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冯建忠准备乘势向南扩充势力之际,潜伏在中卫县城的探子来报:“张海禄率领大队人马正向香山开进。”原来冶成章回到宁夏后,立即向马福寿汇报了驰援途中在黄河上遭冯建忠率人袭击的事,马福寿一听震怒不已,一面吼叫着“反了,反了,尕娃们都反了”,一面命令驻守宁安堡的副营长张海禄火速率兵进剿香山冯建忠。
冯建忠得到消息,感觉势态严重,目前虽说有了三四百人的队伍,但武器装备差得太远,骑兵也只有几十人,硬拼显然不是人家的对手;突围也不容易,四面都已被马家军围定。虽说当初黄河口劫马家军的军火筏时,就知道今后与马家军势必成水火不容之势,迟早要干起仗来,可没想到马家军当此兰州局势不明之际,竟会抽兵进剿香山,而且来得是如此之快。
冯建忠冷静地分析了形势后,思谋再三,觉得眼前的这点子“家当”实在经不住折腾,必须要设法保存实力,还是“三十六计——走为上”,惹不起了躲得起。干脆先作出向南突围的样子,乘马家军向南包抄之机,突然折兵向西,出其不意地渡过黄河,甩开马家军的包围。于是率领队伍一路向西南进发,来到水泉时,突然掉头向西,由大庙西渡黄河,沿黄河逆水西进,顺金坪、大坪、五佛寺、水车一线,兵发一条山(今景泰县)。
守卫一条山镇的正规部队已全部南下,留守一条山前沿小芦塘的只是民团头领李兰田率领的百十名地方武装,有快枪三四十支。冯建忠率队伍从东北方向突然发起攻击,一方顺势强攻,一方凭险死守,双方打得是昏天黑地、惨烈异常。就在双方拼死鏖战、僵持不下、胜负难分之际,突然见西北方向有二十多骑飞奔而来。冯建忠以为是李兰田的援兵,正准备派冯建统分兵阻击,却见对方纷纷举枪射向寨堡,寨墙上守兵的脑袋随着枪声一个个地耷拉了下来……这个地方怎么会有自己的援兵?冯建忠百思不得其解,但见机会难得,顾不上多想,立刻跳起身,喊了声“弟兄们,冲啊!”一马当先地冲了上去。此时的李兰田本已经是“癞蛤蟆支桌子——咬着牙巴子硬撑着”,突然被一伙来路不明的人劈头盖脸一顿猛射,打了个蒙头转向,眼见大势已去,只得带着几名贴身亲信弃寨而逃。冯建忠乘势一举打下了小芦塘,解除了民团的武装,缴获快枪三十多支。
战事一停,冯建忠顾不得清点战利品,随即掉头迎向站在寨门口的二十多骑人马,远远地就深深鞠了一躬:“不知是何方高人援手,冯某这厢谢礼了……”话声未落,只听对方爽朗地大笑起来:“大当家的,你不认识我了?我的‘雪狮子’还听使唤吧?”冯建忠一看:“哎呀,兄弟,我以为是哪路神仙,原来是你呀!”
来人正是曾卖“雪狮子”给冯建忠的“来如风”,自与冯建忠在常乐骡马市场一别后,带着朋友返回青海,因见世道越来越不太平,遂拉起了一支二十多人的武装,开始了武装贩运。今日途经一条山,听到前方爆豆般的枪声,派人一打听,才知是冯建忠带人攻打小芦塘,二话没说,立刻带人增援投入战斗。问清了缘由,冯建忠盛情邀请“来如风”进寨一叙别情,“来如风”却说:“大当家的危难已解,我就不多打扰了。还是那句话,咱们后会有期。”说完一阵风似的飞驰而去。
打下了小芦塘,不仅缴获了大量的物资、枪弹和马匹,甩开了马家军的包抄,而且队伍有了更大的回旋余地:进可以西接兰州,依靠雷中田图谋发展;退可以重回香山,建立更稳固的后方。只要在黄河两岸来回兜打,就不怕被马家军围而聚歼。冯建忠决定等部队休整一段时间后,伺机打通与兰州的联系,只是怕弟兄们离家日久,难免有思乡之情,尤其是有了家室的人,肯定更是归心似箭了。
果不其然。这天晚上,几个毛头小子聚在一起喝酒,借着酒劲“哥呀、妹呀”胡言乱语一阵后,又一起吆喝起了那首《绣荷包》的山调调:
初一呀到十五,
十五的月儿高;
那冲锋的螺号呀,
吆呀么吆着你走。
你一年常在外,
月月不回地来;
家丢下的女女呀,
绣一个荷包你戴。
只要你荷包戴,
常常都回地来,
为什么的糟事呀,
又把你心带来。
狗娃子门外咬,
鸡儿呀来打搅,
把纸样的鸳鸯呀,
错呀么错剜了……
冯建忠本想乘机发兵西进,一鼓作气打通西接兰州的线路,顺势扩大地盘、壮大声势,但见人心思归,兵无战心,如再继续作战,一旦失利不仅会影响部队士气,闹不好还会前功尽弃。冯建忠虽说对本家子弟“沐猴而冠”、驽马恋栈的那点“出息”很是生气,但想想他们毕竟见的世面有限,难免会“小家子气”,在他们看来,“金窝、银窝,不如自己的狗窝”,要他们“良马不念秣,烈士不苟营”实在有点勉为其难。“心急吃不了热豆腐”,还是慢慢教导他们吧。思谋已定,便乘着张海禄人马扑空回撤之机,带领大队人马东进渡过黄河,重新回到了阔别已久的冯家大庄子。
听到冯建忠打下小芦塘的消息后,各村的青壮年纷纷投身而来,使冯的队伍在回归途中吸纳了大量的兵员,队伍迅速扩大。
此时冯建忠部已有快枪二百多支,兵员七八百人,一时能人聚集、高手如云,风云际会,山川震动,声势达到顶峰。于是正式成立了“香山独立团”,冯建忠任团长,苦水沙河的张成业任副团长。张成业虽功夫、枪法一般,却谋略过人,遇事沉稳有主见,很能出谋定计,颇有点“诸葛之风”,在黄河口智劫军火筏、小芦塘攻打李兰田时出了不少主意,加之刚起事以家将为主,张成业作为外姓之人来投,十分难得,任命为副团长,不仅借助张的智力,也体现任人为贤、不分亲疏的原则。团下设立了三个营,任命“没手手”张永盛、冯建统、惠守仁为营长,营下有队长,各领兵员操武练枪、筹集粮饷,作攻取中卫县城的准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