箱根,温泉。
七十岁的池平江背靠着石岸,泡在池子里闭目养神,温泉四周不近不远地围着一圈穿黑色西服的保安。
蓝天清澈如镜,浮云如丝,枯竹围成的栅栏,四处弥漫的袅袅水汽,极尽物哀之美。
“池老,您已经泡了20分钟了,要不要上来休息一下?”
秘书刘也穿着黑色西装,他关切地蹲下身,凑在池平江耳边提醒道。
池平江不为所动,一头银发在秘书的黑色裤腿旁显得尤为耀眼。
四十年前,他在南方战场上晒烈日卧草丛铸就的一身铮铮铁骨,岂是这一池热汤就能够泡化的?
秘书刘的提醒,纯属多余。
温泉里寂静得只听见水珠“嘀嗒嘀嗒”的声音。
“放手!让我进去!”
“大小姐,你不要让我们难做……”
“放手!我再说一遍!你们放手!!我要进去!”
一个穿着白色连衣裙的倔强女孩奋力甩开保安们的阻拦,硬要往温泉里闯。
她微微发颤的手指摩挲着手臂上被保安掐出的红色印痕,虽然吃痛,但她的眼神中还是流露出绝不屈服的神情。
你们人多又怎么样?人多就一定有理吗?
楼心月恼怒的神情,似乎是在向温泉里的所有人宣战。
“让她进来。”
水汽萦绕间,池平江缓缓睁开眼睛,声音平静的仿佛是在自言自语,却传递出一股不怒自威的气场。
好厉害的老头!
保安们立刻集体退下,楼心月跌跌撞撞冲到池子前,对着水里的池平江便是一通按捺不住的火气:
“你凭什么把我弄到RB来?”
“你这是绑架!”
“我要回去!”
“你现在就给我买回SH的机票!否则……”
秘书刘一听楼心月的口气不妙,急忙上前阻拦。他恪尽职守的眼神里仿佛分分钟燃烧着一团忠诚火焰。
哼,池平江的帮凶而已!
楼心月一把甩开秘书刘的手,冲池平江怒吼道:
“你听见我说的话了吗?我-要-回-SH!”
池平江,七十岁,朝阳帝国的董事长,坐拥千亿身家,通吃明暗两道。
无论此刻楼心月如何肆无忌惮歇斯底里地吵闹,泡在水里的他始终一脸幽静,但一身紧实的肌肉和脸上镌刻的皱纹却时刻彰显着他的威严。
“大小姐,你不能这样和池老说话……”瘦弱精干的秘书刘将楼心月拉到一旁。
池平江从水里缓缓抬起一只手,示意他无妨。
秘书刘只得不情愿地丢开楼心月,并用犀利的眼神警告她千万别乱来。
“你凭什么把我绑来RB我不想跟你孙子结婚!”
“请你送我回家!”
“下个星期我就要高考了!”
楼心月垂下来的发丝上沾满了水蒸汽,倔强的眼神里满是怒火,粉嘟嘟的小脸也胀得通红。
开什么玩笑,她楼心月是可以随便绑架的吗?
三天前。
楼心月正在家里做作业,然后她家就莫名其妙地闯入一群黑衣保安。
池平江从黑色的宾利车上下来,仅仅是拍了一下爷爷楼乘风的肩膀,彼此交换了一个眼神,然后就将楼心月连推带搡地硬塞进了车里。
从楼心月写作业的书桌到RB的羽田国际机场,仅仅只花了6个小时不到的时间。
甚至从全日空航班上下来的时候,楼心月的手里还握着一支蓝色圆珠笔和一张快被揉烂的卷子……
“刘,现在定两张去北欧的机票,既然大小姐不喜欢RB的枯山水,那就让其羽带她去挪威看峡湾风光。”
池平江口中的其羽,便是楼心月的未婚夫池其羽,一个昨天刚认识的男子。
池平江兀自吩咐秘书,他仿佛完全没有听见楼心月的话。
“我再说一遍,我不喜欢您的孙子池其羽!我不会跟他结婚的!我要回SH我要回去参加高考!”
楼心月的眼神里全是无知者无畏的倔强,她,活到18岁,从来没有被人这样强迫过。
从小到大,谁也不能强迫她做任何她不想做的事情,谁都不能!
秘书刘小心翼翼地看了一眼水里的池平江,此刻无论楼心月如何骂街,他还是如一尊弥勒大佛一般没有任何表情。
越是平静的水面下越是暗流涌动,秘书刘连忙从身后捂住楼心月的嘴。
“只有穷人才需要通过考试来改变命运。”
池平江“扑腾”一声游向了温泉深处,老骥伏枥,他依然健硕,只留给楼心月一个满是伤疤的后背和这句意味深长的话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