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城里近日出现一个蒙面的青衣女子,风姿卓越,虽然蒙面看不见脸貌,但仍是引得城中人议论纷纷。这女子每日里只在城西秦府对面的酒楼坐两个时辰,雷打不动,已经坐了半月有余。
今日已是五月初一,距武林大会还剩四天。徐岳和唐余一路游玩而来,经汉中入长安,今日正好入城。长安不愧为数朝古都,个中繁华不比金陵城差。徐岳和唐余两人牵马而行,徐岳道:“贤弟,我们是去与唐伯父他们会和,还是我们自寻下榻之处?”唐余道:“大哥,咱们还是自己住的好,要是跟着我爹,又免不得要整日里拜见这个前辈,会见那个同道的,光行礼都够受的了,这种事留给我大哥去做就好,我们啊,还是清闲几天吧。”
两人自行找了客栈下榻,没有去跟唐志峰会和。三天里,长安城里好吃的好玩的,都逛了一遍。五月初四,两人走到城西,唐余道:“兄长,你看,这就是武林盟主的府邸了,这么多年来,唯一选择住在城里的武林盟主。”徐岳道:“按理说,朝廷应该不会允许他在城里举办这样大型的集会,如此多的高手齐聚一堂,我要是这长安城的郡守,一定给他个聚众作乱的罪名。”唐余道:“这可就是兄长你不是了,秦盟主与朝廷交好,早就不是什么秘密了。他虽然自己美其名曰,为了武林发展,要与朝廷搞好关系。其实,还不知背地里出卖了多少好汉。”徐岳道:“但愿,伯父他们这次的计划能成功,不然等下一个十年,秦骁根基更深,只怕是动他不得了。”
青衣女子在楼上,透过窗户看见唐徐二人,不由身形一震。心里暗自叹道:“这颗心,怎么就拴在他身上了呢?”又低下头,接着喝茶。
当夜,唐余跟徐岳道:“兄长,咱们早些安歇吧。明日一早,就得参加武林大会了。”徐岳也道:“那好,今日我们就不饮酒了,早些睡。”
夜深,三更。秦府不远处的小巷里,传出三声轻轻的敲门。吱呀一声,门打开了,门内赫然是那个青衣女子,门外的黑衣人闪身进屋内。那青衣女子迅速的关上门,转身说道:“见过公子。”那黑衣人轻声嗯了一声,问道:“这些天都有什么收获?”青衣女子回道:“一接到公子消息我就出京,路上不敢耽搁,日夜兼程于四月十五之前就赶到了长安。每日里在酒楼坐上两个时辰,然后化妆成其他身份监视,秦府已经聚集了不少好手。只是....”黑衣人道:“只是什么?”那青衣女子道:“只是没有公子要找的人。一南一北圆智和慧明两个老和尚,无悔道人,都来了。公子所说的轮回谷的人,并未现身。哦,还有,年轻一辈的四大公子也都来了。”黑衣人笑道:“很好,据我所知,这次武林大会要分三天,第一天只是年轻一辈相互切磋玩玩,第二天才是正题,第三天是交接仪式。剩下之后,便是大家喝酒吃肉狂欢的日子。不过这次,是时候让这群自大自负自命高手的人,吃点苦头了。”停了停又道:“按计划行事,待他们拼得两败俱伤之时,我们再出手,在这之前你切记不可轻举妄动。想去瞧热闹也行,易了容再去,毕竟你在酒楼里坐了这么多天,应该已经有人注意上你了。若是以本来面目,更容易被人认出,你的身份不能暴露,以后还有用处。”青衣女子低头应声道:“是。”黑衣人推开门,隐入浓浓夜色里。青衣女子关上门,吹熄蜡烛也要安歇,借着蜡烛熄灭前最后一丝光,这名青衣女子竟然是她,名满京城的琉璃阁花魁,程青衣。
五月初五,端阳节。武林大会拉开帷幕,长安城西,秦府。
武林中有头有脸的人物,都齐聚一堂。盟主秦骁端坐主位,剑阁阁主雷渊坐在右首。两禅寺圆智大师,真武观无悔道长,定林寺慧明大师,唐家庄唐志峰,依次分坐两旁。徐岳老远就看见舅舅和几位叔叔伯伯也在,急忙赶去打招呼,唐余也一起问了个好。然后唐余就随他大哥唐卓坐到了父亲唐志峰身后去了,徐岳就跟众位叔伯坐在一起。舅舅夏仲离开口问道:“关外的事,谈的怎么样?”徐岳环顾左右道:“事情跟我们所想,大致不差。但此处不是说话的地方,晚间我再来拜见众位叔伯,到时候大家一起商议。”说罢就只谈这一路以来的见闻,只字不提关外一事的结果。
