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玉娘走出劈柴沟,并未回省城,而是直奔宁韬兵团总部。因为那封电报,是自己授意小翠发的。在一个军营门口,被守卫拦住说:
“军营重地,外人不得入内。”
“我不是外人,请通报首长,王良求见!”
智者千虑,必有一失,他错把吴明团部当作宁韬总部了。卫兵向吴明报告,吴明大喜过望。心里说,捉拿叛徒多年,今日她送上门来,立即命令卫士,不容分说,将金玉娘捉住,捆在‘辕门外’,他亲自出来面见金玉娘,大声喝斥道:
“金玉娘,你也有今天,我代表人民政府,处你死刑,立即执行。”
金玉娘哈哈大笑:
“吴明,你身为军人,人民共和国卫士,和平时期,你不经过法律审讯,有什么资格代表人民。请问我犯了什么法?哪一条,哪一款?你光天化日之下,无故杀人。”
“你大地主,大汉奸女人,投靠国民党,反而复叛,恶贯满盈,不杀不足以平民愤,执行。”
千钧一发之际,传令兵来报:
“报告团长,军团首长前来我团视察,已到营门。”
吴明愤愤不平地说:
“叫你多活几时。押进禁闭室!”
他刚出营门,宁韬等数位军团首长到来。
吴明行了军礼,迎进了团部。宁韬尚未坐稳,劈头一句:
“吴明,请把王良同志请来!”
吴明谔然,心想,首长怎么知道金玉娘在我手里?
“报告首长,我部没有叫王良的人。”
“她不属于你的管辖,所以,要把她交给军团部,我要见她。”
吴明见实在掩饰不过,命人把金玉娘从禁闭室押出来。宁韬起立,跨前一步,与金玉娘热烈握手,大声说:
“王良同志,你辛苦了,你的工作十分出色,我要报告军委,为你请功。”
金玉娘热泪盈眶说:
“宁韬同志,如果你晚来一步,我就成了吴明的刀下之鬼了。”
“事情原委,我都知道了,你为了国家民族利益,忍辱负重,历尽千辛万苦,掌握了国民党潜伏部队的深层次情况,这些事,王小栓都向我汇报了。现在军团任命你为留守团(吴明团)政治委员,代理团长,立即上任。”
金玉娘嗫嚅了半天才说:
“那,吴团长呢?”
“吴明留守长白山区,剿匪虽有微功,但执行极‘左’路线,排斥异己,不能容人,挤走了佟二虎叔侄,致使国民党潜伏部队至今尚在蠢蠢欲动,上级已责令他进军校学习,不再任团长。”
金玉娘建议说:
“请求上级收回成命。一是,我对吴明团情况不熟,难以掌控;二是,吴团长虽然有错,但也有功,功过相抵,请求从轻发落,让他留任,以观后效。”
宁韬沉思良久,与其它首长商量过后说:
“他欲置你与死地,你尚为他说情,有大将风度,好吧,让他留任副团长,希望你们能捐弃前嫌,风雨同舟,荣辱与共。”
“请首长放心,我们定会互相共勉,完成任务,”
“好,现在我命令你,率领全团向鸭绿江畔进军,剿灭龚建,赖三多两股国民党残余势力,然后,东向入海,收编佟二虎佟亮叔侄,剿灭佛爷眼珠绺子。特授你便于行事之权。”
金玉娘行了军礼,走马上任,此时,王小栓也来到她跟前,报告了他离开龚建等人的经过,并说明他向总部报告的来龙去脉。
兵贵神速,金玉娘命令王小栓率领前锋营,迅速前往蝎子洞,将赖三多部包围,断绝其水源,命其缴械投降。
她与吴明亲率二、三营向劈柴沟进发。距劈柴沟还有半日路程,她与吴明商量:她认为,劈柴沟地势险要,建在悬崖峭壁上,易守难攻,如其强攻,必然伤亡惨重,且会耽搁时间,对急于赴朝参战,十分不利。她毅然作出决定:指挥权交给吴明,只身返回劈柴沟,见机行事。
吴明谏阻道:
“政委,切切不可!龚建、黄明岐和肖丙山均为国民党特务出身,你虽有潜伏部队副司令之职,一旦他们识破了你的真实身份,凶多吉少。”
“不碍,你攻山越紧,我就越安全。记住,你命令二营日夜攻山,所有重武器全部用上。派三营秘密插到卧虎山小道埋伏,听我的号令,突然冲出,将我与龚,黄,肖等一举拿获,为下一步战役留下伏笔。”
“是。”
吴明对金玉娘的冒险行为,虽有异议,但还是勉强的接受并执行了。
金玉娘改换妆束,乘着夜色,潜入劈柴沟,寨门卫兵见是副司令,未加盘问就放行了。龚建等人正如热锅上的蚂蚁,不知所措,见金玉娘返回,十分吃惊。
“团长夫人,团长病情如何?为什么这么快返回来了?”
