悠洛行走在洛阳街头,月亮将她的影子拉得很长。满腹心事的她丝毫没有留意到背后有人跟踪着她,那人身形高大,头戴一个笑脸娃娃的面具。拥挤的人流,和那个面具给了他很好的隐藏与伪装。
那人正在全神贯注地盯着悠洛的行踪时,突然肩膀被人用力拍了一下。笑脸娃娃一回头,瞅见一个乌漆麻黑的面具紧盯着自己。
来人正是风琅,她见悠洛心事重重的离了若风旅店。心里多少有些不安,于是悄悄地尾随着悠洛。没想到,刚出来就碰上一个举止鬼祟的笑脸娃娃,在背后紧跟着悠洛。
笑脸娃娃还没从惊讶中反应过来,风琅的拳头就狠狠砸了上来。笑脸娃娃吃痛后退了好几步,才稳住身形。笑脸娃娃被风琅一记重拳砸的眼冒金星,感觉有些晕晕乎乎。
风琅没有打算给笑脸娃娃喘息的机会,上来左右开弓,拳头如雨般落在对方身上。最后来了一记侧踢,笑脸娃娃闷哼着飞了出去。
四周的游人瞧见两个面具娃娃在打斗,还以为是节目表演,围成一圈看的是津津有味。后来感觉情况不对劲,这表演的也太过真实了。拳拳到肉,笑脸娃娃被踢飞的瞬间,胆小的游人们嘴里喊着妈呀,一溜烟的跑路了。
风琅以为这下笑脸娃娃再也没有力气站起来了,没想到笑脸娃娃慢慢从地上爬了起来。风琅哼哼一笑:“你这家伙骨头倒是挺硬,看来要给你更大的苦头尝尝了。”
笑脸娃娃站起身来,掸了掸衣服上的尘土,开口说道:“好大的口气,打了这么多下,也只是给我挠了挠痒而已。”
风琅冷笑了一声,攥紧拳头:“那就看看是你的嘴硬,还是我的拳头硬。”
笑脸娃娃扎好架势,向风琅一招手:“放马过来,我一定会让你知道谁的拳头硬。”
风琅再度挥拳冲了上来,笑脸娃娃也用力挥出一拳,砰的一声巨响,两个人的拳头撞在了一起。
风琅心里吃了一惊:“这家伙的劲道真大,要换个方式对付他了。”风琅向后退了两步,再度做好攻击前的准备。
笑脸娃娃得意地说道:“再来接我一招,我要用出全力了。”笑脸娃娃语音未落,纵身跃起向着风琅打出一拳,风琅身形一动,像个蝴蝶一般轻盈,灵动。
风琅这次避免与其硬碰硬,用掌刀切向对方打来的拳背上,然后掌刀化拳。一拳击向对方的下巴,在对方的胸口处快速打出三拳。然后一个转身,迅速到了笑脸娃娃的背后,在笑脸娃娃向后仰的背上,用力向上踢出一脚。笑脸娃娃的身子受力向上方升起,风琅跃起在空中向下方的笑脸娃娃,连续踢出三脚。这一连贯的动作,全部在瞬息之间完成。
笑脸娃娃的身体重重砸向地面,风琅站在一边静静地看着脸部朝下的笑脸娃娃,这一次的连击,应该会让这家伙睡上个把时辰了吧。风琅正要继续向前方寻找悠洛,却发现笑脸娃娃身子动了几下,然后费力的从地面上再度爬了起来。
笑脸娃娃的面具,已有长长的裂纹。此刻笑脸娃娃更像一个哭脸娃娃。风琅笑道:“面具都被打哭了,还是想起来再挨一顿揍吗?”
