汗味儿,程一漾低头闻了闻自己身上,还好还好,没把她挤臭。
她长出了一口气坐回餐桌,捧着汤碗猛灌了一大口,然后急扒拉两口米饭开始狼吞虎咽。姜知越拍拍她后背缓声道“慢点儿吃。”
夏炎一阵恶寒,一根芹菜嚼的咯吱咯吱响“喂,姜知越,你不会是喜欢一漾吧。”
桌上气氛霎时僵住,程一漾不受影响似的喝完最后一口汤,掏出餐巾纸擦了擦嘴道“我吃完了,先走了……夏炎,下午的课,记得别迟到。”
姜知越来不及叫她就已经看见她风一般消失。夏炎盯着姜知越冷笑一声“你少打一漾的主意,她不适合你。”
姜知越笑的春风得意“她怎么不适合我了?”
“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那点儿破事,自己屁股都擦不干净就别成天想着勾搭这个勾搭那个了,一漾还没谈过恋爱呢,什么也不懂,你最好离她远点儿。”
“你怎么就不想我点儿好呢?没准儿我是真的觉得她不错呢?”
夏炎撂了筷子“你最好是当普通朋友跟一漾相处,明白吗?”
眼见这两个要吵起来,虫子赶紧出来打圆场“好好说话,知越女朋友是换的勤了些,可他从来不闹着玩儿,大家交往都是你情我愿的。”
“我现在可以把她当成普通朋友对待,但是以后发展成什么样我可保证不了。”姜知越摊手扮作无辜。
可不是,感情的事谁能说明白了。
夏炎不屑再与他争口舌,越过虫子径自走了。
章蘅仍在研究新人物形象,他次次画出来都是一时顺眼,过会儿回味就又觉得与人物性格不符,打翻重来多次终于扔了笔,捏了捏眉心,深感疲惫。
程一漾提着饭菜回来,见他这副模样不禁提心问道“你怎么了?”
“没事。”他重新执笔,将脑中乍现灵感捕捉在画纸上。
有风卷过窗帘刮进来,章蘅珍珠般晶莹的脸在带起的一阵细沙中熠熠生辉,他认真模样尤为动人,眉间刻着川字,程一漾站着不忍打扰。过了好一会儿她才打开饭盒把饭推到他面前道“凉了,你快吃。”
章蘅从画册中抽神回来,问道“给我带的?”
“恩,我吃过了。”
“谢谢。”他劈开一次性卫生筷看着全荤的两道菜笑问“怎么这么多肉?”
她讪笑着解释“在二楼买的,二楼人少,菜也多,剩的肉也多。”
“我吃不了这么多。”他夹起一块肉和在米饭中间,汤汁倒进去搅拌几下,就着吃了两口然后低声抱怨。
那声抱怨像小孩子似的,程一漾,微愣然后用母亲总哄自己的那句话跟他说“你能吃多少是多少,吃不完就算了。”
章蘅笑了笑,不紧不慢的细细吞咽。
下午的课,人尽都无精打采,日头偏西,阳光漫漫洒洒照进来,直把人烧的昏昏欲睡,章蘅体谅下午课上难熬,干脆放手改成自习,程一漾迷迷糊糊间放下一颗悬着的心,趴在桌子上沉沉睡去。
夏炎瞥一眼她睡颜,摸出手机跟虫子互通短讯。
“知越想要狼狗的联系方式。”
“不给。”
“他说只是当朋友相处。”
“信他我就是半吊子。”
“你不了解他,他人真的挺好的。”
“你不相信我,我看人也很准的。”
“夏炎……”
“你给我有多远滚多远!”
虫子不敢再发信息惹她,撇撇嘴对姜知越说“没办法,她不给。”
姜知越悻悻道“我名声真有这么难听吗?”
“夏炎就是瞎操心,狼狗那么个大活人,有脑子有思想的,哪用她什么都处处管着。”
“她要管自然有她的道理,停两天再说吧,你生日不是快到了吗?到时候还有机会的。”
他也只是跟夏炎较劲儿,目前为止对程一漾并没有什么其他想法,等有机会相处看看再说也不迟。
虫子的生日正好赶在周末,提前几天夏炎就开始问程一漾有没有时间过去。
程一漾摇摇头说没时间,她还要照顾章蘅吃喝。夏炎直冲她翻白眼“你现在过得是什么日子?你现在完全就是个老妈子啊。”
“那有什么,就光在饭点儿叫他吃饭就行了,其余时间闲的不得了,还有工资拿,我知足了。”反正有钱拿,她已经没得挑了。
“你跟章师兄说一声吧,我们晚上才开始,好不容易聚一次,你就请一晚上假吧,恩?”
