枣树的枝丫、尖刺在我面前纠缠交错,我的衣服已全是破洞,而我追踪的人群却消失在这刺人的绿色丛林。我匍匐在地,低头爬行,这是我能想到最好的办法了。地上是潮湿的树叶,偶尔还会有断枝,稍不注意就会被枝上的刺刺到。不过,万幸的是我终于走出来了,仰躺在地上真有种劫后余生的感觉。
我正大口地喘气,就听见了一声惨叫,叫声来自前面的山坳。我急忙爬起来赶往那里,一路上又听到几声大叫。绕过山梁,一排大如宫殿似的石头房子就出现在了我的面前,房子的外围是两人高的原木围栏。此时,里面不停地传来喊叫声,似乎有一场激烈的打斗。大门开着,我便冲了进去,虽说此时正是艳阳高照的中午,在这里却非常阴凉,凉得渗人。
在一片开阔地,猩红马场的人围住一个人,这人虽被多人围攻却仍游刃有余,显得非常轻松,而他偶尔一出手必定重伤一个敌人。我悄悄靠近,目光追着那人飞快的身影,从身形看我已断定他不是孟巧巧,那么他是谁?我还没看清他的脸。
这时候,一直和尤搏成父子站在一旁观战的白义出手了!只见他如一只飞鹰一样扑向那人的后背。
“鲲!”我不由惊呼,被围攻的人正是鲲!
鲲向我躲藏的地方笑了笑,然后翻身和突袭而来的白义战在一处,鲲的招式没有定式,似乎什么招数他都会。但是,白义也不是易与之辈,他把稳准狠发挥到了极致。
“阁下好修为,让老朽也来领教领教”,尤搏成说着杀入战场,拳掌之间如泰山压顶一般气势逼人。
“老不要脸,冠冕堂皇以多欺少”,突然,我的身旁有人说道。
我大吃一惊,我的身边多了个人,我竟然浑然不知。我转头看,原来是孟巧巧!她也看着我。
“你去哪儿了?”我问她。
“我看见他们三个急匆匆离开赛马场,就跟了过来”,她指着战场里的人说,“你怎么也来了?”
“还不是为了找你?”我说。
“好了,别生气,回了京城请你大吃一顿”,她说。
就在我们说话间战场里已风云突变,鲲在猩红马场两位高手的夹攻下,终于败下阵来,他虚晃一招跳出战圈。然后,竟向我们这里而来,在我和孟巧巧都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他就拉着我们急奔。
“嗨,你是谁呀?”孟巧巧大叫,同时打出一掌,但被鲲轻松化解。
鲲笑了笑,对我说,“我们又见面了。”
我点了点头,他让我不寒而栗。可能是因为他的能力,也可能是他可怕的经历。
鲲拖着我们来到马厩前,原来这里也是马场,而且马厩里的马显然都要比正赛马的那一边的好的多。我们各自挑了一匹马,作为逃跑的工具。
“哇,染血战马啊!”孟巧巧惊呼道,完全忘记了刚才的惊魂不定。
我们三个骑着马冲出这座秘密马场,出了山坳找到了另一条路去往京口,而不必穿过枣树林。毕竟是天下闻名的名马,一息之间,我们就把猩红马场甩得远远的了。
“你是谁?为什么闯猩红马场?”孟巧巧说。
“我听说猩红马场有个秘密马场,这个马场专门通过一些不凡的手段培养马匹,所以我想来见识见识”,鲲面带微笑说,“啊,另外,我叫鲲,姑娘高姓大名呢?”
“石家堡马场,石梅”,孟巧巧说。
“还记得我给你说我忘记很多事吗?”鲲忽然对我说。
我点头,我想我就算死了也不会忘记,因为他给我看的他的过去太惊悚和震撼。
“我发现我正在一点点恢复记忆”,他说。
午后,我们进了京口镇,找了一家大酒楼,自然有伙计应勤服务。鲲看着嘈杂的人群,忽然道,“在我新的记忆里,我小时候并没有什么特别,我只是个普通的再不能普通的人,就像他们一样。”
他说的已经完全不同于给我看的回忆,让我不知道该信哪一个故事。
突然,我听见相邻隔间有人在说话,一个女人道,“人确实死了吗?“
“死了,死透了,当胸一刀”,一个男人的声音道。
“看来是雇对人了”,女人道。
“是呀,是呀”,男人道,“这些年我可没少受他的气。”
我和何孟巧巧对望一眼,都看出了彼此眼里的震惊。那一对男女说完话就离开了,我和孟巧巧急忙追出去,只见前面他们上了一辆马车。我们便各自上马,紧追不舍。
马车出了镇子走上一条荒路,最后在一处极偏僻的地方停了下来。我们远远下马,把马藏起来,徒步向马车那里溜去。
这时,赶车的车夫掀起帘子,一个男人跳下马车,随后那男人又把女人扶了下来。
“为什么要来这里?”男人问。
“你不觉得我们应该庆祝一下吗?”女人妩媚地用手指点在男人的胸膛。
男人看了看车夫,抓住女人摸摸索索的手,显得有些尴尬,“还是等回去吧!”