笑脸娃娃心里叹道:“好快的速度,看不出这女娃子竟然有如此敏捷的身手。自己被对方像打一个人皮沙袋一般蹂躏,真是奇耻大辱。”
笑脸娃娃一声怒吼,面具瞬间炸裂开来,面具碎片四散飞溅的同时,那人也显出原形。竟然是一牛头人身的怪物,围观的人群这下都炸开了锅,纷纷惊呼着:“哇,好恐怖啊,有妖怪啊。”
风琅却着实欢喜,拍着手,说道:“太好了,又可以收一个妖了,回去就等着被郡主夸赞吧,哈哈。”
牛头怪冲着风琅怒吼一声,手一挥,一把狼牙棒显现在手里。风琅轻笑一声,一手召唤出风吟剑,一手取出禁妖石。牛头怪本已要与风琅大战一场,但是当他看到禁妖石的时候,长脸不自然地抽搐了一下,说道:“禁妖石,原来你是风之郡的人。”
风琅点头,说道:“正是,今日就将你拿回风之郡,管你在无间之塔好好接受惩罚。”
牛头怪大喝了一声,纵身反而向远方急急飞去了。风琅跺脚喊道:“喂,有能耐别跑,本姑娘一定收了你。”
牛头怪在空中回头说道:“你等着,我一定会回来与你清算这笔账的,无间之塔,一定会被我们所摧毁。”
风琅不屑地说道:“怪不得是个牛头怪了,被打的灰溜溜地逃跑了,还要逞嘴舌之勇。下次再见,喊你牛皮大王好喽。”
耽误了这一段时间,悠洛的身影早已消失于密集的人流中。风琅连忙向着前方一路小跑,所到之处就听到有人在激烈地争辩。风琅留意听了一下,却发现是众人在讨论刚才与自己交手的牛头怪。
“我亲眼所见,那怪物顶着一个牛头,眼睛如铜铃般大。”
“你眼睛一定被这满城的花灯给晃花眼了,这哪里有什么怪物呢。”
“这是千真万确的,我没有看花眼,也没有半点唬你的意思。”
“那你一定酒喝多了,我都闻着你嘴里哈出的酒味了。”
这一下,那人确实觉得再也无话可说了。不过,当他看到风琅跑过的身影时,立马用手指着风琅激动地说:“快看,我说的一切都是真的。就是这个面具人,和刚才那个牛头怪过的招。打的那怪物落花流水。”
风琅心里忍不住乐了一下,快速地跑了过去。风琅一口气跑了许久,才看见悠洛的背影。风琅瞅着悠洛缓缓朝着云香榭的方向而去,确认悠洛周围再无其他跟随者,风琅也就放慢了脚步。
风琅目睹悠洛进了云香榭,这才转身回向若风旅店。刚才那个牛头怪为什么会跟随悠洛,小西的体内又隐藏着一股怎样的神秘力量。这一对兄妹身上还真是有太多让人百思不得其解的地方。
风琅边走边想,很快走到了若风旅店门前。她敏锐的目光扫向房顶,看见小二黑瘦小的身体在纺锭上面快速奔跑。这个小家伙,深夜还要跑出去撒欢。
小二黑一直跑到城外一处树林里,方才放慢了脚步。它慢慢走到了林间深处,明亮的月光下,前方蹲着一团巨大的黑影。黑影睁开铜铃般的眼睛扑了过来,锋利的巨爪紧紧按住瘦小的小二黑。
那怪物低下头贴近小二黑,说道:“一定很惊讶吧,时间过去了那么久,是不是以为我上次在地洞被那地精炸死了。那次我确实伤得很重,所以我便找了个隐蔽的地方安心养伤。而你呢,是不是早已经忘了自己的任务与使命了。”
借着月光可以清晰地看到,这怪物头上的一只长角断了,面部与全身各处都密布着铜钱与米粒般大小的伤痕。虽然,当日火龙儿的龙焰火对他没有造成一丝伤害,可他终究还是大意了。地精不惜拼了自己性命与他来个同归于尽,覆盖他全身的龙焰火与可燃烧爆炸的晶石所组合的攻击,险些将他击毙于那地下洞穴里。
小二黑被利爪按压着,费力地说道:“幽篁大人,属下一直在苦等你的归来,所以一收到大人的召唤,便立刻赶来此地。”
幽篁松开了小二黑,冷笑着说:“好一声幽篁大人,我还以为你已经认了那小子做了主人呢。”
小二黑惶诚恐地说道:“属下不敢,在我心里永远只有一个主人,那就是幽篁大人。”
“那你是否可以告诉我,交给你办的事情进展如何了。”
“属下一直在寻找机会,可是他还从未召唤过那两把仙剑,所以一直无从下手。”
“十年之间,难道那小子当真是一个草包废物不成,一点也没有长进吗?”
