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慕白背着童指钱,在杨十方的带领下原路返回,此时刚刚来到天星庄的那处庐哨。
三人前脚刚刚踏上空地,身后树阴传来一声异响,就在两人转身回首之际,只听一声闷哼,孙慕白只感一个磕绊,连忙运起飞叶功向前一窜,回转身来,与杨十方并肩而立,只见张重站在树旁面带冷笑的正收回毒掌。
“张重!”两人一惊,孙慕白连忙侧首,看向童指钱,只见其面色惨白,嘴角带血,刚刚却是又挨了张重一记青红掌,孙慕白正悲愤交加,提功运气。
余光瞧见还没熄灭的篝火,杨十方明白过来,急声道:“中计了,慕白快走!”
就在此时,嘭的一声,茅屋的木门猛然飞出,半空中炸成两半,射向孙杨二人。
杨十方跃步上前,青色长剑出鞘,众人只觉一阵青光扫过双目,微风阵起,随后再看却又感觉平淡无奇。
杨十方手持青锋一挑一削,两块门板左右横飞,一块飞入树冠,一块插入地面。
“走不了了,都留下来吧!”只听周吼一声断喝,阔步走出茅屋,荒村方向也出现了五名庄客。
杨十方执剑于前,面色凝重,先前途经此处对埋伏却全无所觉,恐怕此时的局面,也不只如此简单。
众人逐渐围拢,周吼率先发难,一记狮子吼震啸山林,五名庄客齐步而上,枪挑锤横,挝凿镋劈,只见杨十方衣衫自舞,三尺长剑偶泛青芒,点挑削横,将诸般兵刃尽皆挡于两尺之外,几招过后,那青光再现,诸人只觉眼前一闪,杨十方长剑一撩,突然风起,便见一名庄客倒飞而出,倒地毙命。
周吼冷哼一声,欺身而上,加入围斗,虽无兵刃在手,但周吼用力极巧,错身于庄客之间,拨弄诸人兵刃却是不惧剑锋,几息之间找到机会,一记五重拳直攻左肋,杨十方直觉拳风劲起,心知此拳刚猛非常,腰身侧转,运起清风掌虚握来拳,五指轻抚,一掌击出。
拳掌交接,拳劲化解,杨十方却突觉拳劲又生,急忙橫剑一撩挡开兵器,运起神风梭抽身急退,瞬息之间便与周吼等人拉开三丈远,左手紧握成拳,运气于上,感到重重叠劲一浪一浪,直到两息之后周吼一众再次攻来,杨十方才甩手一掌将劲气逼出,在地面击起一团尘土。
再次交手,杨十方倍加小心,这周吼的五重叠劲重重叠叠变化自如,五劲合一,五重如浪,若是吃上一记,不知变化,难免被其扰乱气息,生出破绽。
这边众人合斗杨十方,另一边的张重却是一直不离孙慕白的身旁,孙慕白橫剑于胸小心戒备,却是不敢将童指钱置于一旁。
张重笑道:“你等四人多管闲事,如今却是要将自己的性命搭上,我都替你们不值啊,奇侠派飞剑公子,啧啧,真是白瞎了这响当当的名号,今日以后,就要在江湖上除名啦,呵呵哈哈哈……”
“这疯童子是中了天星草毒吧,加上我的两记青红掌,恐怕命不久矣了,你还把他背在身上,不怕亦败在我的手里吗?还是说,你已绝望,不敢和我正面对决?”
