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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视察

领导从副驾驶的座位上缓缓而下,随后隔着车头对厂区的所有人招手示意,为其开门的几个跟班也不知是哪个部门的,总之紧随领导就是了。领导来到厂区门前,对等候在此的厂领导班子成员逐一握手,随后在一片热烈欢呼下向着厂子里迈进,两侧的女工都是厂里的厂花,自然生的别样标志,都手捧着塑胶花不住的挥舞,而厂花后面隔着数步便是保卫科的经警阻挡开,在后面就是厂里的男女老少了,当领导走过人群时,当即爆发一阵热烈的鼓掌与兴奋的呐喊,更有甚者将手臂向前伸出等待着能与市政领导握一次手,领导每走上一段,便会停下向两侧外的群众招手示意,遇到过于热情的,便会上前与其简单的握一下手,随后在跟班的关怀下继续前行。

在人群中对市政领导的到来漠不关心的要数宋永江和老头了,老头只顾掐着烟卷慢条斯理的抽着,浑然一幅老革命看着“小鬼”的不屑神情。而宋永江则是第一次有幸目睹这座城中的主要领导,正在旁人都激烈的鼓掌叫喊时,宋永江却只目不转睛的死盯着向群众示意招手的高官,只见他中等的身材,体型有些发福,肤色黝黑,大脸盘,头发很是稀少,脑瓜顶几乎是光亮的,只两侧伴有些许的黑发,一双核桃眼,两片厚嘴唇,身着一件肥大的深蓝色中山装,下身熨烫的整齐的深蓝色裤子,一双黑色皮鞋,手腕处一块英格机械表。宋永江这时只淡淡的问老头一句,他就是大官儿?老头哼了一声,不错,大官儿。那他叫啥呀?他呀,他便是有名的“李佑山”宋永江心下一遍又一遍的熟记他的名字,可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会对这个人如此的上心,冥冥之中总觉得自己日后会和那个被众星捧月的人,展开一段千丝万缕的故事。想到这,心下又觉得自己特别可笑,怕是真患了臆想症了,什么都敢往自己身上乱安,人家是什么身份,再瞧瞧自己,一脑袋的高粱花子,想到这露出一丝微笑,随后搀扶着老头向着供热办公室悠哉的走去,前方那山呼海啸,与我无有半点干系。

而此时宋永江并未发现,在那欢腾涌动的人海中,李佑山的眼角,还真真扫到了那一老一少看似闲庭信步的背影。宋永江的那股莫名绝不是空穴来风,从李佑山那回眸一望开始,便犹如一通急急风似的锣鼓点,今天偶然的碰面,只不过是个小过场儿,大戏从今天开始,才是真正开唱了!

李佑山在一群厂领导班子人员的陪同下,首先参观了厂区的每一处角落,厂长与工会主席他滔滔不绝的解说着厂子里的配备及生产线等等,随后来到了人力操控的流水线上,来到一名工人身后,那名工人却浑然不知,在厂领导的提醒下,那名工人受宠若惊的来与李佑山握手,李佑山看着那双粗糙的手意味深长的说道,这才是劳动人民的手啊,充满了质朴与沧桑,我们要多向你学习才是啊,工人激动地眼含热泪久久说不出一句话来。在与那名工人合影后,又去了下一个车间。在工厂里溜达个遍后,来到了会议室,跟班的将绿色绒布座椅向后轻轻拽了拽,李佑山缓缓而坐,身前一张长方形的桌案,中间空隙里排放着塑胶花盆,面前整齐排列着白瓷茶杯,蓄满的茶水仍冒着热气。秘书及跟班身后落座负责记录,厂里的领导班子也都站在两侧等候李佑山的示下,李佑山一幅感到莫名其妙的样子对众人说道,怎么都站着,快坐吧,我来这并不是来训话的,在机械生产方面各位可都是专家,我可不敢在此班门弄斧啊,说罢众人附上笑声,随后按照职位的高地落座,职位越高,距离李佑山的座位就能近些。这时厂长起身道,李市长今天在百忙之中有幸驾临咱们红星机械厂,那是对我们工作上的肯定,代表着我们对革命事业的坚贞不移,我代表全厂职工对李市长的到来表示热烈的欢迎与由衷的感谢。说罢鞠上一躬,周围的厂领导班子也随之附和上热烈的掌声,李佑山笑着摆了摆手道,哎,老刘啊,你这就太见外了嘛,如今呐国家的政策好啊,实施了对内改革对外开放的重要思想目标,前不久呢又在南方的部分沿海城市设立的经济特区,这对我们这个国家来说,可谓是头等的大喜事啊,这就对了嘛,打开窗户才能迎接新的空气吗,不然死气沉沉,没有了生机嘛,如此一来,对于像红星机械厂这样的企业,会有很大的帮助,思想认识上去了,扶持产业发展,生产率与各项指标也就能与日俱增了,也更加促进了国民经济的发展,总之啊,我们要感谢党,感谢政府,对于开放改革的政策,咱们要积极拥护啊。说罢刘厂长满面春风道,李市长就是我们的主心骨,我们愿作您手里的一杆红旗,您指向哪里我们就照的哪里一片红!李佑山笑道,老刘太客气了,其实我这个市长的工作能否干得好,那全靠诸位的帮衬呐,为什么上次全省评定全省十佳国营企业代表之一,我刻意将你们红星机械厂纳入其中呢,为此我是在省长面前没少替你们来回的跑啊,这鞋都跑坏了三双喽,说罢整个会议室再次充满了笑声。但话说回来了,这都是我这个做市长的应该做的,这称号你们也应该获得,毕竟从我李某人接任此地开始,你们红星机械厂就很是积极响应国家的号召吗,总是行走在革命的最前头,为咱们市的各个行业与企业开了一个好头嘛。

