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竹自称暮七,偌大一个江湖,仅有几人知晓而已。
很不巧,南笙就是其中之一。
凤御尘也辗转了解了暮七,自然是兴趣满满。
孰知,这一找,就是半年,半年未得音信,就在他快要放弃的时刻,暮七主动送上门了。
这算不算是上天的垂怜?
世人都传凤家少主云端高阳,宅心仁厚,乃凡尘谪仙,却无人知晓谪仙被寒毒折磨十八载,数月之前才重获新生。
虽说一切都是误打误撞,却是上天给他的命运重新轮回。
五岁生辰身中寒毒,三月后离开那个冰冷无情的地方,粗粗算来,已有十八载。
唇角如弯月,纵然是讥诮的弧度,也让凤御尘看上去如谪仙一样清贵。
——
屋漏偏逢连夜雨。
暮竹溪喟叹一声,人倒霉了喝凉水都塞牙缝。
从未为钱发愁,如今身无分文。
吃饭?会不会被当成吃霸王餐的人?住店?会不会被掌柜的拿着扫把赶出来?
对此,暮竹溪不会产生任何怀疑。
最悲戚的是,血月神教在兰州没有据点,此时她想找个落脚的地方都没有。
做梁上君子?
她还怕看到什么少儿不宜的场景长针眼呢!
树上栖息?
她怕早上起来腰酸背痛。
拍拍坐骑的头顶,“赤炎啊赤炎,今晚我们只能露宿街头了。”
赤炎仿若听懂了一般,对月嘶鸣一声,马蹄哒哒作响,算是回应。
兰州地处南北方交界处,三月时节,不似江南琼山一般早已山花烂漫,夜晚寒星寂寥,带着几分料峭的寒意。
暮竹溪畏寒,纵然有内功护体,冰瓷玉色的绝丽容颜依旧因寒而染上几许苍白,她搓搓手臂试图取暖。
白玉笛打了一个转,从广袖中滑出,素手玉指中闪躲醉影,樱色红唇染了艳丽,白了月色如皎。
悠扬的笛音,荡气回肠。高亢时,是大漠孤烟的苍茫与悲怆;低沉时,如北方深谷的深沉和低蛟;婉转时,似江南烟雨的清丽和柔美;悠扬时,彷草原旷野的恣意和张狂。
月色清幽,群星耀熠。
笛声回荡在月下,传入千家万户,传入那个静坐贵妃榻的凡尘谪仙耳中。
低敛的眸睁开,唇角浅含淡笑,指尖的桑影箫泛着碧色的幽光,声音缥缈无极,恰如天外梵音。
“暮七,何苦呢?”
玉箫送到唇边,箫笛合奏,碧海潮生。
笛声陡然变化,尖啸一声,直冲云霄。
箫声霎时跟随,低沉呜咽,泠然有声。
空气似乎像潮水一样波动,波涛荡漾,拍岸击石。
乱石穿空,惊涛拍岸,卷起千堆雪。
箫与笛的较量,无声无息。
因畏寒,暮竹溪寒夜中气息不稳,与平素的内里自然不日耳语。
终是笛声弱了半分,箫声趁势而上,云海翻腾,蛟龙腾跃。
倏然,笛声消散,空余箫声呜咽怆然。
“呕——”
暮竹溪猛然呕出一口血,她冷冷抹去唇角残留的血迹,宛如血月魔神,嗜血而妖娆。
“凤御尘,再次相见,新仇旧恨,势必奉还!”
她从来不是君子,有仇必报,十倍奉还。
“驾——”赤炎嘶鸣一声,带着背上的主人奔驰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