说话间,武林盟主秦骁站起身来,朗声说道:“诸位英雄,十年之期,如约而至。承蒙诸位看得起,我秦某人在这个位置上坐了十年,这十年来秦某碌碌无为,不曾为天下英雄做多少实事,辜负了诸位十年前的信任。今日,天下英雄齐聚于此,共同推举新任盟主,我秦某人正好卸下这个担子,好安享余年了。”说罢举起代表武林盟主的权杖,环视众人,大声说道:“武林大会,正式开始。”说罢,早有司仪上前道:“秦盟主有意让天下少年英雄,在此扬名。是以,武林大会第一日,诸位少年英雄,可以随意挑战切磋。不过切记,点到为止,万万不可伤人性命。”场中众人低声细语,如蚊群轰鸣,但却无一人上场。
剑阁阁主雷渊站出来道:“既然无人愿意上场,我倒是听说有人在今日约战。”转向唐志峰道:“唐庄主,令郎与劣徒曾在月余之前定了个约会,庄主想必是知道的。”唐志峰道:“年轻人嘛,难免气盛。”回身道:“余儿,既然你跟人家定了约会那就去吧,小心些。”唐余站起身来应声道:“是,孩儿遵命。”唐卓在一旁道:“哼,少给唐家丢人。”唐余没有回头,但这句话仍是一字不差的落入唐余耳中。大踏步走向比武的高台,飘身而上,面向秦宇轩,朗声说道:“秦兄,请。”
剑阁弟子里,魏央看见唐余时,不由惊道:“怎么会是他?”忙向正要跨步而出的秦宇轩道:“小师弟,这人武功不弱,万万不可轻敌。”秦宇轩头也不回的道:“魏师兄,怎么年纪越大胆子还越小了,你放心,小时候他能被我们按在稀泥里打,今天也一样只会被摔个灰头土脸。”魏央还要开口时,就被旁边的师弟打岔道:“魏师兄,莫不是信不过小师弟,你可别忘了这是人家自个家,先不说他在剑阁学的剑术已经不在你我之下,光是他秦家家传的武功,就够这位唐二公子喝一壶的了。”魏央苦笑道:“小师弟的底子,你我还不清楚么?师父为了推举他做年轻一辈的第一人,将他过分的神话了,他面前这位唐余唐公子,我曾经见过他出手,不在你我之下啊。”又有人说道:“可别忘了,小师弟还有那金缕衣呢,哪那么容易输。”众人连声附和道,“就是就是。”魏央只得摇摇头,心里不免担心这第一阵就凶多吉少啊。
秦宇轩来到台前,一纵身原地拔起数丈,再稳稳落在台上。唐志峰笑道:“雷兄,看起来高足可是深得你的真传啊,这一手轻功,已经不输我们这些老骨头了。”雷渊拱手道:“哪里哪里,唐兄过奖了,这还得感谢秦盟主生了个好儿子啊。”与秦骁相视一笑,秦雷二人脸上皆有得意之色。
说话间,台上两人已经动上了手。秦宇轩手中青璃剑,一泓青光上下翻飞,唐余仍旧是一身白衫,穿梭在剑光中。这两人交手,煞是好看,就犹如一只白色蝴蝶在青色的树丛中翩翩起舞。夏仲离看徐岳看得入神,问徐岳道:“你看他二人,谁胜算更大。”徐岳转头面向舅舅,余光仍是不离场中交手双方,说道:“唐余赢面更大吧。秦宇轩虽说兼得两件之长,又有宝甲护身。但若是被人破了剑幕,欺身近前,只需用绵掌一类的功夫,轻轻一掌,他就得在床上躺上半个月。”夏仲离笑道:“一般人都被他这凶猛进攻的剑势吓到了,都在疲于防守。一想到他是秦骁的儿子,又是剑阁的关门弟子,下手自然不免要顾忌几分,哪能如你一般看的透彻。”楚天威在一旁叹道:“其实,这孩子也是个可怜人,成了秦晓拉拢剑阁的牺牲品还不自知,以他的资质,若是潜心苦修十来年,未尝不能成就一身武艺,只可惜啊,被剑阁和他爹推到台前成了年青一代的领军人物,其实他的身手哪里坐得稳这个位置,今日注定是要跌下神坛的。”
场中两人交手已过百合,唐余仍是避实就虚,就是不与秦宇轩正面交锋。秦宇轩越发着急,当着天下英雄的面,若是收拾不了这个从小就被称作废物的唐二公子,还如何收场,手中剑越见凌厉,剑阁剑法里掺杂了几手更为辛辣狠毒的招式。
场下,圆智大师向唐志峰道:“唐庄主也生的好儿子啊,这位秦公子乃是四大公子之首,据说去年曾经将轮回谷的金银二老都斩于剑下,那是何等的意气风发。如今唐家二公子能与秦宇轩战至百余回合,仍胜负未分,可见唐公子的身手也是不弱啊。”唐志峰搭话道:“哪里,说来惭愧,犬子的武艺并非是我所授,幼时他练功心急求成,内息出了岔子,我拜尽名医,也无法可治,便只得传他些机关暗器之术,以求防身。后来他自己得遇异人,不但治好了伤,还练成如今这身武艺。”众人皆唏嘘一番,连声称贺,都说唐余有此奇遇,日后必成大器。此时,秦骁和雷渊脸上已然隐有怒色。
忽听一声惊呼,场上已经分出胜负,有一人从演武台高高坠下,众人定睛看去时,不由哗然,结果竟是如是。