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这里的空气还挺不错的。”左右看看,石洞四壁是六块巨大的石头,上面则是三块板石相互堆叠而成。岩石与岩石之间有不少细小的缝隙,月光从上面投射进来,形成几道光柱围拢在牙身体四周。
“你觉得怎么样?”牙轻轻的问道。
“还死不了。”一个明显有些吃力的声音响起,却只有牙一个人能够听到。
“哈,心脏都被贯穿了还死不了?”牙又道。
“被贯穿的是您的心脏。”那个声音回道,显得比刚刚好了一些,多了几分生机。
“我本来就没有心脏,何来贯穿。”牙轻哼一下。
“您是本体。我只是付出生命力来支撑您疗伤而已。”那个声音恭敬的说。
“别您、您的,听起来有些别扭。”牙仰头看着上面的岩石裂缝。“我知道了很多事情,我想你也清楚了吧。”
“是。”那声音轻道,似乎还想说些什么,却最终没有说出口。
“和你说些事情。”牙轻轻说道。“我还从来没有想过我也会有和别人说故事的时候。”
“神使大人。”
“听我说!”牙打断那个声音。“我的一生,嗯,现在我多大了?”牙微微皱眉思索了一下。“好像还不到十六岁。就算十六岁吧。最先的七年多的时间里生活在平静的小村桩中。不会有人围绕在我周围,我也不需要那样。那时心中想的只是有口东西吃就一切都好了。村子里面的人都讨厌我,因为我从来都不笑,不说话,甚至不愿意和人待在一起。唯一可以忍受我的只有那个养育我的爷爷。有些时候我也会突然间有那么一霎那的想法思索为什么我对自己的爷爷都那么冷淡。嘿嘿,现在想来可能有三点原因吧。第一,我本是那个没有心智的木偶,根本就不知道感情是什么。第二,我的心被至高神那老不死的封印了。第三,也许是因为我的肉体依托是一个人狼族的身躯,所以对于人类有种天生的反感。”
说到这里,牙忍不住轻轻摸了一下胸口的黑色石头。“我几岁的时候来的,我把它藏了起来。嗯,已经记不清了,也记不清是因为什么原因了。小孩子嘛,可能就是因为害怕别人抢走之类的原因吧。”说着,牙忍不住自嘲的轻笑了一下,带动胸口的伤引来一阵轻咳。
“哥在里面不会有事吧。”啊咪在石洞外面皱着眉头问道。牙说话的声音很小,啊咪根本听不清楚,不过那一阵急速的咳嗽还是听得真切的。
“呜!”忒毕琉斯低吟了一声,将脑袋吃力的转动了一下,放到啊咪的腿上。
“你是在叫我安心么?”看着忒毕琉斯,啊咪深呼吸了几下,尽可能的让自己的心情平静下来。
“之后,整个村庄都毁了,没有了。那是一队马贼做的。嗯,虽然最后好像是我杀掉了那些马贼,凭借的就是你们人狼族的半狼化。嘿嘿,其实应该说是你杀了那些人也许更准确一些。”牙平复了躁动不定的胸口,继续说道。“我不算是人狼族,至少不是一个完整的。同时也不是一个完整的神使。原来直到最后证明的只是我什么都不是而已。”
“不,您既是完整的人狼族,更是完完全全的夜神神使。”那声音忍不住叫道。
“是嘛!”牙不置可否的应了一声。“不管怎么说,我终于走出了那个村庄。”
“这恐怕就是天意吧。”那声音轻道。
“天意么?也许。被猎魔人当成野兽追捕,又被埃摩带回西部。在那里遇到天人,在沙漠中学习武力,在角斗场了解生死搏杀,在囚室看尽血腥和残酷,几次的徘徊在生死之间。虽然只有数个月的时间,但却超呼那时的我所能想象的最丰富多彩的生活,是我生命的真正开始,直到最终,狂血毁灭,天鹫劫难。”牙微微摇头。“直到现在我仍然有种不敢相信的感觉。不敢相信那样的狂血就轻易的消失在了大陆上。不过其实在西部发生的事情我又了解多少呢?那里根本就不是我战斗的世界。在那里战斗的是别人,埃摩、天人、菲索、天野等等!当然,也许还有她,尤莉亚。”
“她是一个美丽的女孩。”那声音响起。
“是啊,她确实很美。当时我见到她的时候她才多大?十二岁?好像是的。只有十二岁的她就是那么的迷人,那是我第一次在心中知道去关心一个人。”牙叹息一声。
“那……”
“你想问麦莎?”牙接道。
“是的。”那声音恭敬的道。
“麦莎啊?嗯,她,是一个神秘的女孩,至今我仍然不知道她为什么总是弄伤自己。她外表坚强,不过在那坚强下面却藏着很深的悲伤,也许她自己认为那是仇恨。”牙本想耸一下肩头,却发现身体并不像想象般灵活。
“您是因为怜悯她?”那声音又问,透出一丝难以置信的感觉。
“怜悯?你在说什么啊!”牙突然大笑了起来,那是他从来没有过的笑,声音之大就连石洞外面的啊咪也可以听得清楚,自然,没等他笑完就被咳声阻止了。
“神使您!”那声音担心的问道。
“不碍的。”牙喘息着说道。“怜悯?我直到今日仍然不知道那是什么东西。再说当时的我如何能够看清那些啊,那都是我现在回忆起来才发现的。”
“那神使当时为何对她不同,还曾经舍命相救?”那声音又问。
“你问我?”牙微一愕然。“当时根本就不是我控制的身体,而是身体自动冲到她面前挡住了那只畜生的攻击。本来我还以为是你做的。”
“不,天啊,我如何敢以伤害神使的身体去营救别人?”那声音颤抖着道。
“哦,那就算了。那就当作是她的另一个迷吧。”牙轻轻摇头。“之后是六年时间的沉睡,六年毫无知觉的沉睡。再次醒来,似乎一切都不一样了。身体中某些原本以为是本能的东西不见了,月亮也并不像从前那般总是照耀着我,除非在危及时刻。”
“那是因为儿子已经长大了,母亲不能任性的只为自己的溺爱而毁了孩子的一生。一个真正坚强的男子汉才是夜神真正想要看到的神使吧。”那声音说着,越来越小。“我这么说是不是有点娘娘腔?”