孙慕白恨恨的盯着张重,冷哼一声,将童指钱慢慢放在树旁,随后道:“来吧,就让我看看,你这双毒掌,如何接下我的飞来剑。”
张重任其施为,没有阻拦,话毕,孙慕白一剑飞出,张重一个仰身,侧身翻转,一脚踢在剑格,长剑翻飞,却见孙慕白已跟随飞剑来到近前,单脚一踏,跃身而起,顺着翻转的长剑轻抚剑身,待到剑柄处,轻轻一握顺势横劈。
张重身形刚定,急忙侧翻躲过此剑,足下刚稳顺势一掌向孙慕白击来,孙慕白如风中柳絮,贴着张重身侧转身而过,回身一剑撩向后背,张重一声痛哼,血印浮现出来。
两方站定,张重却是笑了起来,道:“你这飞剑却是名不副实,能伤人的手段都是普通剑招,却是没见你这飞剑有何用处?”
孙慕白嘴角一挑,道:“这剑飞与不飞又有何差别,终究你还是要败在我的剑下。”
张重笑容更胜,笑声却是低沉,近乎无声的低语道:“呵哈哈哈哈,一时失手被你所伤,确实出乎我的意料,不过我本来的打算,却是已经达成。”
孙慕白眉头一皱,只见张重冷笑一声,侧身急冲,直奔童指钱而去,当下大惊,此时二人一番交手却是互换了位置,情急之下,孙慕白只得飞剑而出。
以张重的身手,却是完全不惧这飞来剑,只见其身子前倾,侧身一转,顺势抓住剑柄,将长剑握在手中,整个动作干脆利落,潇洒自如,在孙慕白惊异的眼神中将剑尖抵在童指钱的颈间。
又是一声冷笑,张重道:“我说是一时失手,你之前还不信吧。”
孙慕白怒声道:“你张重好歹是为一方豪强,武功层次也不弱于我,比斗起来却为何如此下作无耻。”
张重轻蔑一笑:“此时你我生死相争,如此把柄我为何不能利用,我背上受了你一剑,如此代价换来的局势,在我看来却是公平的很。”
孙慕白咬牙恨道:“卑鄙!”
“哈哈!”张重又是一笑,不屑的道:“何为卑鄙,此时你等三人,已经穷途末路,注定要死在此处,我只是略施手段,将这争斗提前结束,不然,你以为你们还能胜了我等?”
“就算我不理这疯童子,你这剑客的长剑此时握在了我的手中,你又如何与我相斗?那边的小子被诸人围攻,虽然一时僵持,但落败也只是时间问题,况且等我拿下你,再去助阵,他又如何应付?”
说着,张重看向杨十方一侧,此时相斗的六人已经移步茅屋之前,张重眉眼一挑,道:“你的同行却是就要输了。”
孙慕白闻言侧头望去,只见茅屋之中寒芒一闪,周啸刺剑而出,杨十方汗毛乍起,徒然惊觉,长剑一撩逼退几人,回身顺势一剑将寒芒磕偏,歪头躲闪,险之又险避开来剑,后颈之上只是留下一道淡淡的血印。
杨十方被周啸这一杀招突袭,虽然躲过致命一剑,却是终究让其见功,刚刚围攻之众被一剑逼退,周枪周锤却是挺身向前,周锤立锤格挡,周枪一枪递出,此时杨十方正在回转身侧,迫不得已左手搭枪而上,用力一抬磕在双锤之上,将二人震的倒退,小臂却是被枪头划伤,衣袖破碎,血肉翻飞。
见此局面更甚,情况更是紧急,杨十方只得强运内力,施展快剑十方纵行,刚刚上前的一名庄客鲜血飙飞倒地而亡,抽剑回身杨十方再次与周啸交剑相斗。
诸人一惊,步伐一慢,周啸面对杨十方却是看的仔细,此时见他气息已经有些紊乱,便出声提醒:“他这快剑耗力极甚,不要畏惧。”
周啸言罢剑势一变,如云雾飘散,冰雪飘洒,又如蝴蝶翻飞,梦蝶剑的诸种变化却是将杨十方的剑招尽皆化解。
周吼见此,握拳用力,上前直捣后心。
周刀周枪围住两侧,杨十方抽身不得,形势危急。