刘厂长马上附和道,李市长为咱们厂区奉献的太多了,我们也应该积极的配合您的工作积极响应国家的号召,现如今赶上了好政策,李市长仍不忘我们厂,马不停蹄的向上级为我们申请扩建新厂区的事,这叫我们怎么不念您的好,您就是红星机械厂这两千多号工人兄弟的再生父母啊!大家伙都对李市长感恩戴德,其实李市长您是做不喜欢搞形式主义这套,您从不搞个人英雄主义,我也极力的苦劝广大人民群众说李市长根本不图咱们有多感谢,只要咱们努力将生产搞上去,那就是对李市长最大的欣慰,可大家都不听啊,都听说您要来厂参观,大家都哭着喊着要来见见咱们的大恩人,有的听说不允许搞迎接仪式,当场就泣不成声有的心脏病都犯了,硬是灌了两瓶速效救心丸才还阳!我也是劝不住大家伙,这不,今早说什么也要去门口迎接您。市长啊,我这工作没做好啊,您批评我吧!

李佑山听罢笑着用手点着刘厂长说道,老刘啊,你这个人呐哪都好,就是太外道了,咱们可是一家人嘛,你红星机械厂的事,那就是我李佑山的事嘛,哈尔滨那么多的国营企业,可都是我李某人的手指头啊,咬咬哪个心会不疼啊,所以啊,为自己家办事,切勿再讲辛苦不辛苦,只要老百姓的生活水平能提高上去,我就是累到吐血,那也是值得地!说罢会议室里再次传出郎朗笑声。

又过了将近半个多小时,刘厂长看了一眼墙上的挂钟,随后对李佑山说道,李市长,赶上饭口了,请您移步去参观参观咱们厂的食堂?李佑山双手托着白瓷茶杯,微笑着看着别处,待刘厂长说罢,迟疑了一小会,随后起身说道,好,当然要看,不光是食堂,还包括你们的供热与水暖的部门也是要参观到位地。我此番来呀,不光是来慰问大家伙儿,也是给你老刘鸡蛋里挑骨头啊,你可不要高兴的太早呦,咱们市里的重工业甚多,正所谓东北的老工业基地嘛,多半都汇聚于此,这五根手指上可还端着一碗水呢!要是撒了半滴,那人家会戳我李某人的脊梁骨的,说罢众人又是一阵附和的笑声。

宋永江与老头回到了供暖办公室内,老头此刻正趴在热炕头,双手垫着下巴,宋永江此时正在为老头拔火罐,几个空的小罐头玻璃瓶子,放着几张草纸,宋永江撕下一小块草纸将其点燃,拿起罐头瓶将点燃的草纸塞进瓶口内,随后迅速的扣在了老头的腰上,老头长叹一口气,闭着眼睛对宋永江说道,小子,你瞧见那大官儿的模样没?宋永江回应道,见着啦。老头继续问道,你觉得那人咋样?宋永江不懂老头说的咋样是什么意思,当下一时间说不出什么。老头说道,小子,今儿我把猫上树的功夫跟你交了实底吧,这也是我用了大半辈子悟出来的,一般人我不告诉他!宋永江一边为老头拔罐,一边仔细的听着,手里的活计也就摆弄的越发缓慢了。

我先不跟你说我以前是干什么的,就先说说我这猫上树的伎俩吧,嗨、其实啊,也不算啥贼厉害的东西,无非就是投其所好,见风使舵,左右逢源八面玲珑,最重要的,就是“得君行道”宋永江皱了一下眉头问是什么意思,老头说道,就是说呀,你遇上一个君主,要想尽一切办法进入到他的心里,让自己成为他的心腹,用他去实现你的理想和抱负!那要咋做才能像你说的那样?所以说啊,这就是最难的地方,但要是做到了,那你就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了!那到时候,不是想啥就有啥吗!老头说道宋永江心里去了,触及到了他的灵魂,当下催着老头教他到底该怎样才能做到这一点。老头摇了摇头道,这个呀,不是说说你就能理解的,需要长时间的人生总结,更多的是能够看破这世间的物是人非、人情世故!你呀,就先把刚才我说的那几样弄明白是咋回事,到时候你就自然懂得何谓“得君行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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