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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九龙坳里 俏侄女喜逢大叔 仓前镇上 行险人误遇恶奴

郦飞云在偷偷窥视宁世荣时,从宁世荣的俊美,猛然使她头脑中产生了男扮女、女扮男的想法。是啊,经过这样的改扮,谁能预料得到呢!纵然是官府的人看见了她和宁世荣,也形同有眼无珠。当即,她轻轻地叫了宁世荣几声,看见宁世荣沉睡不醒,也就不便再去惊动,自己闭上双目,意欲好好养一会儿神。由于心中平静下来,一直压抑和被搅扰着的疲惫开始向她袭来,并渐渐地将她送入梦乡。

不知过了多久,郦飞云被说话声惊醒。她睁开蒙胧的双眼,看见宁世荣正与一个佝偻老人说着话。

“姐姐,你醒了!”宁世荣关切地说道。

郦飞云淡淡一笑,随意向着佝偻老人瞥了一眼,顿时惊喜地叫道:“黄大叔!”

原来,这个佝偻老人姓黄名遵道。正德四年,江西万年县桃源洞汪澄二插旗造反时,他与郦飞云的师叔李叔衡几乎同时投奔义军。正德七年义军失败,二头领汪浩八带领义军余部东走徽州,不久便接受了朝廷的招安。李叔衡与他受不了官府的气,便偷偷逃出了虎口,来到郦飞云家中躲藏。

数月后,李叔衡打听到汪浩八带领义军再次起事的消息,便急忙向郦飞云的爹爹——郦修吉告辞。

“师兄,你不能再去了。”郦修吉是个安贫乐道之人,对于李叔衡投奔义军,是在两人前来躲避时方才知道。既然事情已过,他就不便说什么。而今,他听到两人还要再去投奔义军,便不得不劝阻说道:“这话本不该我作师弟的人说,怎奈不忍师兄再入歧途,到头来稍有不慎落得身首异处。师兄,你想想,自古以来有多少造反的人,谁又成了大事?以往听说桃源洞十分兴旺,到头来尚且不能战胜官兵。眼下造反的声势,已远不能与桃源洞时相比较,难道还能战胜官兵?依师弟之见,师兄与黄大哥就在这里安心住下,享享这田园之乐罢了。”

李叔衡了解郦修吉的性格,笑着说道:“师弟也是懂兵法的人,可知一个顺势。如今,河北义军在首领刘六的率领下,已由山东再次进入河北威逼京师,于我义军十分有利。倘若我们两支义军汇合,要说胜负,那还未可料定。”

“师兄,凡事自当三思而后行。而今的皇帝虽说年轻,行事却也果断。前年诛杀权阉刘瑾,朝野欢呼。若说弊政,保不准何日便要下这兴利除弊的诏书。师兄投奔义军,无非是救民于水火,何不拭目,以待皇上广施仁政。如此,师兄一不落大逆不道的重罪,二可免百姓战争离乱之苦。”

“师弟,师父临终之时嘱咐你我,行侠仗义、除暴安良正是我等习武人的本份。投奔义军,这可是遵从师父的遗训。”

郦修吉听出李叔衡似乎有指责他的意思,心上老大不快,便冷冷说道:“百姓已痛苦不堪,倘若再遭战乱,无异雪上加霜。似这样,哪还谈得上遵从师父的遗训。”

“师弟,从古以来解民于倒悬之苦,哪能不兴争战之事。倘若此番侥幸成就大事,百姓们岂不是苦于一时而安居于万世么。”

“倘若不成呢?”

“人生一世,理当铮铮于天地之间。倘若不成,无非是抛却头颅洒下这一腔热血而已。何况而今官府之人视民如草芥,纵然是安份之人,也难免哪日灾祸临头。”

郦修吉对于李叔衡的话并不在意,但也不便再行劝阻,只得眼睁睁看见两人离开。自那以后,他较长一段时间没有听到李叔衡的消息。后来,他带着郦飞云流落江湖,这才打听到李叔衡自义军第二次起事失败后,已隐居潜山。为此,他沿途卖艺意欲经杭州去潜山,再与李叔衡相会。不料在杭州,他竟然身遭不幸,与李叔衡的相会竟成了终身的憾事。

而郦飞云,自郦修吉不幸身亡后,既无路可走又要报父仇,自然只有前去潜山寻找李叔衡。接着,她遇到了宁世荣,改变了打算。眼下,竟然在这个意料不到的情况下,遇上了师叔李叔衡的好友黄遵道,自然一种亲切感由然而生。

黄遵道在郦飞云家避难时,郦飞云刚满十三岁。事隔七载,何况又在这人迹罕至的偏僻的山坳相见,他早已认不出郦飞云。因而,对于郦飞云的呼叫,他望着只是纳闷。

“黄大叔,侄女是郦飞云,爹爹叫郦修吉,家住江西南昌石头口。”

“啊,是你,长成大姑娘了!”黄遵道喃喃地感慨道。

“黄大叔,你怎么会在这里?”