迫不得已,杨十方只得再次强运十方纵行,一剑而出,如风吹云散,尽破周啸诸般剑法,虽然周啸搭剑用力,想要偏离剑势方向,却施展不急,贴剑向前,剑身交错轻鸣,剑锋直指周啸面门,剑锋之利,叫周啸心中骤紧,直感眉心刺痛,周啸无法,强行运力收剑而回,仰首后撤,心跳骤急,只是差之分毫,必定没命。
趁此机会杨十方抽剑回身,挺剑向前,一招剑式再次逼退周吼,脚踏神风梭,向着周枪方向直冲而去,一剑递出,搭枪而上,一旋一绕将枪头引向身侧,青芒一闪,又是一记十方纵行,错身而过,周啸追之不及,只看得周枪倒地毙命,杨十方脱困而出。
身形一滞,周啸双目一凝,面色多了几分凝重,此番胜败本来十拿九稳,此时自己更是突袭出手,非但没有拿下此人,却又是搭上了两名庄客的性命,心中很是不顺。
周啸凝视着站在远处的杨十方,见其突然闷哼一声,嘴角渗出鲜血,心中才是略显安慰,侧首向张重的方向看了一眼,回转出言对杨十方道:“你这剑法却是不凡,轻功也算是高妙,同等年岁者若论单打独斗,不说这万龙山,就是整个荆交武林,恐怕也难出十指之数,但直到此时,我仍然想不出你是哪门哪派,使的是何种武功,虽然我青须客只是在彩蝶峰周边小有名气,但若论江湖见闻,却也不是闭门之犬,数年以来我五蝶庄尽搜江湖传闻,至少对当世江湖上行走的武林人士了然于胸,即使是奇侠派那诡秘怪诞的门派我也大概了解,基本可以肯定,其和你并无师承关系,今日你我性命相搏,我也不奢望用他们性命让你投鼠忌器,此时你若想走,我等也拦之不及,但既已刀剑相向,若是连对手是谁,也不知晓,这却是有些说不过去,不知少侠你能否为我等解了此惑。”
一番打斗下来,杨十方强运内力,连番使出十方纵行,致使经脉已经有些受损,此时拉开距离封住左臂穴道,运起内力,压住伤势,理平内息,静静的听着周啸的言语,皱着眉头看了一眼被剑锋抵住喉咙的童指钱,与一旁两手空空的孙慕白,心中想着破局之法,只是暂时豪无头绪,只得试着引动对方交谈。
听其问起自己的身份,杨十方心中一动,便回首看向周啸,道:“如此话多,你却是想知道什么,若问姓名,我叫杨十方,在江湖上名声不显,恐怕还没有几个人知道我的名号,若问跟脚……呵呵,既然周庄主如此广博,我说出武功的名字,你尽可以猜上一猜,我会的武功不多……这手面功夫敌不了虬髯客的五重拳,你等当是不感兴趣了。”
杨十方一笑,继续道:“我这轻功名叫神风梭,剑法其名苍风,那快剑乃是其中的杀招,名为十方纵行,如此,不知周庄主可已知道了我的师承。”
周啸知晓对方这是有意拖延,以理平内息,但围杀不成,对其却是无可奈何,只得与其对话,以便思考制衡之法。
听其说完,眼神一动,看了眼杨十方手中的青色长剑,道:“原来如此,无根城吗,苍风剑法与神风梭具是龙十行早年的武功,据悉这记十方纵行,伴风而生,隐现青芒,观者多已命丧黄泉,你使将出来,虽然对我等层次无法一击毙命,但确实杀机尽显,险死还生,与之传言确实相似。据说龙十行自感剑道无望,已经弃剑多年,他将这两种功夫教授给你,又赐你苍木剑,对你恐怕,是有着一定的期许吧。”
杨十方摇了摇头,笑道:“不不,你只说对了一半,这把剑也不是苍木剑,而叫青风剑,苍木剑身呈古藤纹,我这剑上却是没有的。”
周啸眉头一挑,道:“哦?还有此种细节?这我却是不知。你说我只说对了一半,那就不只如此吧,还有哪里不对?”