“你也知道啊?”牙古怪的道。
“这……”
“后面的生活虽丰富却并不多彩。血光、血光、还是血光。跟着她四处去走,可最终还是被逼得落到如今的地步。老天就是这样弄人。”牙说着,伸手轻轻抚mo了一下胸口。“见到呼烈豪的时候你有感应吧。”
“神使!”
“好啦,不用解释。”牙道。“那时我可以感觉到你突然隔绝联系躲藏了起来,我想是因为害怕相见时的那种思念吧。”
那声音不语,一时间整个石洞里寂静得有些怕人。
“想见他么?”牙突然问道。
“什么?”那声音惊呼一声,仿佛在牙耳边响了一声炸雷,使得牙忍不住一阵皱眉。
“啊,对不起,神使大人。”那声音发现自己的失礼,诚惶诚恐的说道。
“没关系。”牙嘴角微翘,露出一个淡淡的笑容。虽然他最近笑容多了,不过真正发自内心的欢笑依旧惜墨如金,最多也只是像现在这样浅浅一下。
“噗!”牙猛的伸手抓入胸膛,鲜血随着指尖滴落染红了衣襟。
“神使大人!”那声音惊叫一声。
“喊什么,我又不是自杀。”牙冷冷呵斥。天空中,明月再次轮转,由皎洁变成紫红,再由紫红变成最后的纯白却散发着银色的光泽的怪异颜色。
古怪的月光在天空中凝聚一束,向着石洞穿射过来,透过石壁进入洞内,将牙整个包围了起来。
“哥!天,天啊!”石洞外面看着天空中月相奇景的啊咪忍不住惊呼一声。
“嗷!”忒毕琉斯轻叫一声,一甩头将啊咪顶飞出老远,一转身撞碎挡在洞口的巨石钻入石洞中。
“哥!”啊咪惊呼一声从地上爬起来,可当她想要冲入石洞的时候里面已经被巨大的洁白光芒包围,无论她如何努力都无法进入分毫。
“这,这应该是月光,所以哥应该不会有事的。嗯,对,这是夜神救治儿子的方法,对,就是这样的。”啊咪在石洞外面踱步徘徊,不停的对自己说着这些,企图坚定自己的信心,可是却发现这样做的作用并不大,因为她还是心焦如焚,坐立不安。
光芒在两小时之后,太阳升起的时候消失了。啊咪不由分说冲了进去,却一下子愣在那里不能动弹。
牙和进洞时一样安坐在石洞中间,原本在胸口上的伤已经完全消失了,黑石头和精魂宝玉都安然的挂在上面。身上一件雪白的英武白衫整洁飘逸。头发还是那么雪白却明显短了不少,只有寸许长短蓬乱的散在头上。双目雪一般光亮,全身上下散发着一阵阵炫目的银光。
在牙的旁边,忒毕琉斯懒洋洋的趴在地上。脑袋轻轻的磨蹭了牙的腰几下,舒服的枕在牙的腿上。胸口上的伤口不再腐烂了,虽然依旧没有痊愈不过加以时日定能养好。
在牙的对面一个和牙同样雪白头发身材修长的陌生男子恭敬的跪在牙的身前,身上是一套简洁的白色劲装。这人的面容并不像牙般清冷英俊,而是略现粗狂有种狂野的感觉。身体肌肉膨胀,和牙比起来明显要壮实不少。
“这,这个是……”啊咪冷静了好一会才指着那陌生的男子颤声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