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山凉亭中,一阵优美的笛声缓缓传来。欧阳腾双目微闭正全神贯注地吹奏着曲子,那曲调舒缓,却夹杂着一股哀伤,声声听来让人不禁愁上心头。
一曲奏罢,欧阳腾放下笛子,整理了下情绪,漫不经心地说:“听得这么久了,也该出来了。”
一个人影从凉亭后缓缓现出,不是别人,正是黑暴。
只听黑暴微带讽刺地说:“想不到你这老家伙的功力大增啊!我才刚刚越过树林,你就发现了我。”
欧阳腾缓缓开口:“其实我一直在等你,所以你刚一露面,我自然就发现了。”
“等我?你知道我要来?”黑暴不解问道。
欧阳腾坐了下来:“出了这么大的事,你怎么可能不亲自过来?”
黑暴轻哼了一声说:“既然这样,我也不和你绕圈子了,欧阳老兄,我看你是在后山呆的太过清闲了吧!清闲的连大哥的嘱托也敢违抗!”
欧阳腾面不改色,他拿出一块手帕悠闲的擦拭起自己的笛子,边擦边说:“你放心,等大哥回来,我自会去大哥那里领罪。”
“哼!说的倒轻松,你以为你领罪就可以挽回一切吗?你已经教会她了!”黑暴厉声道。
欧阳腾收起笛子,正色道:“就算是这样,我也没觉得我有错,真珍她有毅力,她喜欢修行,她的命运应该由她自己来决定,你、我,甚至是大哥,我们都没有权利干涉!仅凭通灵镜的几句话,你们就轻易断送真珍前程,不觉得太残忍吗?”
“你住口!”黑暴吼道。“事到如今你居然还这样说?看来我是不能让真珍再留在后山!你就自己在后山等着向大哥解释吧!”
欧阳腾也冷哼一声,不以为然道:“你请便,只要你不为难真珍,随便你让她住在哪,但我恐怕真珍她不会同意。
“同意不同意都得同意!这事由不得她!我没有废了她的修行已经是她的荣幸了!”黑暴挑着眉毛说道。
欧阳腾心内一惊,顿时怒从心起:“你敢?她是大哥的女儿,怎么做由大哥决定,你胆敢私自动真珍一根毫毛,别怪我对你不客气!”
黑暴正欲发火,但转念一想,欧阳腾说的也不无道理。
废修行可不是一件小事,弄不好人都得废,这事他可不敢乱下手,万一真珍有个三长两短,罗绍康回来可不好交代。
但欧阳腾如此威胁自己,他若不还口,面子上怎么挂的住?
于是黑暴阴沉沉地笑了:“自己都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了,还逞能呢!你就等着大哥回来收拾你吧!”
欧阳腾冷冷地回应:“你已将真珍刺伤犯下重罪,你若胆敢再废了她,那便是罪上加罪,那你也等着大哥回来收拾你吧!”
黑暴不做声,似在思考着欧阳腾的话。欧阳腾随手抓起身旁不远的一把宝剑,向黑暴扔了过去。
“这是你儿子的宝剑,还给你!”
黑暴伸手接住,握在手里,冷哼一声就拂袖离去。
欧阳腾看了眼他的背影,面色稍缓和些,然后自言自语道:“我量你也不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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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珍第一次尝到被剑所伤的滋味,虽说不至于致命,但伤口也很深,郎中来过,也不知给她上了什么药,弄的她疼痛难忍,几次差点大叫出来,但想起欧阳腾的话:修行之人,生死都可置之度外。一点小伤又算得了什么?
每每想到这真珍就逼自己挺着,既然选择了这条路,那或许以后比这严重的多了去了,选择了就不后悔,决不后悔!
门外有声音,有人来看望她,真珍不去理会,心想肯定是黑锋,在真珍受伤的这几天,除了黑锋偶尔来看她几次,其他人谁会来?
真珍在白鹤山本来就没有几个熟人,现在门外又成天成宿有人把守,真珍觉得自己简直就像囚犯!
那天黑暴当众宣布不准她回后山,看样子以后怕是要长住于此了!
来人进入屋内,不是黑锋,居然是薛平绕!
薛平绕遣走下人,随后坐了下来,一脸严肃地看着真珍。
真珍虽然不明白薛平绕为什么而来,想必是黑暴让他来的,她还是礼貌地说:“二师兄!”但随即真珍就微皱了下眉头,伤口又疼了,她不明白自己不过是说句话而已,怎么还疼成这样!
薛平绕将一切都看在眼里,他不紧不慢地说:“伤到丹田了还是不要用力的好!”
真珍一听,脸瞬间变色,丹田受伤,那她的修行……
丹田对于修行者来说那是根本之所在,如果丹田受伤将不能聚气,一生的修行也就等于毁了,真珍没有想到黑暴真像欧阳腾说的那样会废了她的修行,但是自己明明没有承认,黑暴难道知道她在说谎?