杨十方微微一笑道:“我并非隶属无根城,武功也不是龙十行所授。”
周啸微微皱眉,捋着长须略一思索,道:“并非师承龙十行,却有同种武功,你的意思是说,你和他原本同出一门了?”
恍然,周啸突然哈哈一笑,继续道:“来头却是不小啊,原来是出自十义楼,如此说来,当是龙十行的师弟啊,刚刚一时没想起来,你这青风和那苍木皆属于五行十方剑啊,哈哈,好,今日你倒是让我等开了眼界,剑仙刘十义亲传弟子,十匣剑经传人之一,五法五杀招,我这三个庄客皆死在此法之下,实乃他们的荣幸,却是不冤。”
周啸神情一肃,道:“你等要过这铁钩山,是要去寻那黄十人吧,手持黄土剑,演山石剑法,哼,堂堂剑仙传人居然居于万龙山这毒瘴蔓生的穷山恶水,却不知道有何阴谋计算,原本我还有些迟疑,此时既然已经确定,却是无论如何也不能让你们任何一人,去到鸣重山了。”
杨十方淡然道:“你们阻不住我。”
周啸声音渐冷,道:“我等确实阻你不得,但你若走,我等便可杀了孙童二人,随后回村之后,搜捕虞万里一行,此去鸣重山路势不明,恐怕来回不只一天,我等目的自会达成,而后出了这万龙山,黄十人便奈何我等不得,到得那时,这江湖之大,就是尽起你十义楼诸人之势,又去何处寻我。”
杨十方眼皮一颤,做声不得。
只听周啸继续道:“若是留下死斗,你强运杀招,已经内力不济,斗将起来你又能否用出十方纵行,我等若是严防,以你的境界又能伤的了几人,若是不能速战速决,时间一长,内息紊乱,你只能束手就缚,命丧当场。”
看到杨十方沉默不语,周啸微微仰首,手捋青须道:“对你来说,这已陷入死局,此事本来就与你等无关,如今性命相忧,我劝你们从此中脱手,交出虞万里父女三人,你我冲突就此揭过,不只保全了孙白二人的性命,你杀我庄客之仇我等也可既往不咎,阁下你以为如何。”
听到此言,杨十方眼光一闪,看了眼远处的孙白二人,心道:“这周啸所说无法反驳,他已经把控了此时局势,不过,他却是有些忌惮我的身份,不想结上死仇,看似自信,盛气凌人,但是却对我变换了称呼,此事还有转圜的余地。”
心思一转,杨十方对周啸道:“周庄主你若真想了结此事,可否听我一言。”
周啸微皱眉头,不知他要说什么,便道:“你说。”
杨十方道:“今日之事本是机缘巧合,我等四人与此事本也无关,但此情此景,却不能轻易甩脱……”
看到几人神情变化,杨十方示意道:“诸位稍安勿躁,我们不谈江湖侠义,救苦救难,我只是觉得今日之事不是那么简单,灭庄之仇不共戴天,虞庄主巧遇我等,并确认了身份,急于保命并报仇,遂而拉拢我等,这些都无可厚非,但到了此时,我心中权衡一番,却总是觉得有些不顺,周庄主可否告知我,你们为何想要侠隐图?”
周啸皱起眉头,周吼不悦的斥道:“你问这何干,此乃私事,与你无关,莫非知道了答案,你才能决定不成?”
“确实如此,还请解惑。”一言之后,随之,杨十方扫视观察着面前的四人,缓声的问道:“可是为了武功?”
周吼抖着虬髯疑惑道:“什么武功?”
