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宫绝入得洞内,向里面走了四五丈远,渐渐的越来越宽,再走几步,又慢慢的变窄。大约走了十几丈远,已然到了尽头,前方左右三面都是山壁,再无通路,只有河水自前方山壁下翻涌而出。南宫绝寻思:既然有水流,那么也必定是互通的。当下就要入水查看,转念又想:沈姑娘姐妹二人受了重伤,须得赶快医治才是。于是转过身来,出了山洞。
柳义初见他无恙,心下略宽,道:“里面可否安全?”南宫绝道:“弟子···晚辈进去查看了一番,里面宽阔的很,没有恶人怪兽。”柳义初点点头,道:“很好,你也来吧!”说完一手一个,携了两女飞身入洞。南宫绝紧随其后,这次熟练了些,不再似初次那般狼狈万分。
柳义初将二女扶下,坐倒在地,然后自怀里掏出一只白玉瓶子,倒出两粒眼珠大小的白色丹药,一人一粒放入嘴中,然后双掌分抵二人背心,运功助其快速催化药力。南宫绝见状只好守在洞口。
约莫过了一炷香时间,柳义初收力回掌,将二人平躺在地,盯着沈一一看了一会儿,然后站了起来。她向南宫绝道:“你头发怎么片刻不见全都白了?···对了,你是怎么逃得下山的?”南宫绝闻言急忙跪下,道:“弟···晚辈只因挂念沈姑娘姐妹二人安危,只好大逆不道逃了出来,现下既知她们平安无事,没了牵挂,任由前辈发落。”柳义初沉思半响,道:“你起来吧!打伤蜀山三大弟子,究其缘由,也怪不得你。你快说说,怎么头发片刻间全白了?”南宫绝这才留意到这句话,急忙低头在水中一照,果然满头青丝已尽数变为白色,便连眉毛也已雪白。他吃惊之余,实是百思不得其解,只好把自己自山上逃出后,被五大高手围住,而后拼死相抗,居然侥幸逃过一命;后来两位师祖爷突然出现,自己不敌,只好赶紧逃了。只是心里挂念沈一一安危,无奈不知踪迹,只好先到黑石寨禀告。然后道:“晚辈知道前辈侠义仁慈,决计不会伤及无辜,只是沈姑娘于晚辈有救命之恩,晚辈便是舍了性命不要,也要护得沈姑娘周全。”柳义初察言观色,见他不似弄虚作假,惊疑更甚,心想:张师弟五人俱都达到金丹后期,功力深厚,便是元婴境界以一敌五也不能胜。而这小子竟然不死,反将众人震伤,不知功力高到了何种境界。她眼波流转,暗思:这小子虽然痴呆愚笨,却是忠厚质朴,若将一一许配于他,倒也放心的下,只是还需好好考校一番。忽然问道:“你对她倒是真心实意,只是,是知恩图报还是贪恋美色,却不知了。”南宫绝急道:“晚辈···”柳义初打断他道:“你是不是喜欢她?”南宫绝闻言顿时满脸通红,若说喜欢,自己自惭形秽,无异于懒蛤蟆妄吃天鹅肉;若说不喜欢吧,心里又难受的很,一时不知如何作答,怔在了那里。
其实他自第一眼看见沈一一后,便深印于心,再难忘怀,后来虽然误打误撞,看见了她裸身沐浴,但也不敢再在脑海回想,强迫自己忘记,以免亵渎圣洁。再后来的舍命相救,虽说是报恩,其实也是爱慕所致。只是他一来自惭形秽,二来脑筋笨拙,从未思考过这些,是以也不知到底是不是喜欢。
柳义初见他呆在那里,也不作答,只道他脸皮薄,不好意思说出来。于是道:“这样吧,喜欢就点点头,不喜欢就摇摇头。”南宫绝凝思略想一会儿,点了点头,然后又摇了摇头。柳义初心下不解,又待再问,忽听两声轻咳,回头一看,原来沈一一已醒转过来。问道:“好些了吗?”语气间满是关切。沈一一点了点头,道:“好多了,谢谢你。”柳义初微笑摇了摇头,听她说话比方才中气厚了一些,放下心来。然后在怀里掏出那只玉瓶,递给她,道:“里面还有十几粒,你每三日服用一颗,运气催化,不出五日便可痊愈。”转过头来对着南宫绝又道:“师兄极爱面子,致使你受了这么大的委屈,我代他向你赔个不是。”说着躬身行了个礼。南宫绝心中惶恐,急忙跪下道:“晚辈不敢!”柳义初扶起他来,又道:“只是今日当着无数人的面将你逐出昆仑派,天下皆知,再难收回。不过呢,你要是愿意,我还把你当做昆仑弟子。”南宫绝大喜,忙又跪下道:“多谢前辈!”柳义初噗嗤一笑,道:“呆小子,还叫什么前辈!”南宫绝略一沉思,改口道:“多谢师叔祖!”柳义初又将他扶了起来,道:“你与天阳大小一般,如此称呼倒把我叫老了。再说现今不比往日,你是郭师伯带回来的,咱们算是平辈,···”忽然想起:他若与自己平辈,岂不是高了一一一辈?想到此处,接着又道:“只是我早了你二十余年进派,你就叫我师叔吧。”南宫绝虽觉不妥,深感惶恐,但也不敢违拗,只好应了。