“这是我的家呀!”

“家?”郦飞云愕然了。

“哎!”黄遵道叹了口气,慢慢说道:“那年离开你家后,我和你师叔李叔衡便投奔了义军。第二年,义军退回江西贵溪裴源山,为官军所破,大部分弟兄已经战死,义军完全失败了。自那以后,我为躲避官府的追捕四处奔走。两年前,我遇到采药的张老。张老见我穷困潦倒,便将我带到这里收留下来,每日里同他采药为生。如今张老已经去世,剩下我孤单一人。”说完,他又自言自语感慨道:“当初人多势壮时,王头领若不受招安,带领弟兄们东行与河北义军会合,哪会有今日这种景况!”

“黄大叔别悲伤,我爹爹遇害前还说过,李师叔和黄大叔毕竟做过轰轰烈烈的事业,哪像他……”郦飞云话未说完便伤感起来。

“啊,你爹爹遇害了?这是怎么回事?”黄遵道诧异地问道。

郦飞云眼含珠泪,将拒绝宸濠的征聘,以及来到杭州城的遭遇叙说了一遍。

“你爹爹为人忠厚、本份,想不到竟遭此横祸!”黄遵道叹惜了一会,然后又问道:“如此说来,你李师叔现在潜山?”

“难道黄大叔还不知道?”郦飞云感动惊奇。

“若是知道,我早已去他那里。”黄遵道沉默了片刻,又问道:“如今你们可是要去杭州城?”

“眼下义弟的爹娘还在狱中,得设法救出。”

“难啦!官府的人哪管我们百姓的死活。你们冒险去杭州,打算求巡按院的人相助,依我看却是徒劳无益。”

“那曹天柱并非一般官场之人可比,黄老伯放心!”宁世荣不以为然地说道。

黄遵道沉默了好一会,说道:“既然你两人决意要去,我也不便阻拦你们。”

“黄大叔,这里可有通往杭州城的小道?”

“此地没有通往杭州的小道,若顺着屋前小道行走,只可绕过余杭县城。”遭遵道说完,抬头望见屋外红日西坠,群山笼罩了一层薄雾,又说道:“时辰已经不早,待我做饭与你们吃了,然后趁着黑夜正好赶路。”说着,他站起来在郦飞云和宁世荣的参与下,很快做好了饭菜。

饭后,天已经黑下来了,郦飞云和宁世荣站起来便要告辞。

“你们这就走?”黄遵道恋恋不舍地问道。

“我和义弟意欲今夜便赶到杭州。”

“你们一路多加小心就是。”黄遵道停了停又说道:“我有一个兄弟名叫黄遵运,现在就在杭州武林门外霍山坊开了一家来福客店。你们到了杭州,可到他那里投宿。”

“黄大叔在杭州既然还有兄弟,为何不去投奔?”郦飞云深感奇怪地问道。

“我那弟妇早已去世,丢下一个女儿。名叫碧桃,父女俩相依为命。我若前去投奔,反连累了他们。”

“这样看来,他们还不知道黄大叔住在此地?”宁世荣关切地问道。

“我那兄弟为人良善,只是胆小怕事。若让他知道我的去处,反而让他为难。你们去后,千万别提起我的行踪,也不要露出真实情况。”临别,黄遵道又歉意地说道:“我在夜间行走不便,恕不能相送了。”

“黄大叔多加保重,侄女待去杭州办完义弟的事,一定再来看望。”

“这里,你就不必再来。如今,既知你李师叔的消息,待这两日收拾停当,我便要去潜山。”

“如此更好!不久,侄女将再见黄大叔于潜山。”郦飞云说完,便同宁世荣一道拜辞了黄遵道踏上小道。

一个时辰以后,两人从小道转上了余杭至杭州的大道。这时,天空的月儿被一团乌云所遮掩,稀疏的月光从乌云中透出,给大地洒上了一层暗淡的色彩。由于在夜里,空旷的大道显得宁静和安祥。看见这种情景,两人放下心来迈着轻松的步伐。

行走了好一会,两人来到一个小小的村子旁。恰在这时,村子里响起了清脆的梆子声。

“三更了!”郦飞云回头向着宁世荣说道:“弟弟,你我姐弟务须天亮前赶到杭州。”

宁世荣正欲说话,突然从村口的方向传来严厉的喝问声:“谁在那里?”

