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老太爷沉吟了片刻,道:“也好,那就等松哥儿满月后再启程,就这么说定了。老三媳妇,你先带月奴和阿衡去歇息。”
李氏应了声,从季老太爷怀中接过文瑀攸,又领着文禹松出了文青院。
至于之后季老太爷和文老太爷谈了什么,怎么谈的就不再文瑀攸关心的范围内了。文瑀攸回了沐元居就把自己闷在被子里,这是她的习惯,想事情的时候就喜欢把自己闷在一个封闭的空间里。不过被子里确实有点闷,文瑀攸动了动找到一个最舒服的姿势躺下,脑中不断回放今天发生的事情。
外祖父和祖父争吵的时候父亲可是一句话都没说……文瑀攸很好奇,文景魁在这件事里到底扮演了一个怎样的角色,是参与者还是旁观者?季氏的死确实给了文景魁很大的打击,至于文景魁查到了什么,文瑀攸不知道也不想知道,无论最后的矛头指向谁对于她来说都不是什么好事。
文瑀攸打了个哈欠,既然想不明白就不想,反正有季老太爷几个在,就绝不会让他们兄妹几个吃亏了便是。文瑀攸往被子里缩了缩,闭上眼睛准备睡觉。文瑀攸嗜睡,每天大部分的时间都在睡觉,因为她确实眠浅,平日里睡觉时只要有人靠近文瑀攸都能感觉的出来,所以如果按照正常人的休息时间来计算的话根本就不够文瑀攸休息的。
然而可能是因为白日里睡得太多,文瑀攸意外的失眠了。文瑀攸在床上翻来覆去,看着月光从半开的窗户照进屋内,又被隔绝在帐外,似真似幻看不真切,和文瑀攸此时的处境像极了。文瑀攸不是神人,即便因为重活一世能够提前预知一些事情,但她也没有绝对的把握让这些全都按照原轨迹发生,她也不想让这些再重现一次。更何况,人心是易变的,谁又能知道上一刻与你交谈甚欢的好友下一刻会不会捅你一刀。文瑀攸也不知道,她不会读心术,她不能了解每一个人的想法,就像她不能理解上一世年仅十七岁的萧凡媛为什么会嫁进文家来给年近四十的文景魁当继室一样。
翻来覆去折腾了一会,只觉得口渴,文瑀攸便起身朝外间喊道:“元寒,元寒。”喊了半天也没人应。文瑀攸皱了皱眉,今晚不是元寒值夜吗?怎么连个动静都没有,这丫头死哪去了?文瑀攸只好自己下地去倒茶,可她人小,胳膊腿都短,够了半天才摸到茶盘子,结果一使劲整个茶盘子就翻了,哪个足有文瑀攸脑袋大的茶壶不偏不倚正好砸在了文瑀攸的脑袋上。文瑀攸摸了把淌到脸上的血,“哇”的一声哭开了。
元寒这才揉着惺忪的睡眼走进内室,结果一抬眼便看见自家小姐满脸是血的坐在地上,吓得尖叫起来,那嗓门比文瑀攸还要高三分。
樊妈妈和祝妈妈听见文瑀攸这边有动静就提着灯走了过来,看见文瑀攸的样子都吓了一跳。祝妈妈看了此情此景还有什么不明白的,气的踹了元寒一脚,道:“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去请大夫!”元寒这才反应过来,跌跌撞撞地跑了出去。
樊妈妈把文瑀攸抱回床上,轻声安慰着文瑀攸。那边祝妈妈点燃了银制烛台上的蜡烛,找来了金创药,两人便就这灯光将文瑀攸的伤口简单清理了一下。
说来也巧,元寒还没出沐元居便遇见了从东厢闻声走出来的文景魁。文景魁原本只是睡不着觉来看儿子的,结果听见自己的小女儿受了伤,二话不说就叫自己的小厮去请文家供奉的邱太医。邱太医得了信也来得快,没一会便到了沐元居。给文瑀攸检查了伤口后又留了药,叮嘱了几句便离去了。
沐元居闹出的动静不小,邱太医走了之后李氏便来了。李氏看见自家的小外甥女可怜巴巴地缩成一小团,心疼的不要不要的。得知文瑀攸的伤口不深,只要按时上药就会好且不会留疤后,李氏才暗暗松了一口气。哄了文瑀攸睡下又让樊妈妈几个熄了灯才让人带着元寒出了沐元居直奔文青院去了。
文瑀攸昨天半夜折腾的累了,又有伤在身,一觉睡到了日上三杆才起床。用完了早饭后才得知季老太爷来了沐元居。
季老太爷知道文瑀攸醒了便急急忙忙地去看自己的宝贝小外孙女,见文瑀攸的精神头不错,就揉了揉文瑀攸的脑袋,从袖中掏出一个小瓷瓶来递给文瑀攸,“阿衡好好养伤,换药的时候叫他们给你上这个药就能好的快了,等到阿衡好了外祖父带你去骑马!”