“他的剑法已突飞猛进,只是他现在还未学会如何驭剑,所以他还不知如何将体内的仙剑召唤出来。”
“依他的这种资质来看,他身上那股力量,注定不是属于他的。只是他身上的两柄仙剑是个棘手的问题,你要早日想办法将这两柄剑给做些手脚。你要时刻记得自己的身份和任务。”
“属下铭记于心,请幽篁大人放心。一旦得手,我便速速报与你知。”
幽篁甩了甩长尾巴,说道:“很好,那你早些回去。我等你的好消息。我也会寻找合适的时机,再会会这个小子。”幽篁说完,身子化为一股黑烟,消失不见。
西林珩在一片玉兰花的香气中醒了过来,嗅着空气中清香的味道。他一瞬间有种错觉,彷佛自己就躺在终南山无忧洞外的玉兰花树下。
西林珩扭头发现了放在枕畔的精致香囊,正在散发着沁人心脾的清香。他觉得这个香囊看起来很熟悉,抓起来握在手间,仔细想了一会,才记起这是悠洛身上佩戴的香囊。却不知此时为何会出现在自己枕边。
门外响起了叩门声,西林珩忙把香囊攥在手心。在另一张床上盘坐运功的封无印,示意西林珩去开门。
这么早就来拜访,也只有对门的风琅姑娘了。西林珩打开门,果然与他心里所想的一样。风琅正站在门外,西林珩说道:“请进吧,风琅姑娘。”风琅见西林珩果然与以往神情相同,心里便安下心来。
西林珩见风琅并没有跟着进来,转身问道:“风琅姑娘,这是要在门外负责警戒吗?”风琅白了一眼西林珩,向着屋内喊道:“封大侠,可否借一步说话。”
封无印从屋内走了出来,风琅又引着封无印向前走开了几步,确认西林珩没有跟上来才将昨日遇到牛头怪跟踪悠洛的事情讲了出来。
封无印听风琅说起牛头怪,便想起十年前土地庙的一战。那牛头怪受伤跑走时,恶狠狠的咆哮着要回来复仇。
封无印觉得事情十分严重,牛头怪不找来若风旅店寻自己和西林珩,反而瞄上了悠洛。那怪物会不会想从云香榭下手,毕竟伤害对手的至亲至爱之人,也是一种报复力极强的方法。不但可以让对手情绪大乱,失去理智,还会给予对手在心灵上深深的伤害。
风琅见封无印眉头紧锁,心里已知晓他的内心里的忧虑。她用轻描淡写的口吻说道:“封大侠,请放心。我见那牛头怪只是在一路尾随着悠洛姑娘,说明他还不知道云香榭的地点。而且我是在他未接近云香榭时发动的攻击,交手时发现那怪只是有着一身蛮力,就算他去云香榭也不会是悠洛姑娘的对手。”
封无印听了风琅的话语之后,心里虽是宽慰了不少。还是决定要立马赶去云香榭,他要亲眼看到大家平安无事才会心安。
封无印等人急匆匆来到云香榭时,发现只有碧儿和水玲珑二人待在店内。封无印连忙问道:“碧儿,云裳和悠洛姑娘呢?”
碧儿笑着说道:“一早起来的时候,来了一个婆婆点了许多香料,说是他们家小姐十分喜欢香料的制作方法,想请云裳姐姐前去小叙片刻,顺带帮忙捎带些香料过去。悠洛姑娘便陪着云裳姐姐一起去了。”
风琅和封无印对视了一眼,封无印忙追问道:“来人可曾说了府邸的位置和名字吗?”
碧儿摇了摇头,说道:“只是听说他们最近新搬来不久,是在城外的一户人家。其余的都无从知道了。”
水玲珑说道:“我看着她们是向西而去了。”
封无印知道了方向后,便心急如焚地跑了出去,风琅和西林珩,火龙儿随后也紧跟了出来。
西林珩纳闷地问:“风琅,怎么我师傅今天的举止这么奇怪。”
风琅调皮地笑着说:“你师傅是想你云裳师娘了。”心里说道要是你也知道昨晚发生的事件,估计你的举动就会更大了。
封无印领着三个人一口气跑到西城长乐门的出口,出了长乐门便是外城了。封无印等人在长乐门外,决定分头而行动。封无印与火龙儿一组向右侧的方向寻找,小二黑从火龙儿的肚兜里跳出来,跟着西林珩和风琅沿着左侧的方向寻找。
风琅看着小二黑,笑道:“没想到,火龙儿把你放在胸膛暖着,都暖热不了你。你还是愿意跟着小西而来。”
西林珩蹲下身子伸出手掌,器灵便跃上西林珩的手掌,沿着手臂直走向他的肩膀处。
西林珩站起身来,说道:“我们尽快行动吧,希望能早些找到云裳师娘和悠洛。”
风琅问道:“你是不是很担心悠洛姑娘的安危?”