柳义初功力深厚,周围一切自是逃不过她的眼睛,适才自己提到儿子天阳时,沈一一脸色立刻变得难看起来。她见今日沈一一拼死质问儿子,显是用情极深,只是他们到底何时开始的,又何时结束的,儿子从未跟自己说过一句,却是不得而知了。忽然她心里一动,急忙问道:“你们那是什么时候的事了,···你们到了哪一步?”她本来怕师兄担心,就要回去,这时却是非得弄清才能心安。沈一一听她问的直白,不禁脸上一红,随即想起伤心往事,眼神又黯淡下来。她见柳义初满脸关切,又透着焦急,暗忖:她好意救我,不似坏人。现今问这些不知有何目的?但想她善意对己,应该不会加害自己,于是一五一十的自头至尾细细说了出来。
原来今年年初下了一场大雪,树木银裹,大地雪被,别有一番美景。沈一一顿时来了兴致,待大雪一停,便穿了棉衣戴了棉帽出来四处游玩观赏。哪知不知不觉间到了华铜镇西面七八里处,忽然远远看见一群盗匪正围着一群商人砍杀。她心中大怒,当即运功飞身赶去。哪知还未到近前,忽然自林中跃出一群身穿蓝衣的昆仑弟子,约莫有二三十人,个个手持钢剑,功力自也不凡,片刻间便杀的众盗匪死的死伤的伤,余下的眼见不妙,顿时四散逃去。那群昆仑派弟子见状也不追赶,而是掏出伤药为众人医治。
沈一一见了暗暗钦佩不已,心道:果然是名门正派,除危扶难,侠义为怀!哪知就在此时,一名蓝衣弟子走了过来,看了她几眼,惊异之色一闪而过,抱拳道:“在下昆仑派楚天阳,敢问姑娘芳名?”沈一一见他丰神俊朗,面如冠玉,端的是一个绝世美男子;而又谈吐优雅,彬彬有礼,对他顿时好感大增。于是两人互通了姓名。楚天阳道:“不知姑娘在这冰天雪地作甚?”沈一一道:“如此美景,当得好好观赏一番。”楚天阳笑道:“甚是甚是。楚某粗莽,倒叫姑娘笑话了。”沈一一道:“楚公子自谦了。”楚天阳道:“如不嫌弃,楚某可否跟随姑娘一起欣赏美景,也好得一番聆益。”沈一一稍一沉思,点头道:“愧不敢当!便一起浅赏了。”随即楚天阳辞别了众同门,与沈一一并肩而去。
沈一一见他一路赞个不停,妙语连珠,芳心不由得大动,还道他是真心一起赏景,心下再无怀疑。二人一天之间游了多处美景,也聊了许多童年往事,不知不觉,天色渐渐暗了下来。沈一一望了望乌蒙蒙的天空,道:“楚公子,天快黑了,我们就此别过吧。”楚天阳闻言心里不由得一阵失落,但听她话里似有不舍之意,心下稍慰。说道:“不如一块儿用了晚膳再回?”沈一一道:“多谢公子美意,只是小女一向家教甚严,不敢晚回违了教导。”楚天阳知她这是婉言谢绝,当下也不好再挽留。暗忖:此女甚有主见,切不可鲁莽坏了大事。于是拱手道:“如此,后会有期了。”沈一一还了一礼,转身走去。
楚天阳待沈一一走的没影了,依旧痴痴地站在当地,脑里全是她的倩影,甚至一颦一笑都犹似在耳。他发了会儿呆,突然猛地一拍脑袋,暗骂自已糊涂,竟没问问她的住处。急忙跃到树尖,但见四下里白雪茫茫,哪里有伊人的倩影?只好返下地来,忽然看见一双脚印,稍一端详,正是沈一一的。他心里一喜,急忙循着追去。哪知追了一会儿,到得一处山坳,脚印蓦的断绝,似是平地而起,空中走了一般。楚天阳暗赞她心思机敏。无奈,只好暂且回山。
这一夜自是辗转反侧,难以入眠。到得三更时方才渐渐睡去。不多时便已醒来,只见窗外天色灰白,刚蒙蒙亮,他再也睡不着,起来洗漱一番,匆匆吃了点早点,也不练早功,便下了山,直奔昨日相见之地。
他是掌门之子,贵为少尊,常日里父亲繁忙,对他也不甚多加管教,母亲则更是对他宠溺有加,是以很是逍遥自在。他到了那里,见打斗的痕迹还在,只是却不见丽人的影子。他想:天色尚早,又极寒冷,想必她等天气暖和一些才会出来。然而太阳高升,直至日当正南,又到夕阳西下,依然不见沈一一。他心中失落万分,只好回山。第二日依旧如此,空等了一天。他不死心,果然第三天的午后,他正百无聊赖之际,沈一一自林里盈盈走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