看着诸人反应不似作伪,应是不知,杨十方看着几人疑惑道:“虞庄主言说,近来不知何处传言,说那侠隐图上暗藏武功,只要勘破其中奥秘,习之可纵横天下,大成可一统江湖。而自藏图山庄立庄以来,从无一人讨过此图,直到日前周庄主登门拜山。”
周吼嗤道:“什么狗屁传言,不说我们从来没听说过,就是听过又不是傻子,那破图在他山庄放了几十年,要有这种武功他们早就练了,哪是现在这副德行,若为这种理由去要图,我们上山找死吗?你家师尊曾被评为天下第三,你说这江湖之大,可有武功能让一人独领江湖?这种屁话鬼才会相信,不过倒是没有想到,这虞万里疑神疑鬼,竟然是为了这种荒谬的原因拒绝我们。”
杨十方又看了看几人,皱眉问道:“既然如此,你们却是为何要借阅侠隐图,看你们的样子,却也好似不是为了归隐吧,到底是何原因,不能明示,非要灭其山庄强行抢夺?”
周吼怒道:“哪那么多屁话,你知道了又如何?莫非此事你不想了结,非要鱼死网破?”
听着两人对话,周啸心中一动,此时抬手止住周吼,对杨十方道:“我等借图虽不是为了归隐,但确实是为了寻到那处归隐之所。数年之前我的结发之妻渡稚水之际被人谋害,我们经过数月查探,终于确定凶手,但其人早已不知去向。直到日前,我们费尽心力终于寻到知情人,从其口中得知,那仇人为躲避仇家,想要退隐,其不知从何处知道了侠隐的秘闻,向他透露了意欲前往那处归隐之所,并于案发后的月余便不知所踪。杀妻之仇不共戴天,不管那人所说是真是假,我都必须前去一探究竟,虞氏兄弟拒绝借图,那就是阻我报仇,挡我复仇者,当杀则杀。”
“哼。”周吼冷哼一声,道:“原因我大兄都和姓虞说了,只是现在听你的说法,我才明白,那姓虞却是不信。况且我等那仇家,既然已去寻那侠隐,当世可知的又仅剩这一幅秘图,他姓虞的又如何能说,从来没人观过此图?既然如此,被我等灭庄却都是他咎由自取。”
杨十方听得两人所言,已然明白,虽然感觉这兄弟二人有些凶戾,但却不知如何指责,只得接着道:“若是如此,我等却是不好评判,只不过此时看来,今日之事却是过于巧合。从数年前开始,藏图山庄庄客陆续听到那个传言,除此之外却再无人耳闻,此时在我等听来这传闻荒谬至极,即使之前的虞庄主,也言他不曾相信,但是实际上却因为这个传闻让其心中防备,本来,此事没什么意义,直到近日你等得知仇家去向,前往借图,却是因此产生了冲突,这传闻因何而来,或者说,何人散布,其又有何目的?细想起来的话,此人恐怕已经算到了周庄主与虞庄主的心性,从而布了此局,引动双方厮杀。此局拖延了数年,我不知道是你们查凶过难,还是那知情人也在局中,但我等四人途经此地,却很可能不是巧合。”
杨十方思索了一下继续道:“自从进入这万龙山中之后,沿途所见,除却诸山庄寨,与道路交集之地的小村市集,鲜少能够见到人烟,常时,途经十座庄寨,在野外也不曾见到行人,本来我等四人欲去鸣重山十人庄,不应从此处翻山而过,却是因为原路被山石阻断,无可奈何,随后原路返回时,恰巧路遇一采药的山民,受其指点,这才行到了青竹山。今日你等上山夺图,我等却正好在密道不远见到一处空地,停下生火歇息,如此方才撞见了此事,如此巧合之事,在诸位看来却可正常?”