两人顺着声音看去,原来在村口站立着两个老更夫,一个提着灯笼一个手拿梆子。

“你们是谁?”提着灯笼的老更夫又喝问道。

“两位老伯,我姐弟是行路人。”郦飞云急忙回应道。

“行路!为何夜半更深在山道上行走?”

“只因家有要事,故耳连夜赶路。”宁世荣惊魂刚定,便说道。

沉寂了片刻,提着灯笼的更夫说道:“你们等等!”说着,他警惕地一步步走到了两人面前,然后拘谨地举起灯笼细细照看了好一会,顿时呆住了。

拿着梆子的更夫等得不耐烦了,便走过来将提着灯笼的更夫摇了摇,说道:“你发什么呆?”

提着灯笼的更夫将拿着梆子的更夫拉到一旁,小声说道:“你可看清楚,那青年好似官府正在缉捕的要犯。”

“事不关己管他的。”

“你老兄忘记了,今晚我们两人打更是为了什么?再说,今日午后县太爷晓谕下来,谁能捉到这一男一女两个要犯,可是赏银六百两!”

“你可知道,听路过这里的军爷说,那两人可厉害了。”

“啊?”

“听军爷说,昨天晚上,县上的捕快带人已将那个男的要犯捉住了。后来,在押解的路上,被那个女的要犯要了个花招给劫去了。今天上午,还是什么饭铺露过面。”

“可是,这六百两赏银……”

“我说,老伙计别想这钱。如今是啥世道,就连仓前镇上的邱主事都告老还乡了,你我何必管这闲事。要说那六百两赏银,如果容易到手,哪会有你我的份。”

“嗯,你这话说的倒是。”

“走,我们还是去打更。”拿梆子的更夫又回过头,向着郦飞云和宁世荣说道:“你们走吧。”

郦飞云看见两个老更夫在晃动的灯笼光照射下走向村口,紧绷着的神经总算松弛下来。又随着梆子声的复起,她扭头对宁世荣说道:“弟弟,我们走吧。”

“好险啦!”离开村子后,宁世荣向着郦飞云感慨道。可是,他看见郦飞云并不回答,而是若有所思的行走着,便问道:“姐姐,你在想什么?”

又默默行走了一会,郦飞云语音深沉地说道:“弟弟,为姐在想,眼下一个乡间的老人,在黑夜里借着依稀的灯光尚能将你辨认出,何况在那做公人多的杭州城。纵然你我姐弟到得杭州,也难逃做公人的眼睛。”

“姐姐所见即是。看来,你我姐弟得想一个万全的办法。”

“办法?”郦飞云猛然想到在九龙坳里思索过的办法,便说道:“办法,为姐倒有一个。不过,可要委屈弟弟了。”

“只要能瞒过做公的,受点委屈也算不得什么。不知是什么办法?”

“依为姐之见,你我姐弟若要瞒过做公的人,除非弟弟扮作女子……”

“让小弟扮女子?不妥、不妥!”宁世荣打断郦飞云的话,说道。

“为姐思虑再三,而今你我姐弟要去杭州城,只有这一稳妥的办法。何况弟弟说过,当初塘栖脱险,弟弟也是改扮女装骗过镇守府参随。如今弟弟改作女装,也是出于迫不得已。”

顿时,宁世荣脸上“刷”的红透了,急忙争辩道:“当初女扮,为的躲过一时,又何曾在外面抛头露面。”

“这事弟弟可要三思啊!”

“姐姐,并非小弟执拗不肯,实因事关名节不敢妄为。曾记得,小弟学中有一同窗,自幼多病。那年镇上举办迎神会,他爹娘为祈保他多福少病,让他在迎神会上扮作玉女。这事,让学中教谕知道了,申斥他以男装女、颠倒阴阳,招摇过市、有伤风化,败坏学中名声,后来给除了名。若说稳妥办法,容你我姐弟另想他法。”

郦飞云轻轻叹了口气,不便再说什么。

两人一路行来,只见天空中的月儿渐渐冲破了层层乌云,将越来越强的光亮洒向了大地。

“弟弟,前面是个什么地方?”郦飞云趁着月光,清晰地看见道路伸向前面一排街道里面,便问道。

宁世荣注目看了一会,说道:“前面就是仓前镇。小弟多次路过这里,故耳知道。”

“可有小道绕过镇上?”