西林珩摸了摸怀中放着的香囊,用力的点了点头。
风琅看了看四周,有些困惑的说:“只是这样毫无头绪的找,并不是有很大机会寻到。”西林珩叹口气:“那就要靠咱们的运气了。”
因为上元节的缘故,外城的人儿都跑到内城去看热闹了。所以一路上只是遇到寥寥几个行人,皆是往内城而去的。
西林珩说道:“这外城简直就像是一个空城了,人迹罕见。”
空气中传来一阵冷笑,旋即一团黑气浮现在西林珩与悠洛面前,飘渺的黑色烟雾慢慢凝聚成一个怪兽的形体,正是幽篁。西林珩惊道:“没想到,你这怪物还活着。”
幽篁得意的笑道:“想必你一定很吃惊,也很失望吧。我幽篁乃是不死之身,一个小小的地精,岂能伤我性命。”
西林珩拔出青音剑说道:“我会说我很高兴,还能再次遇见你,让我可以用剑取你首级。”
幽篁笑道:“许久未见,你改变的还真不小。不再是当年林中那个被吓傻的小子了,希望你的战斗力有所提高,这样才会更好玩一些。”
风琅故意咳了一下,说道:“本姑娘最讨厌被当空气一般的存在,好玩?你这怪物很喜欢玩是吗?那本姑娘来陪你耍。”
西林珩把小二黑从肩上抓下来放到风琅手里,对着风琅说道:“风琅姑娘,替我照看好二黑,这只野猫就由我来解决它,你在一边看着就好。”
幽篁扬起锋利的巨爪怒吼道:“敢说我是野猫,我会让你知道狂妄无知的下场有多惨。”
西林珩手中长剑一指,继续调侃道:“哈哈,小猫生气了呢。没抓着老鼠,被主人训斥了吧。”
幽篁怒吼着扑了过来,尖锐的双爪就是他的利器。火龙儿当日就被他用尖爪重伤,西林珩挥剑迎了上去,怒道:“今日我一定要剁掉你的爪子,拧断你的脖子。以慰地精爷爷在天之灵。”
幽篁用巨爪抓住青音剑,笑道:“小子口气很大,当日若不是有仙剑护你,你早已成幽冥之魂了。”
西林珩用力旋转了一下青音剑,然后放开了握剑的手。青音剑快速地旋转起来,幽篁若是不及时松手,会被旋转的剑身削掉巨爪。西林珩见幽篁松开了青音剑,便伸手攥住还在旋转的青音剑,手腕一抖,一道剑气向幽篁斩去。
西林珩乘幽篁躲避剑气的时候,挥出了一记息风斩。为了麻痹幽篁,西林珩身形停在半空,开始使出玄月斩。幽篁像是知晓西林珩的用意,他快速的闪到一旁。息风斩击在他身边的空地上,留下一道深深的划痕。
“什么,这个家伙竟然能预先闪躲息风斩。”西林珩心里忍不住大吃一惊,看着幽篁在那里甩着长长的尾巴,西林珩暴喝着狠狠用力挥出玄月斩。
幽篁远远地躲开了霸道威猛的玄月斩,西林珩说道:“果然是只猫,一直不停的闪躲,你要和你家小爷玩藏猫猫吗。”
幽篁见识过西林珩的剑法后,已经从心底彻底改变了自己的看法和想法。若不是有小二黑在一边用眼神与自己交流,提醒自己躲过了那无法察觉攻击轨迹的息风斩,估计今天一定会倒在西林珩的剑下。
幽篁面对西林珩的调侃,心里虽然很愤怒。却知道今非昔比,面前这个少年早已不是当初那个林间捡柴的瘦弱,胆怯的少年了,就算他现在没有两柄仙剑护身,自己与他交手也无法占得上风。
幽篁知道此时旁边的风琅还在处于观战状态,如果风琅突然出手的话,自己将陷入十分危险的境地。幽篁再次用眼神与小二黑交流,要它牢记使命和任务。他已经知道,今非昔比,现在想得到那神秘力量的话,强攻根本没戏。
幽篁冲西林珩一笑:“不错,小子你让我相当惊讶,不过,这件事绝不会这么完的。”幽篁说完化作一股黑烟消逝了。
西林珩挥着大剑,大喝一声:“混蛋,别跑。”声音里有无尽的悲哀与不甘响起。
看着西林珩神情痛苦的样子,风琅走上来说道:“这次它逃跑,说明它是畏惧了。下次再遇见它,我帮你收了它。”
西林珩收剑回鞘,淡淡的说道:“风琅姑娘,这个怪兽就留给我自己收拾吧。还有,今天咱们遇见这怪兽的事情,千万不要让火龙儿知道。”
风琅有些不明所以,但是见西林珩神情凝重,便点了点头。西林珩伸出手,器灵从风琅手里跃过来,沿着西林珩的手臂一溜小跑,再度蹲在他的肩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