周吼两眼一瞪,道:“一个山民?这万龙山里,敢住山上的就没有寻常百姓,还敢独自一人在野外游荡,莫非他吃了熊心豹子胆了。”
听到周吼如此说,又见周啸皱眉深思,杨十方继续道:“若是我等没有来此,你们灭庄之后继续追杀,虞庄主一行若是侥幸逃得一命,出了万龙,你们只能无功而返。若是被抓,你等得到侠隐图按图索骥,应该就会直接去寻那处秘所。但是此时有了我等,却是有些势均力敌,双方无论如何争斗,都无法将对方赶尽杀绝,你等若胜,我们心有不甘,我们若胜,你等也不会就此放弃,你等得到秘图,必会前去探寻,我等保住秘图,为了以绝后患,虞万里三人也很有可能去寻那里,寻求庇护,以求保全,双方相斗纠缠,打打杀杀一路而行……”
周啸皱眉打断道:“此事说不通,若是为了侠隐图,大可不必多此一举,当年直接上山,没有那个传言,借图也是方便。而且今日之事若真的有人在幕后操控,既然他能布出如此缜密的局势,以其能力,又为何谋算我等?我五蝶山庄与藏图山庄,就是全盛时期,放在这万龙山里,也都没多少分量,武功与收藏我也想不出有什么值得人惦记。而阁下虽然是剑仙之徒,但说句不好听的,以你的武功,能布如此局势的人,恐怕也不会将你放在眼里。”
杨十方洒然一笑,道:“周庄主所说,我也想过,不过刚刚灵光一闪,我却是想到了一种可能。若真的有这幕后之人,那他既然布了此局,此前因我等无所察觉,他所图的必然就和此时的局势有所关联,你我双方纠缠相杀,一路按侠隐图所示寻到秘境,既进入其中,必定扰乱局势,而这幕后之人因你我缠斗不休无心他顾,便可一直隐藏幕后,人不知鬼不觉的随同而行,照其计划按部就班,他所图的,必定就在侠隐之处。”
杨十方渐渐收起笑容,继续道:“我曾听家师讲过此事,三百年前武林枭雄沈万侠,因厌倦江湖纷争,金盆洗手,携“纵横帮”八百余人退隐江湖,从那以后,江湖上偶有传言,某某名士按图索骥,消失无踪,但历来江湖上都不曾听闻这秘境之中是何样子,有何变化,唯一能知道的只有其名,曰万侠镇。如今时光荏苒,岁月更迭,三百年间基本确定,去往的已然超过百人,这些人不管生死,最终都留在了万侠镇中,至少时至今日在江湖之上,还从来没有听说过有人从中出来过。对于有可能是绝境死地的这处所在,我们不管是被当做探路之石,还是和水之棍,如果说,这万侠镇中除了是传言的侠隐之所,还有什么吸引人的地方的话,不说那能否留下的超过百名的高手传承,只是盛极一时的纵横帮,与其帮主,一代枭雄沈万侠的武功遗泽,就绝对值得有人历时数年时间,布下此局,一探究竟。”
周啸略一思索,道:“其处若是绝境,就算是寻到万般传承,武功臻于化境,但无法脱困而出,困死其中,却有何用?若非死地,其中必定高手云集,以你我之能,却如何能够掀起风浪?”
杨十方道:“此人谋算之能,非同寻常,既能布出此局,必定有所考量,只是你我对万侠镇中不知虚实,无法想到其的用意,此事暂且不提。吾兄黄十人所居,乃这万龙山中十大庄之一,今日无论结果如何,十人庄必定被牵扯其中。此后的局势发展仍然扑朔迷离,这棋盘之上还有多少空处没有落子,此时你我还不能知晓,若照此发展下去,这掀起风浪的可能不止如此。这事如今看来,已经不止你等灭庄之仇,很有可能有人已将吾兄亦谋算在内,”
此时张重出声喊道:“大兄,不可轻信,这些还都只是他的猜测,说了这么多,还不是不想将虞万里一行交出来,我们与藏图山庄死仇已结,就算此事幕后有着什么黑手,也先将他们斩草除根,免除后患。”
周啸抬手示意自己明了,对杨十方道:“就像我五弟所说,不管此事如何,我等灭杀藏图山庄四十余口,新仇当面,他虞万里与我们已不死不休。多说无益,阁下考虑清楚,是为了他虞万里,断送这两位好友的性命,还是将其交出,保全同仁,事后,我等可再详谈,探寻揪出这幕后黑手。”
听到周啸如此说,杨十方却是无法,此前一番对话,已经将诸般道尽,周啸心中对今日之事已经有了猜疑,但却仍旧不肯放过虞氏父女。
杨十方皱起眉头一阵沉默,无可奈何,只得道:“周庄主莫非一定要赶尽杀绝?连一介稚女也容之不得?”