“小弟从未在镇上逗留过,故耳不清楚。”

“如此说来,你我姐弟只得穿镇而过了。”

“看来只能这样。”宁世荣略作停顿又说道:“夜深人静,你我姐弟穿过镇子里多加小心,谅也无妨。”说话间,他与郦飞云小心翼翼地走进仓前镇。

此时,天空中的乌云已消失殆尽,群星闪烁月明风清点缀着沉沉的夜色。在镇子里,皎洁的月光铺洒在街道上,好似一幅清淡的江南小镇水墨画。而万籁俱寂的空旷,又似乎为这幅水墨画涂抹上一层静溢的风韵。因此,当两人轻轻地踏着街道中间的石板路时,刚才进镇时的紧张心情渐渐淡薄下来。

突然,从街旁的小巷中猛地窜出一个人,迎头竟将宁世荣撞倒在地。

“谁?”郦飞云慌忙抽出龙泉剑,跳过去意欲伸手抓住那人。谁知那人爬起来从她腋下一钻,飞也似地向着镇口奔去。

郦飞云看见那人转瞬便跑得无影无踪,只得回过头向着躺在地上的宁世荣问道:“弟弟,伤着没有?”

“总算幸运,没伤着。”宁世荣说着,慢慢从地上爬起来。

这时,小巷中人声嘈杂、灯火摇曳,顷刻间跑出十多个提着灯笼、拿着大刀的家人。

“这定是追赶刚才那人的。”两人正在猜测,十多个人已围了上来。

“你们这是为何?”郦飞云手提龙泉剑,警惕地注视着这伙家人。

“你们这对狗男女好是大胆,竟敢偷到我们府上来!眼下你们乖乖将偷盗的物件退出,我家老爷还可以从轻发落。若其不然……”

“偷盗?”郦飞云见果然如自己的猜测,便垂下龙泉剑笑道:“众位大哥误会了,我姐弟乃过路之人绝非盗贼。若说盗贼,适才见一人慌慌张张往镇口跑去。”

“这……”

“别信他的鬼话!我要问你,夜半更深你们在街上干啥?”

“我姐弟两人因家有要事,故耳连夜赶路经过这里。”

众家人面面相觑,一时间不知所措。

“不对!”一个家人猛然说道:“一个女子身带兵器,绝非是良善的人。弟兄们,眼下先将他俩绑回府中再说。”

“谁敢!”郦飞云眼见情况不妙,急忙一手护着宁世荣,一手重新提起龙泉剑,警惕地环顾着众家人。

众家人看见郦飞云凶猛的模样,畏缩地停步不前,两眼直楞楞地盯着两人,双方顿时僵持起来。

正在这里,一团幽幽的光亮从小巷里飘然而出。不多会,随着光亮一个年近三十的人来到众家人旁边。

“怎么回事?”来人傲然问道。

“余管家,刚才我们追赶盗贼来到这里,看见他两人形迹可疑,而且那女子带着剑,因而料想他们不是好人,便将他们围住。”一个家人讨好地说道。

“那位管家,我姐弟两人本是过路之人,怎么不是好人。”郦飞云急忙分辨道。

余管家不作声,斜着眼睛将两人瞟了瞟,猛然一愣,便叫小厮将灯笼提高照向两人。

“姐姐,小心!”宁世荣低声提醒道。

“莫非被他看破了行藏?”郦飞云预感到一场不可避免的厮杀即将来临,将两眼留意着败退的方向。

余管家看了一会,向着众家人申斥道:“尔等真是没用,盗贼已经跑了,还呆在这里干什么?回去!”说完,他带着小厮转身离去。

宁世荣看见众家人垂头丧气地走进小巷,心里感到纳闷。奇怪,一个乡村老人尚且很容易将自己辨认出,为何这个年纪不大的余管家,反而将自己辨认不出?

“弟弟,你我姐弟赶路要紧。”郦飞云看见宁世荣站着直是发呆,便催促道。

宁世荣回过神来,便跟着郦飞云匆匆向着镇子外面走去。

不料,两人还未走出镇子,便听见身后有人叫道:“两位请留步!”