程一漾眯着眼看夏炎“不是你男朋友吗?我去不去无所谓吧。”
夏炎跳起来“谁说他是我男朋友了?”
“不是啊?”程一漾啧啧出声“我看你们俩整天腻歪在一起,原来只是纯洁的朋友关系啊?”
“至少现在还不是。”
程一漾暧昧的对她笑笑开始穿外套,夏炎疑惑“你去哪儿啊?”
“给章蘅买饭啊,他中午都没吃饭,晚饭必须得吃的。”
“啧啧啧,你这助理当的可真够称职的。”
“收钱办事嘛,为老板工作当然要尽心尽力了。”她阖上门,走廊冷风袭来,一股脑儿灌进她敞怀的衣服里,程一漾缩缩脖子打了个冷颤,拉上拉链小跑出去。
姜知越搂着女友从食堂门口出来,一冷一热温差忒大,女朋友嚷嚷着喊冷,姜知越便把自己的围巾解下来给她围上,一抬头看见抄手跑过来的程一漾。
她一张脸冻的通红,头发被风吹的乱糟糟,看见姜知越放慢脚步,拨了拨头发对他勾唇浅笑,然后错身往里走。姜知越反应过来赶紧回头问她“你才来吃饭啊?”
程一漾没想与他交流过多“恩”了一声,隐没在后面拥上来的人群中。
女朋友随着他的目光看过去,那女孩儿平平无奇,于是好奇“是谁啊?”
姜知越把女朋友抱紧些边走边向她解释“虫子女朋友的好朋友,聚会上认识的。”
“哦,我就说你什么时候认识了个那么一无是处的女孩儿呢……”
程一漾打包好了饭之后又急匆匆跑到电脑室给章蘅送去。章蘅手心里攥了一把药递在嘴边,才拿起水杯,抬眼看见程一漾提着饭走过来,他攥着药的那只手握紧放进口袋里,手一松,药丸落进口袋。
“吃饭啦。”程一漾为他摆好饭菜。
“哦。”章蘅木木应一声,面无表情的扒拉着米饭。
她刚才看到他喂药动作,奇怪道“你刚才在吃什么?”
“感冒药。”
“你生病了?”
“恩,有点儿。”
程一漾伸手探向他额头,同时又摸摸自己的额头,两相对比温度几乎无差,于是笃定道“没发烧,应该很快就会好的。”
“我没事。”他味如嚼蜡般一口接一口吞咽下饭菜。
窗外薄暮冥冥,血色残阳洒满半边天,几颗透亮星子挣破落日余晖闪现天际,冷风萧瑟,章蘅一身单衣,不知冷似的静坐暗中,脸上一层浓重阴影,整个人像一副泼墨的风景画。
程一漾拨亮灯管,搓搓手又去关窗,目光四寻,没有发现章蘅外套,只得皱眉问他“你外套呢?”
“没穿。”
“你不冷吗?”
他略微勾唇,轻声缓调“不冷。”
“你忙完了吗?”
他看一眼电脑,摇摇头“还没。”
“先回去吧,你不是感冒了吗?别再严重了。”
“我没事。”
“外面都零下了,你就穿一件单衣,我看着都冷。”
章蘅蹙额颦眉望向窗外,许久才喃喃道“还不下雪啊。”
如同遗世而立的孤石,程一漾在他身上感受到了深深的浓烈的孤独,还有孤独衍生的悲伤,他的眼睛里,光波流转,不是泪,却比泪更萧咸。
从来没有人能真正对一个人感同身受,然而此刻,她却真真切切读的懂章蘅的情绪,不为其他,只因为同样的孤独她也备受折磨。
“才十一月,还早呢。”
他回过头看程一漾,看见她叠握双手,覆上去,掌下一阵冰凉还伴有阵阵轻颤。
“你冷的话先回去吧。”
程一漾惊叹于他掌心滚烫温度,抽出手,脸颊飘上两抹绯色。
“还有一个小时才到自习时间,你先回去吧。”
她点点头,收拾了空饭盒,为他关上门出去了。
简清来时与程一漾打了个照面,还没来及打招呼,她人就跑远了,他进门正要跟章蘅说这事,却看见章蘅正对着一堆药丸发呆。
那都是他常吃的药,简清摸了摸杯壁,水还温着,不由问他“怎么还不吃药?”
章蘅将药重新揣进口袋,握着水杯,字正腔圆道“有比药更有效的治疗方法了。”
简清挠头“什么方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