“好。”文瑀攸笑眯眯的应下,接过季老太爷递过来的小瓷瓶,又被李氏念叨了几句,才使人送季老太爷几个离去。
文瑀攸拿着小瓷瓶在祝妈妈眼前晃了晃,问道:“祝妈妈,这是什么啊?”她可没忽略季老太爷把这药给她的时候祝妈妈眼中一闪而逝的诧异。
祝妈妈沉默了半晌才开口道:“这是老太爷当年出征前御赐的伤药。”
樊妈妈听了很是惊讶,吃惊地问道:“御赐的药?那亲家老太爷也应该没有多少吧?”
祝妈妈点了点头。
文瑀攸也很吃惊,这么好的药季老太爷随手就给了她,真的没问题吗?
“小姐,那这药上还是不上?”
听着樊妈妈犹豫不决的声音,文瑀攸突然释怀了,“上,外祖父给我的为什么不上?”有人宠着还推脱的人那就叫矫情了,而文瑀攸从来不是一个矫情的人。
文瑀攸的伤口本就不深,又有季老太爷给的药,大半个月也就好了,只留下一道浅浅的粉色的疤痕,在坚持涂几天药这疤也就下去了。季老太爷看文瑀攸又活蹦乱跳的了,就把启程的日子定了下来。
季老太爷就要把这兄妹三个打包到桐城去了,作为父亲的文景魁自然要把他们好好叮嘱一番。
“月奴是哥哥,要知道照顾弟弟妹妹。到了桐城那边,凡事要与长辈商量,就算是不能去书院,功课也不能落下,你外祖父会给你请先生。若是想要习武就去找外祖父或者大舅舅三舅舅都成,要和表哥表弟们好好相处,明白了吗?”
文禹松点了点头,示意自己明白了。
文景魁又对文瑀攸说:“阿衡要乖乖听话。”
这就没了?文瑀攸眨了眨眼睛,示意文景魁继续说。
“一路上注意安全。”文景魁摸了摸文瑀攸的脑袋,补充了一句。
文瑀攸的嘴角抽了抽,她爹对她还真是放心呐……
从京城到桐城少说也要走上两个月,即便是季老太爷这次上京为了看刚出生的小外孙也走了一个多月。只可惜,到了京城听到的却是爱女已逝的噩耗。
文瑀攸这次只带了祝妈妈和元棋两个人,他们这一行本就多是老少妇孺,若是再带多几个丫鬟,还不知道是猴年马月才能到桐城。
文瑀攸趴在马车的小窗上看着外面的风景,默默的算着行程,算起来等他们到了桐城,也快要过年了,也不知道桐城那边过年会是什么样子。
正想着,那边就有小丫鬟进了马车问道:“三夫人,马上要到凤阳了,老太爷问你要不要到凤阳休整一日。”
李氏想了想,便点了点头,说道:“我在凤阳有处陪嫁的庄子,你去告诉老太爷,咱们就去那歇息吧。”
小丫鬟应了一声,就退出了马车。
李氏把文瑀攸从窗口拽回来,“阿衡莫要总到窗口去,若是吹多了风受寒了可就不好了。”
文瑀攸笑眯眯地点了点头,乖巧地回到软榻上,伸手去扫荡装点心的盘子。
李氏见了哭笑不得,“阿衡点心也要少吃点,这马车上就这么大地方,可没地方给你消食去,吃太多了若是积了食可怎么办。”
文瑀攸只好缩回伸向点心的小爪子,皱了皱鼻子,躺下准备睡觉。
等到了凤阳,李氏就派人带着文瑀攸在庄子上转了一圈,并且许诺第二天带文瑀攸去上街玩。原本李氏也想带着文禹松去的,可是文禹松这几日被季连拉出去骑马,没时间温习功课,好不容易有了空隙,文禹松自然是不愿意出门的。
文瑀攸这几天坐马车也没太睡好,好不容易见到床了自然是美美的睡了一觉。等到文瑀攸起身的时候李氏都已经回了一趟娘家回来了。
凤阳城也是个大城,临近年关,街上的人熙熙攘攘,文瑀攸坐在马车里趴在小窗上伸着脖子往外看。上一世文瑀攸就本本分分的做个大家闺秀,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更何况因为文瑀攸这双异于常人的眼睛,文瑀攸是更不乐意出门了,她讨厌被人指指点点的感觉。可这一世不同了,文瑀攸都是死过一次的人,她还怕什么,自然是怎么舒服怎么来。别人的眼光能有什么用,也不能当饭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