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天终于还是迎来了最大的一场雨,贺颖和顾明的黑夜好似也迎来了一丝曙光。
当雨刚刚变小,月光蔓进客厅的窗子,电话响了;顾明刚好从厕所出来,就去接了。
电话刚搭在耳边,那头就传来一声温柔如夏夜晚风的声音。
“顾明......在吗?”
外面晚风的声音,雨滴落地的嘀嗒声,树叶摇晃的嗦嗦声......这么多声音还是没能胜得过电话那头传来的这一声,此刻,上帝仿佛按了一切的静音键。
顾明喉头一动,声音和气息都带着一丝虚弱,“我就是。”
“我......”电话那头的人,明显没有想到刚好接电话的人就是顾明;一时之间哑口无言。
“今晚的月色很美~”
贺颖在电话那头忽然听到这么没头没尾的一句话,她的视线从电视柜黑暗的一角移到了窗外,缕缕柔和的光芒在地板上扩散成光圈,将她低压的心也圈了进去。
一颗心渐渐柔软,“恩,是很美。”贺颖带着微笑应道。
“我们......”顾明没有想到贺颖会接着他的话说下去,话语里带着些许,些许让他微微悸动的情绪,让他在嘴边的话没能说出来。
“我们都各怀心事,不能真诚以待,所以......”电话里传来贺颖冷静而理智的声音。
“我不想听所以,没有所以!”没等贺颖话说完,顾明突然着急了起来,在电话的一头,像晴天忽然吹起了风忽然飘起了雨,电话另一头的贺颖没有想到,顾明会如此这般。
一颗即将枯死的种子微微被触动,生机被从很深很暗的角落又重新唤醒。
“我们是什么样就什么样,我不想再有其它什么。”贺颖用陈述用通知的句式语气对顾明说。
那头的顾明看着一朵稀薄的云朵慢慢移向月亮,眼神的空洞在一瞬间消失不见,“好,会的。”
两人都明白,如若此刻不抓住一些东西,那么他们会像被乌云遮住的月亮一般―不知所踪,下落不明。
“明天......”顾明紧握着手里的电话,略有紧张地说道。
“恩,好。”电话听筒传来一句干脆的声音,有种说不出来的安心。
顾明涣散的眼神忽然在这一刻,聚了起来,“好,八点,苜园。”
“八点有点晚,我想看日出,六点吧。”电话那头的贺颖有意识的眨了眨眼,随即挂掉了电话。
嘟嘟嘟的声音告诉顾明,贺颖已经把电话掐了,他的脸上自从月光褪去,又一次浮上光芒,从左胸向下第三根肋骨向内两寸的地方散发而出。
月亮不知什么时候又出来了,静静地在天空中,黑空中的所有不安,胆怯,懦弱,全被清晰地照亮。
原来,人在深夜的时候,最清楚也最容易糊涂,最脆弱也最坚强,第二天一切都以新的方式出现。
顾明眼睛盯着月亮,忽然双手伏上心脏,夜很静顾明听到了咚咚的跳动声,仿佛这刻自己是遗孤,世界只剩自己一个。
他忽然又笑出了声来,“你啊你~”顾明低着头看着自己心脏的位置,又看向月亮,月亮上的暗斑像是在浮动,困了他的心,不知什么时候男孩便沉沉睡去。
次日,天还是一望无际的暗蓝色,月亮渐渐失去了皎白。
顾明就在卫生间洗漱,匆忙收拾完,就冲出了卫生间,忽然他又回过头来,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拨了拨头发,低头深呼一口气,又看了看镜子里的人,一丝即将展现的笑容刚刚浮上,却又退了下去,少年离开了卫生间。
蟋蟀此起彼伏的叫声伴随着少年一路上忐忑的心。
蟋蟀的声音忽然渐渐淡了下来少年本被这声音围绕萦乱,此时却清明下来。
低着的头抬了起来,米色连衣裙与清晨灰蒙蒙的气将女孩没入一片草地之中,少年心里有什么东西开始漫出来,四处都是。
“来了。”贺颖挽了挽碎发,甜甜一笑看不出来大雨的痕迹。
“恩,我们走哪?”顾明不太自然道。
“从这下去,然后上河堤路吧!”贺颖转身指了指身后的一条羊肠小道。
顾明看了一眼,“那不是有台阶嘛?”顾明看了不远处的石基路。
“诶,能不能听我的,我可是女孩子~”带着点撒娇的语气,像是昨天还在一起愉快聊天,肆意歌唱。
“那好吧。”气氛被几句话土崩瓦解,变得自然。
贺颖率先走了下去,小坡女孩一路小跑,裙角飘扬,米色的裙边展开两边的绿地一瞬间变成了衬托。
“你干嘛?慢慢吞吞,走快点一会太阳要出来了。”贺颖忽然停下来,转过头来笑嘻嘻地说。
一朵米色花朵在清晨的绿地微笑绽放。
顾明滞住在原地心里飘过这么一句话。
“喂,发什么愣!快点~”贺颖已经走出小道,在石子路上喊道。
“来了!”顾明像风一般追逐而上。
一切又回归了平静,在两人站在了河堤路的栏杆旁的时候。
天色越发的白亮,天边的鱼肚白已翻成了橘黄色,两人静静地看着没人说话。
当第一缕阳光洒在大地上的时候,贺颖张口说话:“以后我们不要问彼此的事情了好不好?”说完,贺颖本来仰着的头,渐渐低了下去。
顾明若有所思地看着贺颖,太阳芒线从女孩额间发出,顾明欲言又止。
“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但是我要说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伤口,不能随便袒露给别人,我害怕受伤相信你也是,即使现在于心有愧。”
顾明本来慢下的心,被这番话刺得一紧,眉头微皱,“恩,好,即使于心有愧,但不是所有的问题都需要有个答案。”
说完,他看着太阳,想让太阳照进他们的心里,晒遍每个角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