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新月睡得很安稳。他解开了这十几年来的心结。
梦中的那个女孩扎着可爱的双羊角辫,眼睛很漂亮,琼鼻玉嘴煞是可爱。她是自己在人间林中采药时遇上的。那时候的她茫然无助。女孩儿喜欢跟在他的屁股后面,像个小跟屁虫,她总是甜甜笑着喊自己“月哥哥。”
他此刻更是觉得能守住这段回忆便好。他不再奢望惊鸿能记起幼时的事情,只是希望惊鸿能够好好的活着。
周围很吵,但他只听到了一个女孩叽叽喳喳的声音,华新月朦胧睁开眼,映入眼帘的是余悸那一脸无所谓与忍耐到极限的表情。那乞求旁人救白鹤老人的小女孩眼里一闪一闪的有着奇异的光芒,她亮晶晶的黑色眼珠充满了好奇,小手在余悸身后的大狐狸尾巴上摸来摸去,还拖起来放到自己的怀里用脸蹭了蹭。余悸无可奈何,毕竟人家是个小孩子自己也不能跟她计较不是?
华新月不由笑出了声,余悸瞥了他一眼:“醒了?”漫不经心的语气深藏关怀。
华新月点点头,却发现余悸的气息弱了几分,挑眉问道:“你也受了伤?”
余悸表现得有些不自在。那小女孩发出‘咯咯’大笑声,就差在地上打滚了。她指着余悸:“这只蠢狐狸从天上飞过来的,一落地就遭雷劈了,哈哈哈哈哈哈。”她笑出了眼泪:“还劈了九次!哎哟笑死我了,肚子好疼!哈哈哈”
余悸敲了敲她的脑袋:“你一小丫头片子懂什么?闭嘴一边玩去!”
小女孩吐了吐舌头却乖巧的离开,临走前还将门关好了。
小女孩给华新月的第一印象是善良柔弱的,而现在的她却是活泼开朗。这一点和小时候的她很像啊......
“你自己不要命了吧?”余悸一脸不满,质问着:“再多放几斤血你就死了知不知道?还有你竟然敢在人间使用仙力,活的不耐烦了吧?!”
就像小女孩一样,余悸的变化更多,他有时很认真,给人可以依赖的感觉,有时更显得幼稚,想要人好好的保护。
“谢谢。”华新月盯着余悸说道:“使用仙力之后的九劫是你帮我承受的吧?”
“哼。”余悸别过脸去不看他。
“可惜了你的修为,降了多少年?”华新月知道九劫带来的不止是外伤和内伤,还有修为上的降低。
“也不是很多。”余悸显然是不打算说。可华新月知道越是不愿意说那必定消耗得更多。刚才小女孩扯他的尾巴按照他平常的性子肯定会完全化为人形,可他只是忍着,除了修为低到不能完全变化之外华新月找不到任何合理的解释。他可不会认为余悸喜欢小姑娘......
“这是哪儿?”华新月知道在这件事上问不出什么来,索性转移了话题:“惊鸿和白鹤呢?”
“这是你的华府啊华大公子!”余悸的语气有些怪异。
木雕床上青竹样式的被褥,房间很简洁,大多以竹为格调来进行的装饰。这的确是他在府中所居住的地方。
“至于惊鸿和白鹤。”余悸一脸不屑:“我给赶走了。”好像是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事情一样:“不过你放心吧!白鹤身体已经全好了,毕竟他喝了你这不死树的血,惊鸿呢也没大事。哦对了,她有一封信给你。”
“信呢?”华新月有些急切问道。
“我给一把火烧了。”余悸说得很轻巧。
“什么?!”华新月惊愕,但随即叹了一声气:“罢了,烧了就烧了吧。”
余悸的目光有些怪异了,他咳嗽了两声才从怀里拿出一封信纸递给华新月:“给。”
待华新月接过之后余悸摇摇大尾巴,幻化成原形,跳上华新月的木榻,卷成团裹着尾巴在被子上闭眼假寐了。他累得不轻,那雷霆九劫可不是那么好过的,差点就让他七千年修为全废。
华新月并非华家人,只是修行万载之时正巧碰上横尸荒野的原华府三公子,借用了一下身份与皮囊罢了。
他拆开信。信很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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华新月。
或者说称呼你为月哥哥比较合适,在你昏迷的这段时间我拜托了潋滟阁主让我恢复了小时候的记忆。可笑我当时从凤栖阆离开的时候还信誓旦旦说等你自己来告诉我。很抱歉,我不能等了。小时候我不仅认识了你,更是得到了我这一生都无法抛弃的东西。而正因为这个东西,我不会甘心屈居人下。我会在凤栖阆学习三年,这同时,我会建立属于自己的势力。我要成为叶国的皇。你不必惊讶我的向往,因为我最后需要得到的是天帝的宝座。我修为尽失,但我还是天界的那个才女惊鸿。谢谢你从天牢将我救了出来,我为那时的话向你道歉。另外你不用在凤栖阆做仆人了,潋滟阁主已经放过你了。
月哥哥,十年之后,我若生还,必定寻你。
惊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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华新月攥紧信纸,他刚确定的信念不由在这一刻动摇。是的,从他们的重逢开始惊鸿就没有在意过他的生死,而且非常自私自利趾高气昂的,可是那能怪她么?她什么都不记得啊?若是她随意在乎一个人的生死,在随意一个不知底的人面前暴露自己的真性情那也不是杀父弑母的才女惊鸿了。
他想,他或许有些明白了。
“余悸,我昏迷多久了?”华新月问道。
“两天。”余悸的声音传来,非常疲惫。
华新月目光闪过一抹血红:“你还记得七年前我们刚化为人形的时候么?那时我们十岁。”
余悸思索了一会儿,才试探问道:“你族人被杀的那年?”
华新月沉重点头:“是。那一年天界天帝妄想不修炼便得永恒生命,大肆屠杀我不死树族人。”他语气悠远,追溯到了以前的事情:“他派出了两名星君,也是那两名星君杀了我父母。”
余悸勉强睁开眼睛:“那两个星君是谁?”语气透露着森森杀意。
华新月比他早四千年出生。他是华新月父母亲在外捡回来的孤儿。杀意不比华新月多年来抑制的少。
“他们死了。”华新月语气平静:“被惊鸿杀死的。”他躺了下来,有些痛苦的闭上眼:“他们是惊鸿的父母。”
余悸的狐狸脸上满是疑惑不解:“那惊鸿岂不是我们杀父杀母的仇人之女?不过惊鸿为什么要杀她父母?她的父母应该知道幼时你和她关系不错早就将那几年的记忆封印了啊?那她有什么理由呢?”
“这些也是我所不明白的。”华新月不准备再说话,沉沉的又睡了过去,他的不死树血液带来的消耗也是极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