“是谁在叫唤?”两人诧异地回过头看去,原来是一个家人。

“我们余管家恭请两位到府中少歇。”那家人笑容可掬地说道。

两人愕然相视了片刻,宁世荣说道:“我姐弟俩与你家余管家素不相识,不知因何相邀?”

“我们余管家说,他与小官人是有交情的。因此,差遣我赶来务必请你们去一叙,他以便尽这地主之谊。”

宁世荣听了这话更加吃惊。在他的记忆中,以前虽说多次路过仓前镇,但从未停留过,更未结识过什么人。再说,刚才在巷口,从余管家的神态来看,并无认识的迹象。

“我们余管家说,刚才在巷口因为耳目甚多不便招呼,叫我代他向两位赔礼。”那家人看见宁世荣踌躇的神情,又补充道。

郦飞云也被这件事闹糊涂了。她不知道宁世荣以前的交往,不过,从宁世荣的神情来看,似乎又不认识这位余管家。反复思索后,她感到世事难测,还是早早离开这里为好,便说道:“这位大哥,多谢你们余管家的好意。怎奈我姐弟家有要事,不便在此久留……”

那家人急忙打断郦飞云的话,说道:“我们余管家外表虽说严厉,其实心地却是仁厚。两位放心,既然命我前来相邀,那就绝无歹意,还可相助于两位。”

两人听这一说,不知是真是假,竟然没有主见了。

那家人看见这情形,又说道:“我们余管家说,他之所以相邀两位,完全是看在以前与小官人相交的情面上,也是为的避免以后朋友们责怪他不义。”说着,他侧身站在一旁,躬着身子让路。

“姐姐,你看怎么办?”宁世荣犹豫地向着郦飞云问道。

郦飞云凑近宁世荣低声问道:“弟弟,你好好想想,这余管家可真的认识?”

“小弟对这事感到蹊跷……”

郦飞云这时突然想到,如果那余管家心怀叵测,在巷口被围时便已动手,又何须多此一举。再说,倘若余管家真的不怀好意,凭自己的武艺,要脱身还是容易的。由此,她低声说道:“弟弟我们去。”

“可……”

“注意观察处处留心就是。”

当即,两人在那家人的带领下,来到小巷内的一个黑漆大门外。

“就是这里了。”那家人小声说完,走上前轻轻推开了大门旁的一个虚掩的小门。

两人进了门,看见里面虽说房屋楼阁十分气派,但却是静静的,四周看不见一丝灯光。

“两位请吧。”那家人低声说道。

两人相互看了一眼,感到无可怀疑,便跟着那家人转弯抹角,来到一间不大的厢房内。

正在厢房内徘徊的余管家,看见两人走进房里,急忙走过去一把抓住宁世荣的手,神色紧张地说道:“宁贤弟,你好大胆!”

“学生不姓宁而姓李,余管家定然是把人认错了。”

“愚兄面前,贤弟不必隐瞒。若有伤害之心,愚兄岂能等到此时。”余管家笑着说道。

两人感到余管家的话很有道理。一时不知如何回答为好。

“站着做什么,两位请坐!愚兄还有紧要的事相告。”余管家瞟了两人一眼,又殷勤地说道。

余管家的热情好客,不仅打消了两人的疑虑,反而让两人感到过意不去。郦飞云忍不住拱手说道:“余管家……”

“我姓余,单名一个贵字,叫我余贵就是。”余贵打断郦飞云的话谦恭地说道。

“余管家如此仁义,令我姐弟佩服!”郦飞云发自内心地赞叹道。

“不敢当、不敢当!”余贵谦逊了一句,接着问道:“请教这位妹妹芳名?”

“小妹姓郦,小字飞云。”

“原来是郦妹妹!”余贵又转向宁世荣问道:“宁贤弟,冒险救出贤弟的侠女,可就是这位郦妹妹?”

“正是。”

余贵慌忙起身,向着郦飞云拱手说道:“今晚能与侠女相识,乃是三生有幸!”他看见郦飞云起身还礼,又说道:“坐、你请坐。”待郦飞云坐下后,他再落座。然后,他向着唯一在场的那个家人问道:“一路上可曾有人看见?”

“并无一人看见。”

余贵微笑着点点头,然后吩咐道:“去设法弄点酒菜来。”待那个家人走后,他又回身说道:“愚兄也是塘栖人。七、八年前,愚兄的爹娘双双亡故,丢下愚兄一人孤苦零丁,方由人举荐到这府中做事。当年愚兄在塘栖时,多蒙贤弟的二老照看,大恩大德永世难忘。”说到这里,他略为停顿又问道:“贤弟的二老可好?”

