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耸耸鼻子,朝她喊道,“喂,你别想不开!”
相信无论任何人看到这样的场景都会害怕那醉酒女孩会一个不小心跌进江水滔滔里。
可她转过头来,一双迷离的眼竟是嘲笑,“你个小屁孩儿懂什么,姐姐是那么脆弱的人吗?”
我看了看她,看来自己是自讨没趣了,于是准备迈步走开。
谁知她忽然从栏杆上下来,提着酒瓶摇摇晃晃走到我身边,一把拉车住我的手臂,用带着浓浓鼻音和久久不散酒气的音调说着,“诶,我说妹妹,你说这世上的男人是不是都他妈是王八蛋啊?”
我看着她哭肿的眼,还是诚实的摇摇头,“不是,我认识两个,他们也许混蛋,但并不是对我!”
醉酒的女子对着我傻笑了好久,突然扬起手一巴掌打了下来,还伴着肆意的冷笑,“你傻,你太傻了!”
那一巴掌打的不重,但是将我的自尊碎裂了一地。
我不依不饶的打了报警电话,看着两个警察架着迷乱的她上了警车。
她不忘扬着涂满了指甲油的手指骂着我,“你傻,你太傻!”
我紧了紧外套,只当做夏末秋初的一场意外,让我遇到了一个疯子般的女人。
我只是不理解,可当我理解的时候,我多希望那一巴掌将我打醒的彻头彻尾。
十月八日,国庆长假刚刚收假,我却被清早嘈杂的电话铃声给吵醒了。
是爸爸打来的电话,只飞快的叮嘱了几件事便挂断了。
他说,“晓亦,这几天爸爸有事要出差,不在家你好好照顾自己。”
他还说,“晓亦,最近不要再去你蓝叔叔家了,也不要去见蓝尚祈。”
末了,他的声音还有些沙哑,“爸爸这些年没有尽到责任,也希望你原谅爸爸。”
我还未来得及说话,却只能听着被挂断的电流声侵占了我的耳朵。
我看着时钟指在清晨9点,这不是上班的日子吗?爸爸怎么了?
我翻身起床,拿起电话想要再打回去,屏幕上却突然亮起了一个陌生的号码。
我迟疑了一下还是接了起来,小心翼翼地道,“喂?”
那边先是一阵轻笑,然后柔媚的女声便响了起来,“怎么样,今天的天气是不是特别好?”
那声音我一听就知道,再加上来找茬的态度,除了浅蓝,还能是谁?
于是沉了声音,冷冰冰的回道,“好不好关你什么事?”
浅蓝一阵咂嘴,“啧啧啧啧,也怪,出了那么大的事,脾气坏点是正常的!”
我微微一怔,问道,“你在说什么?”
浅蓝又笑了起来,“怎么连自己爸爸出事都不知道?”
听着浅蓝极尽柔媚的声音,我的心就像被重物一击,血液立即凝固了起来,“你说什么,你把话给我说清楚!”
电话那头的浅蓝含着笑,慢慢地说着,“你还记得三年前亏空的那一百万的亏空吗?我这个小出纳也被你爸那个大局长给耍了!想当初我还差点被他逼得成了绑架犯,啧啧啧啧,还真是不值呢!”
我的手紧紧的抓着电话,一字一顿,“你说什么?那一百万的亏空,不是因为你的失职误算的吗?”
浅蓝的声音忽然变得晦暗,“我也是这样想的,可惜其实不是呢,是我们国土局的大局长装进了自己的口袋,还有呢,听说不止那一百万,好像更多呢!”
浅蓝说完,又是一阵连贯的冷笑,我仿佛都能看到她露出的洁白牙齿。
就仿佛从晴朗的天空拉下一道碎裂的口子。
而从那巨大的口子里流出的是血淋淋的鲜血。
那些鲜血,就是你最亲最爱的人。
我的手机滑落在地上,连屏幕碎裂的声音都被轰隆的耳鸣盖了去。
浅蓝的笑声还回荡在空气中。
久久的像无数把尖刀戳进了我的心脏,扭转了一下,再拔了出来。
还好,我并没有耽误太多的时间在震惊和恐慌中,而是飞快的爬起来打理好自己,下楼坐上出租车,前往爸爸所在的盛源市国土资源局。
只有十五分钟的路程,我却觉得漫长无比。
当我看到宏伟方正的办公大楼时,我多希望刚刚听到的一切是假的。
我还是像往常一样,挂着笑容跟看门的大爷打了招呼。
我还是像往常一样快步的上了三楼,看到开着的办公室,都会朝里看看,和他们招招手。
只是今天,每个人看我的眼神都不一样了。
看门的大爷眼里带着怜悯。
办公室里的人的眼里全是避之不及。
我走到三楼右手第三间爸爸的办公室门前,看着锁得紧紧的门,心一下子不知踪影。
我闯进隔壁的办公室,含着笑,问道,“我来找我爸,你知道他去哪儿了吗?”
办公室里的是一个五十岁左右的女人,满头的卷发,深色的唇膏,她朝我看了看,厌恶的皱了皱眉头,“我怎么知道你爸是谁?”
“苏盛强,我爸爸苏盛强!”
我的急切在那女人的眼里却是可怕的嘲讽。
她摆了摆手,只是说着“我不知道,不知道!”
她起身闪过我,急匆匆的逃离到别的地方,然后埋下头,窃窃私语。
我颓颓地下楼走去,这里没有我熟知的人,也只怪我,平日里来走动关系的太匮乏了,几乎没有可以甜甜的叫“叔叔”或者“阿姨”的人在这里。
“看来这次真的出事了,一千五百万,可不是个小数目!”
“是啊,平时苏局对人挺好的,怎么会也干这种勾当?”
“啧啧啧啧,这个年代,还有几个当官的不贪污呀!只能怪他倒霉咯!”
两个年轻女孩手里抱着厚厚的文件穿梭在走廊上,与我擦肩而过,留下了毁灭般的证据。
贪污,
出事,
一千五百万。
天呐,到底是怎么了!
我的头里像是塞满了即将爆炸的气体,憋得人发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