“你的那点心思是瞒不住师父的,他早就知道你在说谎,而且也知道授你功夫之人就是欧阳腾,你真正的师父。”薛平绕看出真珍的疑惑,也不等她发问,干脆直接陈诉道。
真珍的心一惊,她忙辩解说:“是我缠着欧阳伯伯教我的,此事与他无关!”
薛平绕说:“欧阳前辈私自授你功夫,是有不对,但是也只有大哥,也就是你的父亲才可以治他的罪,所以你不用为他担心,他好的很!我们还是来谈谈你的事吧!”
薛平绕顿了顿继续说:“你擅自修行,属于欺师大罪,按照常规该被逐出师门。但你也知道,白鹤山是什么地方?只有活着进入,没有活着出去的。要么死,要么废去修行被囚禁。师父他不能杀你,也不想囚禁你,但这件事也不可能就这样算了。”
真珍抬起头,表情凝重,她忍住伤口传来的痛楚,问道:“既然他已知道,那为什么还要在众人面前为我澄清?”
“这就得问师妹你了,你利用没有证据的空子,拒不承认!师父本想刺出一剑让你露出马脚,可你居然敢接下那一剑,上演一出苦肉计,那么多双眼睛看见了,师父又能拿你怎样?”薛平绕平静地说,想起真珍那天的模样,倒不禁有些佩服这丫头的胆量。
“那你刚才说,不能这样算了,你们打算怎么处置我?”真珍问道,面色苦痛。
接下那一剑是她情非得已,然而却伤了最重要的丹田。
薛平绕没有直接回答,而是问真珍:“师妹这些天可有感觉伤口疼痛难忍?”
是的,不知郎中为什么不给她上点止痛药?
真珍仿佛意识到什么,看着薛平绕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薛平绕一副看好戏的神情说:“给你上的药不但对你伤口没有帮助,反而还会加重疼痛延缓伤口愈合。”
原来如此,这不等于伤口洒盐吗?真珍微怒,问薛平绕:“为什么?”
“师父说,他会亲自监督师妹读书,只要师妹答应他以后不再修行,也不许再进后山,师父保证让你身体复原。其实我也劝师妹还是答应的好,毕竟你伤的位置对身体很重要,尤其你是女孩,对你身体影响会更大,不及时治疗若落下什么病根反而得不偿失。”薛平绕劝道,见真珍一脸木然的表情,他继续说:“你要知道,师父那个脾气,能这么做已经很是宽厚了,你可千万别再惹怒他了。”
真珍抬起头,一脸忧伤与不解,她问道:“为什么所有人都可以修行,只有我不可以?你们到底隐瞒了什么秘密?”
薛平绕眼中闪过一道光芒,似想起什么,但随即又消失:“这个问题恐怕只有你父亲可以告诉你,我们只是按照他的意愿办事而已。”
真珍捕捉到薛平绕眼中闪过的光芒,追问道:“你一定知道原因的,告诉我!”
薛平绕看着真珍,摇了摇头:“我什么都不知道,你问我也没有用。师父的那些话,看样子师妹你今天是不能给我答复了,没关系,可以给你时间考虑,只要你忍得住疼痛,明天一早我再过来,我先告辞了!”说完,薛平绕转身就走出门去。
“等等!别走,你们究竟瞒我什么?啊——”真珍对着门的方向,可一用力,牵动伤口疼痛难忍,真珍不禁捂住腹部。
为什么,她到底做错了什么?为什么所有人都这样反对她,凭什么?
真珍的眼中第一次出现了叛逆的目光。
不许她修行?绝不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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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黑风高的夜晚,万来城中四下无声,忙碌一天的居民早早就睡去了,家家户户门窗紧闭,不见一丝人影。
偌大的城里,此时只有一家民居亮起了灯,不一会就从这间民居里传来一声撕心裂肺的惨痛声,甚是可怖。
“无心啊!!!”
民居内,一位花白头发的道士正趴在一个死去多时的年轻男子身上大声嚎哭,他正是青宣道长,而死去的男子便是他的爱徒——无心。
旁边的青松道长想上前安慰几句,却实在不知从何开口,他转头看向一脸忧郁的无名,低声询问:“你亲眼所见,无心死于白鹤山人手中?”
无名无奈的点了点头说:“原来那个断魂崖下根本没有入口,无心师兄执意去闯,所以……”
青宣道长听到这番话,抬起老泪纵横的脸恶狠狠地看向无名,大骂道:“都是因为你!谎话连篇欺骗掌门真人,还害死了无心,我要杀了你!”
说罢,青宣道长就向无名袭来,青松道长忙上前拦住,劝道:“师兄你冷静点!无名若是说谎,他又怎么进入结界将无心尸首背回来,眼下最重要的是必须向掌门真人传信,如实相告,白鹤山结界诡异,让使者早做打算。”
“打算?”青宣道长冷哼,眼中迸发出恶毒的目光,“白鹤山的人杀了无心!这个仇不能不报!我定要借轩辕朝之手血洗白鹤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