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队总管府节镇兵马司的军士,将出铁链,把门外几个江湖人士拿住了,扣了马匹,那队长领兵进来,大喊一声:“官府抓人,闲人退场。”
众宾客见了,怕惹麻烦上身,躲避不迭,当时乱作一团,好些人俱从后门走了,杨文广见了道:“兵爷,这里是好人家的宴会,你们且去外面抓人,不要在此休惊伤了女眷。”
那队长道:“你们这家里与匪类结交,是甚良民。”
闸河帮领头的人‘哼’了一声,道:“严队长要找我们闸河帮的人,怎么却不去闸河口上找,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我们出去说。”
那严队长骂道:“你们这伙害民的泼贼,老爷正要来拿你,没得话跟你说。”一声令下,旁边军士拿了铁链就要上来捆人。
那闸河帮众纷纷抽出手中刀剑,族中妇女惊叫一片,眼见一场厮杀就要展开,王菱心道:“这两伙人没头没脑的跑过来,真在寿堂上打起来了,成个什么模样。”在旁边暗运摄魂法术,将袖一拂。
那军士与闸河帮帮众正在相互对骂,军士道:“趁早投降,免打。”帮众道:“朝廷鹰犬,看打。”两方兵器交接,碰了几响,忽觉一股冷风吹来,心荡神摇,一惊之下都退了开去。
王菱道:“诸位好好说话,不要动刀动枪。”
那严队长在旁边,见这样一个未满二十岁的年轻人,挥了挥袖子,迎面一阵风吹来,半边身体上又寒又麻,心中吃了一惊,道:“你是何人?”
王菱道:“在下是这里的宾客。”
那严队长将王菱看了几眼,伸手从怀里拿了一张衙门公文出来,一抖而开,对王菱道:“合州总管府出角的急捕文书,捉拿闸河帮的吴老三,你敢助其拒捕。”
王菱接过公文来道:“不敢,不敢,队长稍等,让我看看。”
杨文广慌忙对王菱道:“贤弟,如今怎么办?”
王菱低声道:“这公文是真的,姐夫你上去装模作样,与他周旋会儿,老人家受不得惊吓,先让表姐先把舅妈送到里面去。”
当时杨文广便道:“若真是官府急捕文书,且让我先看一遍。”便去从王菱手中拿了文书,又慢慢来看。
王菱回到席间对张妗娘道:“这些兵今日过来搅局,实在可恶,舅妈请先进去,等我们打发了。”
张小枫要去扶张妗娘进去时,张妗娘却不肯进去,从堂上走了下来,那满席上哪里还有半个宾客,前一刻还是锣鼓喧天,红红火火的热闹欢会,转瞬成了彩灯空结,惨惨淡淡的凄凉景象,张妗娘当了半日的寿星佬,耳朵边还缭绕着众人祝寿的言语,就眼见大喜的日子里官兵临门,亲戚逃离,当时抹了泪,对张小枫道:“把手撒开了,让我上去问个清楚。”
那张妗娘甩开了张小枫的手,几个族中妇女上来搀着道:“大娘,咱们还是进去吧。”
张妗娘却走上两步,喘了一口气,对闸河帮众道:“你们到底是我儿的什么人?”
那闸河帮领头的吴老三道:“我们俱是张帮主的下属,今天奉了帮主之命,来为老太太贺寿,不防被这朝廷走狗盯上,闹了这一场惊了老太太,却不是我们的本意,有罪,有罪。”
那严队长冷笑一声,走上去,将腰刀往礼物堆里一掀,许多金银珠宝叮当而落,转过头道:“老夫人,听说府上有个厉害的后人,大号叫做‘剑少保’,将门虎子,果然了不起,了不起,将这打家劫舍来的金银送来孝敬你,有出息得紧,有出息得紧,眼前这堆东西,我一世都挣不来。”
张妗娘睁着眼睛道:“你说什么?”
那严队长道:“老夫人,你儿子张栋梁做了土匪头子,如今往后可是荣华富贵享受不尽了,你难道没有听见,这些杀人放火的贼徒,个顶个地赶着叫你老太太。”
张妗娘‘呸’的一声,照面一口,啐在严队长脸上,那严队长脸上满是唾沫,大怒之下,‘铿’一声拔出腰刀来,杨文广慌忙赶上前去拦在中间,道:“长官息怒,长官息怒。”
那严队长被杨文广拦住了,不好跟一个老妇较真,嘴里却不饶人,污言秽语,骂声不绝道:“我把你个养贼儿子的老寡妇,克死丈夫的老泼货,等你那贼儿子发多了不义之财,替你买个诰命回来罢。”
这严队长不过随口乱骂,哪知‘诰命’这两个字,却真如同一把刀子戳在张妗娘心口,当时张妗娘涨的满脸通红,指着严队长道:“你……你……”突然一下牙关咬紧,说不出话来。
王菱见了,吃了一惊,赶忙上去抱住,叫道:“舅妈心病犯了,快叫医生来。”
张小枫急得干掉泪,与几个族中妇人抱了张妗娘进去,张家本来以武立家,族人中多有当医生的,当时急救不题。
庭中张家族人议论道:“匡奈这伙官兵,如何敢上门欺人。”便摩拳擦掌,要去拿兵器,族中大教师张成化道:“你们这样逞意气,是还嫌事情不够大吗。”
王菱道:“几位兄弟不要性急,官府出文书来抓人,我们如何管得着,当务之急是将他送来的东西加写几封礼单,不教那些官兵有个搜刮的名目才好。”
张成化对旁边族人道:“听见没有,还不快找账房去写了来。”几个族人急急忙忙去了。
王菱正要与张成化说话,只听前门铁链铛铛作响,往前看时,闸河帮的吴老三一起人已经被上了手铐,押出门外去了,那严队长犹自骂个不休,杨文广在一旁道:“长官,如今人也抓了,可收了兵回去了吧。”
那严队长一指庭中,道:“这里这么多来历不明的赃物,也要缴了回去。”
张成化上去道:“住手,严队长,你抓人便有捕令文书,缴物又依的是哪条法令?”
那严队长道:“你这糟老儿,也敢来妨碍官府公务。”
张成化道:“我是这家近房内的族老,你们要抓人请便,不敢阻拦,东西却要与我们留下。”
那严队长道:“你既然是这家的老人,说话甚是可笑,我们奉命抓贼,不没收了赃物,还留给你们销赃不成。”
王菱道:“严队长却错了,此是寿礼,何为赃物?”
那严队长道:“休得狡辩,明明白白见着是从这些贼人手中交在这里的,莫说这些东西数目巨大,十分可疑,就是清白财物,也一样跟你收了,结案再还。”
王菱道:“严队长一大早领了人在门前埋伏,他送礼在先,你拿人在后,今日来送礼的人可不少,便分得这么清楚?”
那严队长道:“将你们今日各人送礼的礼单拿来,在单子上的便留下,不在单子上面的我带走。”
张成化道:“好,依着严队长所说。”转头道:“叫今日收礼的账房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