“团长已于我去的前一天病逝,已经火化,入土为安了。我为军情紧急,连夜返回。”
龚,黄二人急昏了头,并未疑心,但是,肖丙山为人诡诈,对金玉娘早怀敌意,当面奉迎,顺情好话连篇,背后对龚建说:
“舅舅,金玉娘这么快返回,其中定然有诈,你想想,此距省城三百余里,往返六百多里,她乘何种交通工具这样快就返回;二是,夫君新丧,我观她并无戚容;三是,昨日山寨被围,她如何能通过重围,进入山寨?岂不蹊跷。”
“如今之际,内外不通,如何探知真假?”
“舅舅心中有数,切切不可让她知道我军真实意图,行踪不要让她知道,即便她是奸细,又有何为?”
“可是,黄明岐与她交厚,如之奈何?”
“所以,重大决定,必须舅舅独断专行。”
“好了,我心中有数就是。”
龚建等人火速研究撤离无名岛计划,黄明岐主张东走独龙岭,直奔皮口镇,王小栓在那里备有渔船数艘,可以逃之夭夭。
肖丙山主张走车厢峡,东出水浴沟,直奔东港,抢船入海。
金玉娘说:
“二位见解都有优点,走独龙岭到皮口镇,路途虽远,但有一条土路,行军方便;车厢峡虽近,两侧山高林密,容易遭到伏击;我的意见是,既不走独龙岭,也不走车厢峡,而是通过独龙岭旁的卧虎山小道,翻过去,直抵望海楼,在那里下海东去。
龚建见各人都发表了意见,最后决定,三路全弃,突围出去西南行,直奔芦州城东双顶山,虚晃一枪,然后,奔万福庄,转东行,再奔皮口,乘船入海,立即执行。
再说吴明带领二营围困劈柴沟,虚张声势,逼迫潜伏部队出逃,他执行了。金玉娘命他将三营埋伏在独龙岭旁卧虎山小道,他却不以为然。本来就对金玉娘平空凌驾到他的头上有异意,所以他只派一个排到卧虎山小道埋伏,而把三营主力派往万福庄。他认为,敌人狡诈,不会按照金玉娘的主观臆断行事。后来他又后怕如果敌人真的走卧虎山小道,一个排兵力,难以抵敌,上峰追究下来不好交待,于是,在发现敌人突围后,带领二营向卧虎山撤离。
谁知龚建听了肖丙山的馋言,明知金玉娘的意见正确,却另辟蹊径,结果在双顶山受到重创,不得不返回,按金玉娘的意见走卧龙岭旁的卧虎山小道,进入卧龙山小道,金玉娘心中甚喜,认为自己的计划就要实现了,可以在这里将龚建一伙一举全歼。进入卧虎山小道,金玉娘发出了与吴明事先约好的信号,却迟迟得不到回应。她估计是吴明那里出了问题,没有执行她的命令,或许因为别的什么原因耽误了,没有赶到。第二次发出信号,才出现了稀稀拉拉的枪声。龚建发现有埋伏,立即命黄明岐为前锋,强攻,冲出卧虎山小道。命金玉娘垫后,他自己与肖丙山居中指挥。瞬息之间,前方传来消息,埋伏的共军被击退,龚建命迅速通过,向东南急驰。金玉娘紧随其后,看看没有大部队埋伏,追悔莫及,对吴明不听指挥十分愤怒!
等了约一个时辰,才见后面有共军赶来,心里冷透了。有心跳出来指责吴明,又一想不行,如果那样,吴明反咬一口,我将有口莫辩。她只好潜伏在密林里待机而动。
果不出她所料,吴明率军赶到皮口镇,龚建、黄明岐等已登舟起航。吴明知道,这一次他违抗军令,不服从政委兼团长金玉娘的指挥,私自改变兵力部署,其罪不小。前次被撤职,还多亏金玉娘说情,才允许他戴罪立功,今又犯了重罪,两罪并罚,不进监狱,也必然一撸到底。他望着东洋大海,一筹莫展,一阵海风吹来,他一激灵,想起来一条妙计,金玉娘在卧虎山小道没有与我汇合,她必然被龚建部裹胁入海,逃往无名岛。不如先发制人,告她投靠国民党部队,逃往无名岛。反正我与她俩人决定的方案,没第三人知道。又一想,不可,如果没她求情,我现在早被撤职了,不是忘恩负义吗?
他心里矛盾重重,经过激烈的思想斗争,最后还是私胜了公,人不为己,天诛地灭,为了保护自己,就干这一次,以后再不干了,他心情平和多了。立即向上级报告,金玉娘叛变,汇同龚建、黄明岐等一百余人,下海向无名岛逃去。[size=6][/siz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