周啸略一思索,道:“那未及豆蔻之女若想报仇,也要等上几年,放过并无不可,不过那虞万里的女儿已至及笄,武功相较吾儿也只差分毫,却是留之不得。”
杨十方听罢,又是一阵沉默,好似挣扎着做出决定,一声叹息,对周啸出言道:“哎,好,希望周庄主言而有信,可叫青红掌解了童指钱的毒伤。”
听到此语,周啸现出满意的表情,点点头道:“这是自然。”
却听到杨十方又道:“我等同行的另一人罗五行,因赶马回行,此前还不知去向,想来是因辟龙枪追击,在外暗布迷阵,无法走脱。此时虞庄主一行躲在暗处,我若将其带来,却无人助力,烦请周庄主可否暂放孙慕白与我同行,以便看护小瑜。”
诸人皆是皱眉,周啸侧眼看去,此时孙慕白无剑在手,全因张重剑抵童指钱而受掣肘,虽杨十方若想走脱,孙慕白必定无力反抗,但若将其放走,却难免出现纰漏。不过略一深思,童指钱身受毒伤,性命堪忧,孙慕白乃其同门,让其同行当更不会行险,导致鱼死网破。只要童指钱在手,就算再有变化,想来局势也难以转圜,便点点头道:“可以。”
见其答应,杨十方招呼了一声:“走吧,慕白。”
孙慕白回首又看了一眼童指钱,道:“铜钱儿的伤势不轻,张重你先给他解了掌毒。”
张重眉头一挑,道:“放心吧,既然大兄答应了你们,这疯童子就死不了,我会用独门手法延缓其掌色转化,等你们把虞万里带来了,我自会解毒。不过你们应该担心的却不是我的掌毒,而是那天星草,尽快了结此事,你们才好为其去寻解药。”
孙慕白眉头一皱,冷哼一声,只道:“把剑还我,无剑在手我去也无用。”
张重嗤笑一声道:“去不去随你,反正现在着急的不是我们。”
“你!”孙慕白气急回首对杨十方道:“十方,他们根本没有诚意,就算将虞万里带来,恐怕也不会给铜钱儿解毒。”
一旁的周吼出声斥道:“放屁!你这朋友此时只能自保,若无诚意,你还能逃了不成?肯放你走就是绕你一命,这诚意还不够吗?”
杨十方出声对周啸道:“周庄主,虞庄主生性多疑,慕白若是无剑在手,恐其会有猜疑。”
周啸神色不耐的道:“你虽已受内伤,但我等仍留你不得,以他虞万里的功力,还能胜你不成?让孙慕白随你同行,都实属多余,没完没了的拖延时间,我看没有诚意的是你们才对。”
杨十方张了张嘴,没有言语,竟有些理屈词穷,不知如何作答。
周啸对张重道:“把剑给他吧,他有剑没剑都于此无碍,省的空手而回再编出什么借口。”
张重看着孙慕白,冷笑一声,提起昏迷的童指钱,挑过身旁的剑鞘,将手中长剑同掷于孙慕白脚下。
孙慕白拾起长剑还剑入鞘,扣于腰间,又看了看童指钱与张重,不再言语,与杨十方向荒村走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