宁世荣见问,触动了心事,当即流下泪来。

“难道贤弟的二老也出了事?”

宁世荣见话已说到这里,便将爹娘身遭囹圄的事简要叙说了一遍。

“数年不见,想不到贤弟家中竟然遭到不幸!”余贵叹惜了一会,又问道:“眼下,贤弟和郦妹妹竟欲何往?”

“意欲去至杭州城,以设法解救爹娘。”宁世荣真诚地回答道。

“实不相满,今日上午官府已在各要道路口设了卡子,意欲捉拿两位。眼下,两位去杭州的路上,要经过一座名叫女儿桥的小镇。愚兄从打那里过来的人口中听到,那小镇镇口要道盘查甚严。据说,那里抓了十多个有嫌疑的人。”

“啊!”郦飞云和宁世荣几乎同时吃惊地小声叫道。因为,这是他们万万没有预料到的。

“愚兄生性以义气为重,不忍看着两位身遭不幸,故耳相请两位来此避避风头。”

“余兄高谊,小弟心领了。无奈弟的爹娘现正身受牢狱之苦,弟不敢延误。”面对余贵的盛情,宁世荣推辞道。

“外面风险甚大,贤弟和郦妹妹如何去得。这里是南京刑部主事邱金杰邱大人的府弟,虽说邱大人已于去年告老还乡,但这声望仍在,谁敢前来搜查!”

“余兄,弟意已决,请勿复言。”宁世荣担心余贵的话打动郦飞云,便略带强硬的语言说道。

“啊!”余贵脸上掠过一丝阴影,当即赞叹道:“贤弟贤孝之心,真乃世间少有。愚兄实实佩服!”

说话间,那家人端上酒菜。

余贵待酒菜摆设停当,方说道:“此时午夜已过,贤弟和郦妹妹赶了许多路定是已经饥饿。愚兄特备薄酒一杯,请两位赏光。”

“酒!”郦飞云突然感到诧异。的确,既然是饥饿,为何不用饭而用酒呢?她回想自遇见余贵以来的种种情况,似乎余贵有着一种少见的殷勤。她想到,自同爹爹闯荡江湖以来,常听人说江湖险恶,陷人之计无奇不有。难道余贵的这种殷勤,也是陷人之计吗?再回想刚才余贵谈话的坦诚,似乎又不是。常言说:“测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看来,还是小心为妙。

“来,愚兄敬两位一杯!”余贵提起酒壶亲自把盏后,端起酒杯说道。

“小弟怎敢当得!”宁世荣慌忙端起酒杯说道。

“干!”余贵兴致勃勃地正欲饮酒时,一瞥眼看见郦飞云端坐不动,便放下酒杯关心地问道:“郦妹妹,怎么不端酒杯呢?”

“自幼不会饮酒,余兄请勿见怪。”

“哎,郦妹妹是个侠女,常在江湖中闯荡,哪有不会饮酒的道理!”

“余兄,小妹真的不会饮酒。”

“这个……”余贵略为迟疑,突然笑道:“想来郦妹妹是疑惑酒中下了药。好,待愚兄先干一杯!”说着,他举起酒杯一饮而尽。

开初,郦飞云一眼看到酒杯,猛然想到江湖歹人常将蒙汗药掺入酒中的事实在太多。因而,出于戒心,她决心滴酒不沾。此时,她亲眼看见余贵饮下了同一酒壶的酒,对酒总算放下心来。可是,对酒杯她还放心不下,便假意爽快地说道:“既然余兄盛情,小妹就干了这杯!”不料,当她端了酒杯正欲饮下,却突然说道:“怎么这酒杯有点脏污。”不待余贵说话,她已将杯中的酒倒掉,并取出手绢将酒杯擦拭干净,待重新倒上酒后,方同两人喝下肚去。

酒过三巡,郦飞云突然感到头脑沉重、神情恍惚,心中正在纳闷,便看见宁世荣身子一歪,“扑通”一声倒在地上。上当了!这时,她想到江湖上有一种鸳鸯酒壶,里面有夹层可以分装两种酒,倒酒时只要转动壶把上的机关,便可以分别倒出其中的一种酒。显然,余贵正是用这种酒壶,使她和宁世荣中了诡计。

余贵看见计谋得逞,望着两人不住冷笑。

郦飞云到了这里,本想痛斥余贵,怎奈说不出话来。转瞬之间,她的神智渐渐模糊,最后两眼发黑,也倒在地上失去知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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