女人笑了笑,轻盈地走出去几步,问,“你觉得这地方怎么样?”
男人左瞅瞅,右瞅瞅,道,“风景倒不错,就是荒凉了些。”
可不是,这里杂草丛生,前不着村后不着店,不荒凉才怪呢!要说这里风景不错,怕也有些牵强吧!
女人掩着嘴,轻轻地笑笑,然后温柔道,“要是在这里养马你觉得如何?”
男人蹲下看了看土壤,又眺望一番,道,“算是养马的好地方。”
“你这么喜欢养马,不如你就留在这儿养马吧!”女人说,明亮的眼睛望着男人。
男人抓起女人的手,按在胸口,痴情道,“只要有你在,哪儿都可以。”
女人抽回手,笑道,“这次恐怕我不能陪你了,你看,那里是不是有个坑?”女人指着不远处的一片杂草。
男人走到杂草边,果然发现了一个深坑。
“这是我为你挖的墓”女人说,“你看大小合适吗?我怕你胖,还加宽了好几次呢。”
她的语调是那样温柔,说出的话却比冰更寒冷;她的脸上还在笑,却正在发出杀人的命令。
“你”,男人惊恐道,“为什么?”
女人从长靴里拔出一把匕首,交给身边的车夫,车夫用手擦着刀身。
“为了有朝一日能把马场办的比猩红马场更大呀!”女人道,“这难道不是咱们共同的梦想?”
“你这狠毒的女人!”男人惊怒道,“原来你不止想独占齐云马场,你连我的万金马场也想要!”
没错,这个男人就是万金马场的场主何万金。我和孟巧巧就是听出了他的声音,所以才追了过来。
这时,女人发出一阵可怕的狂笑,眼里有种骇人的疯狂。我想,这就是欲望的力量吧!
车夫已经来到何万金的近前,何万金瘫倒在地,身上肉浪翻滚。
“给他个痛快吧!”女人冷冷道,“就像杀我家那个没用的东西那样!”
“好狠的女人,你会遭报应的!”何万金绝望地喊道。刽子手一步一步来到了跟前。何万金抬头看,这个一头长发的车夫有一张满是刀疤的脸,密集的刀疤使人看不出他的年纪。但是,看一看他稳稳握着的刀,就知不管他年老年少一定杀人不少。
车夫举起了刀,被刀割过的嘴露出一个丑陋的微笑。
何万金闭上眼,这一刻,他开始后悔,“我不应该贪心,我只该本本分分做自己的马场。”
“啪”,一声脆响,一根针打在刀身上,刀子未能落下。
“谁?”车夫转身惊叫道,声音沙哑的令人作呕,就像闻到烧焦的皮毛一样令人恶心。
我和孟巧巧走出躲藏之处。
“你们是何人?”女人皱着眉头问道。
我们还没来得及回答,何万金就惊呼道,“是你们!石小姐,救命呀。”
女人阴笑道,“喔,你又看上这个小情人了?小心她连墓都不给你挖一个。”然后,她冲车夫喊道,“还不快动手?”
听到女人这话,我的火猛地窜了上来,就连我自己都没想到。这女人不该把孟巧巧牵扯进他们乱七八糟的事,即使只是随口说也不可以。
“火!”我向扮作车夫的杀手发出一道符咒,火光瞬间包围了他。不过他的反应还真快,火焰爆开的同时他就翻滚出去了,所以只是损失了一些头发。
杀手捧起额前的头发,本来就乱糟糟的长发被火燎之后就变得更像杂草了。突然,他把匕首掷向何万金,我心道糟糕。可是,孟巧巧再次用她的小匣子射出的飞针打偏了刀子。而车夫趁着这个时机已拉起女人上了马车,我们要追已来不及。
“她是谁?”我问惊魂不定的何万金。
“她,她,就是岳夫人”,他支支吾吾道。
我和孟巧巧都大吃一惊,但心里也立刻明白了,孟巧巧问,“你们合谋杀岳平生,抢他的马场?”
何万金点点头。
“还真是一对狗男女!”孟巧巧冷笑道,“看来我真不该救你啊!”
“我知道错了”,何万金哭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